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敏喊來化妝師補妝,接著上一鏡最後的鏡頭開拍。
“action!”
沈春鈴踉踉蹌蹌扶著人進屋,孟行止半邊身體靠在她身上,歪著頭埋在她的肩頸裏,剛剛還迷離的眼神在靠到沈春鈴身上時刹那清朗了起來。
半環半抱地將人攬在他的包圍中,不知道的還以為醉酒的人是沈春鈴。
還有一丈的距離就到床榻,孟行止突然身形一歪,沈春鈴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
“殿下,小心!”
兩人雙雙摔進了軟榻裏。
孟行止第一時間護住了沈春鈴的頭,抱著枕在他胸膛的位置。
久久沒有鬆開。
沈春鈴整個人被困在孟行止的臂彎裏,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聲。
“砰——砰——”
一聲聲強勁得似乎要衝出胸膛。
有力地闖進沈春鈴的腦袋裏。
沈春鈴突然眼眶發燙,想流淚。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聆聽他的心跳。
她自私地認為,此刻的心髒是因她而跳動。
灼熱的呼吸再次噴在肩頸,孟行止的腦袋埋在其間。
“春鈴,春鈴……”
沈春鈴哄小孩子一樣回應他,“殿下,我在。”
以前孟行止做噩夢的時候,她守在床邊也是這樣安撫他。
我在。
別怕。
孟行止埋在她肩頸的頭蹭了蹭,“不是,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子珩,你以前都是喚我子珩,你已經許久不曾那樣喚我。”
身份有別,有他人在場時沈春鈴自然是要喚他“殿下”,後來叫習慣了,那個親密的稱呼就被她藏進了心底。
沈春鈴素來是無法拒絕孟行止的。
“子珩。”
隻兩個字,喚出了繾綣。
喚出了深埋心底的情愫。
忽然,孟行止環抱的手臂牢牢收緊,似乎想要把身下的人嵌進他的骨血裏。
沈春鈴看不見的背後,是他翻湧著黑暗的眼眸。
“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沈春鈴不再克製,放肆地環上了孟行止的背,輕輕拍打承諾。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孟行止卻不太滿意,“叫我的名字!”
“春鈴、永遠都不會離開子珩。”
這回滿意了,箍著人自己笑了起來,隻是笑聲有些瘮人。
孟行止身體裏像生出了兩個人,一個瘋狂想禁錮,一個克製想逃離。
此刻,瘋狂的那一個暫時占據了他的理智。
如果她要走——那就殺了她!
“唔——”
沈春鈴吃痛輕哼了一聲,孟行止布滿占有欲和陰暗的眼眸因為這一短促的疼瞬間消散。
他緩緩鬆開力道,依舊將人困在他身下,更深的眷戀和依賴蔓延,嗓音染上了哽咽。
“不要走!不要離開!”
“我隻有你了,如果連春鈴也不要我了,就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
卑鄙的人不在乎使的是什麽手段,隻要能達到目的就行。
一股濕濡沾上了沈春鈴的脖頸。
她詫異——他哭了!
蓄在眼眶已久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溢了出來,沈春鈴覺得心也被淹沒了,酸澀得厲害。
原來不隻是她害怕。
原來他也一樣。
他也一樣。
沈春鈴一邊流著淚一邊說,“不走,除非你趕我走。”
就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待了半晌,淺淺的呼吸聲響起,沈春鈴小心地抬起壓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再輕輕地放下。
她離開了孟行止的“懷抱”,給他蓋上被子後便趴在床邊呆呆地盯著人看。
“哢!過了。”
王誌敏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過去,陳揚掀被起來,擔心地問,“剛剛沒磕到你吧?”
桑玖枝搖搖頭,“沒事。”
王誌敏看起來很滿意他們的演繹,舉著對講機喊話,“表現得不錯,孟行止就應該是這樣的。瘋狂!克製!不擇手段!”
“小枝也不錯,情感表達得很細膩。”
桑玖枝和陳揚開心地異口同聲,“謝謝導演!”
想到什麽,王誌敏的表情暗了下來,皺著眉,似乎是預料到了接下來的戲份不會太順利。
“還有最後的吻戲,爭取也一次過。”
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對這次一次過沒抱太大的希望。
桑玖枝餘光瞥向旁邊的祁煜之,心虛點頭,這下一次過可能有點難。
落在祁煜之身上的目光被王誌敏截斷,他走上前一步擋在了祁煜之麵前,明明距離不遠麵對麵說就可以聽得很清楚,他還是拿起擴音喇叭。
“把自己融進戲裏,現在你就是沈春鈴,不是桑玖枝,戲外的一切都不用理會,拿出演員的專業度。”
還有你,安分點。
末了,警告地看了一眼祁煜之,這些話是說給桑玖枝聽的,也是說給祁煜之聽的。
無辜被瞪的祁煜之無奈一笑,“我可什麽也沒做。”
王誌敏哼了一聲:“你最好是。”
攝像老師重新架起機器,工作人員全部到位,開拍。
桑玖枝趴在床邊,緩緩握住陳揚垂在被子上的手,“殿下。”
“子珩。”
“孟行止。”
喚心上人的嗓音繾綣,又綿又軟。
這一刻她收起了被她用來偽裝的死氣沉沉的冷淡,像尋常女子一樣,愛慕著一個人。
王誌敏通過監視器看到這一幕,擔憂的眉毛終於舒緩下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是我誇大了你對她的影響。”
王誌敏有些幸災樂禍,“這……完全沒影響,肯定能一條過。”
祁煜之沒有看監控,目光直接望向表演區域的人,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我比你更希望一次過。”
桑玖枝握著陳揚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在他掌心裏蹭了蹭,深情地看著醉死過去的陳揚。
“這些話我隻說一次,聽不到可不能怪我,誰叫你現在睡著了。”
撒嬌!
“殿下,每次叫你殿下我才能更加認清我們之間的尊卑。”
“子珩,這個名字被我藏在心底好久,你說我不這般喚你了,是不敢。”
“孟行止,你聽好了,我沈春鈴心悅你,愛慕你,思戀你。”
“也僅於此。”
桑玖枝的表演細膩中帶著點霸道,霸道中又揉進了許多柔情,將多年的情愫在平靜中說給一個醉倒聽不見她聲音的人聽。
更多的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王誌敏滿意點頭讚許,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反觀旁邊的祁煜之,直直地站著,麵上十分平靜。
王誌敏以為他這是生氣了,以長者的口吻安慰他。
“你也不用太在意,隻是演戲,演完了人還不是你的。她不受外界因素幹擾,說明她專業,你該開心才對。”
勸人開心一些的王誌敏下一秒自己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