摸到了扣子，桑玖枝脫口而出，“恰恰相反，所以我怕我做不該做的夢。”
車內突然靜默下來，六個黑點從頭頂飄過。
解安全帶的動作也凝滯了。
一雙修長好看的手伸過來，一按。
“啪――”
祁煜之貼心地替她解開了束縛。
這一聲也讓桑玖枝回了神，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她趕緊著急忙慌推開車門。
“我、我先走了，晚安，回去開車慢點。”
祁煜之叫住她，提醒，“小迷糊，包忘拿了。”
桑玖枝垂著頭回來拿包，“哦。”
“晚安。”祁煜之在她關上門前又說，“做個好夢。”
桑玖枝現在好想自己會遁地術或者瞬間移動，讓她立刻原地消失。
她逃一般關上車門，按了電梯上樓。
――
樓下。
黑色的越野車還停在原地，車裏的人順著樓層一層一層地往上數，目光停留在了第17層。
靜靜地看著上空漆黑的那扇窗。
不一會兒，那一扇小窗亮起了燈。
燈光穿透飄逸的窗簾，告訴他――人到家了。
隨後，窗前出現了一道倩影，她悄悄拉開簾子往下看，又如一閃一閃的星星怕被發現，偷偷躲進了雲層裏。
樓上的人在偷偷看。
樓下的人何嚐不是。
關於那日醫務室的情況，桑玖枝猜對了一半。
祁煜之確實在她睡著之後有掀開了簾子。
不過，他真是通過聲音認出桑玖枝的。
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那日的午後沒有六月的酷暑，連風都是偏愛他們的。
吹動簾子，拂過他們燥熱的心緒。
旁邊的人遲遲不見有動靜，祁煜之湊過去聽。
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他才知道人已經睡著了。
他輕輕喚她，“桑玖枝？小枝？枝枝？……”
每一聲都如當下的風一樣溫柔。
沒有回應。
祁煜之悄然拉開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兩層布簾。
陌生又熟悉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熟睡。
一切都好像夢中的景象。
近在咫尺的遙遠，和遙不可及的觸碰。
桑玖枝蜷縮著身體，臉朝右邊有人的方向。
祁煜之在床邊蹲下。
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她，那如月亮一樣皎潔的眼睛，此刻關上了窗。
不是假睡，沒有再偷偷睜開眼睛來看他。
那一刻，祁煜之隻是靜靜地觀賞月亮，不敢讓月光灑落身上。
怕被窺探到他深埋的秘密。
他抬手虛虛隔空點了點她的眉心，又心滿意足地收回來。
不能再靠近了。
再靠近，他怕被他壓抑的東西就要破土而出，無處藏匿。
臨走前，祁煜之將口袋裏唯一的兩顆糖放在了床頭給她。
低聲喃喃道，“不要生病，快點好起來。”
―
那天也是這般一樣的夏日，在不算炎熱的午後，他和她吃著一樣的糖，吹著溫柔的風，有了新的交集、新的記憶。
而此刻，夏夜，月亮高懸，月朗星稀。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他。
新的故事和記憶在繼續。
月光灑進車裏，他伸手去接。
這一次，他不僅要靠近月亮，還要搬進去――常住。
既然給了他機會，他就會抓住再也不放手。
他不會試圖摘月亮，他要月亮奔他而來。
―
樓上。
桑玖枝站在窗前，利用窗簾將自己遮擋起來偷看。
祁煜之大概停留了十分鍾後才離開。
車開走後，桑玖枝拉開了窗簾，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
他剛剛又在想什麽呢？
站了四五分鍾，桑玖枝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事。
“忘了把東西給他了。”
人現在大概已經走遠了。
明天吧。
桑玖枝洗完澡之後，接了一盆熱水端到客廳，從櫃子裏找出了一包藥粉。
查看生產日期，還有兩個月才過期，她放心將藥粉泡進了盆裏。
聽祁煜之的建議，她打算今晚泡個腳再睡。
――
碧海天。
安靜的夜，安靜的房子，不安靜的……手機。
洗完澡出來，祁煜之才準備通知家裏人，明天他要帶人回家的事。
他拿著手機從冰箱裏取了一罐氣泡水，坐在陽台打開了“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聊。
現在是晚上九點，該下班的也下班了。
祁煜之單手打開汽水喝了一口，敲敲打打發出去了一條信息。
【祁煜之：我們明天回去。】
回複很快，隻是……
第一個人看漏了信息，導致接下來群裏的說話全都偏了。
【二哥：？？？你什麽時候回家還預告一下，需要人迎接你？先說，明天公司事一大堆，我沒時間。】
【大姐：我明天不上班，但我約了人，我們也好久沒見了，晚上回來再聚吧。】
【爺爺：你這麽晚發消息就是為了告訴這個？我問你什麽時候帶人回來？】
【爸：小煜好久也沒回家了，最近拍戲這麽累，回家了好好休息，下班後咱們爺倆喝一杯。】
【媽：喝什麽喝，小煜啊，明天媽媽下班回家給你燉湯喝，別聽你爸的喝什麽酒。】
除了祁老太太，群裏其他人都出來發言了。
【二哥：奶奶呢？一般煜之在群裏出聲奶奶都是第一個回複的，今天怎麽？是睡了嗎？】
【奶奶：看你們一個比一個傻不想說話，小煜啊，奶奶在家等你們回來。】
【大姐：這種話一般不都是爺爺說的嗎？爺爺，是不是你拿奶奶的手機發的？偷看jpg】
【爺爺：說什麽呢！】
【大姐：也是，您應該不敢。偷笑表情包。】
【奶奶：你們都沒認真看小煜發的是什麽。】
上一條信息已經被蓋了過去，祁煜之貼心地又重新發了一條。
【祁煜之：我們、明天、回家。】
言簡意賅六個字，每一個字都在傳達重要信息，缺一不可。
他們卻漏看了最最重要的。
【爺爺：！！！】
【爸：！！！】
【媽：！！！】
……
【大姐：小枝要來了！】
【爺爺：你小子怎麽現在才說！】
【今天才決定的。】
【爺爺：明天誰都不許離開家半步！@所有人】
【爺爺：明天必須六點準時起床！@所有人】
【爺爺：明天都給我把最隆重的衣服拿出來穿上！@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