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又去江年的住所幫他搬家,所幸江年常年在外東西並不多,象征性地拿了幾套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過來就算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但是這一來二回,折騰得蘇筠漾也有些困乏,懶得做飯就和江年叫了外賣,兩人吃完後相擁而眠,小憩醒來也差不多到了和顧清風約定的時間。

匆匆趕到人民醫院時顧清風已經等在門口,不過他臉上倒是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待兩人走近時在江年偽裝的很嚴實的身上來回掃視,玩味地審視一番後才悠悠開口:“是不是時間太短了不夠盡興?其實你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就行,我可以在辦公室慢慢等,不著急的。”

“天幕撤資你的研究項目,或者嘉元拍賣唐三彩,二選一。”江年的語氣強硬,完全不給他商量的餘地。

“別別別,我開玩笑的。”選哪個都要了他的命好不好!顧清風內心哀嚎,他怎麽總是作死呢?

求救的眼神看向蘇筠漾,雖然他又高又壯的硬漢外表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十分違和而且很好笑,但幾秒之後蘇筠漾還是被他打敗,畢竟還有求於他不是?主動牽起江年的手:“外麵好冷,我們還是快點進去看看哥哥吧。”

“好。”江年聞言將蘇筠漾摟緊,高大的身軀瞬間包裹住她。其實蘇筠漾不矮,穿上平底鞋怎麽也有168,無奈江年裸高186,在他麵前還是顯得太過嬌小。

“對,病人優先,看病要緊哈。”顧清風狗腿地跟上,江年卻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

電梯上蘇筠漾三言兩語簡單介紹了情況,顧清風卻聽得眉頭皺起:“所以你的PTSD也是因為這場事故?”

“沒錯。”蘇筠漾點點頭。

“那麽,如果能把你哥哥治好,你的情況肯定也會有極大程度的改善。”顧清風弄懂了前因後果,心裏漸漸有了底。

他就說嘛,PTSD雖然沒法治但也算是罕見疾病,沒有重大刺激一般不會出現這種後遺症。相比較起來,植物人的問題反而更好解決,雖然也算是聽天由命的絕症,可是誰讓他就是神經方麵的專家呢?何況博士期間他還在頂尖醫學院主攻大腦研究,現在也還在繼續深入。

顧清風已經在默默規劃治好小年年的心上人以及心上人的哥哥後應該要點什麽酬勞了,一個研究室怎麽樣?儀器設備也該換新的了,嗯……要不再加一個雍正琺琅彩吧?很好,這一筆一定很劃算。

正在顧清風暢想美好未來時,保安禮貌的攔截聲將他拉回了現實:“對不起,現在不是探視時間。”

“睜大你空洞無神的雙眼看看,我是誰?”顧清風被氣得不輕,這醫院裏居然還有不認識他的人?可是他忘了自己平時在實驗室裏深居簡出根本不露麵,除了少數的專家主任認識他之外,還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誰。

哦對了,醫院一樓大廳的專家欄上倒是掛著他的照片,可是當初他一再要求人家攝影師把他修的白淨一些,導致照片與實物嚴重不符,沒人能把兩張臉聯係到一塊。

盡職盡責的保安倒是被他這番話嚇得不輕,以為惹到了什麽不能惹的大人物,急忙在腦海裏搜索這張臉對應的身份,可是查詢半天還是搜索失敗。隻好又支支吾吾開口:“不好意思,你們有什麽身份證明嗎?特護病房確實不能隨便出入。”

“看看這個,夠了嗎?”顧清風甩出口袋裏的銘牌。

“顧專家!”保安看著銘牌上龍飛鳳舞的“第一人民醫院特聘顧問”幾個字大吃一驚,麵前這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居然是醫院唯一一位特聘顧問!“對不起顧專家,請進。”

看到保安誠惶誠恐的模樣顧清風也不再為難他,哼哼兩聲就帶著蘇筠漾和江年走了進去。

“他是醫院的特聘顧問啊?為什麽不是醫生啊?”蘇筠漾跟在後麵小聲問江年。

“因為他不願意當院長被束縛,而且他救人看心情的,不會管你可不可憐或者快死了就伸出援手。”江年也壓低聲音跟她解釋。

……好吧,很有說服力。

“哥,你看我說話算話,又來看你啦。”蘇筠漾倒是第一個進了病房,看著靜靜躺著的蘇筠溪又是一陣五味陳雜。什麽時候哥哥才能醒過來,跟之前一樣溫柔地喊她“漾漾”呢?

“你們先出去吧,我得給他做個詳細檢查。”顧清風快速地把了脈就開始趕人,又叫來護士去推儀器,吩咐另一個去取蘇筠溪的過往診斷病例和治療方案以及各種之前的檢查結果。

“江年,你說哥哥還有希望蘇醒嗎?”蘇筠漾坐在走廊裏忐忑不安。

剛出事的時候方家、舒家和她幾乎是遍訪名醫,自然也聽過顧清風的赫赫威名,可是當時他人在國外哥哥又不方便移動,害怕對顱腦造成二次損傷,所以隻得做罷。後來顧清風回國,好不容易打聽到消息卻是他要閉關做研究暫時不看診,醫生也說這樣的情況就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蘇筠漾最後隻好放棄,靠點滴和流食維持著蘇筠溪的生命體征,期待奇跡出現。

“有。”江年將她有些冰冷的手放入懷中捂著,“顧清風剛剛沒有直接說不能治,那就是有希望。”

“是嗎?但願如此。”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蘇筠漾卻覺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著顧清風走了出來,連忙圍上去問:“怎麽樣?”那神情仿佛罪犯等待宣判一般。

“有希望。”顧清風也不跟她繞彎子,摘了口罩就開始分析,“病人是中度昏迷,大腦皮層還有意識,思維很活躍,基本的應激反應也還是有的,而且他求生欲望很強,情況不算太糟糕。但是昏迷時間太長,治起來可能需要一些不太有把握的方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冒這個險。”

“什麽方法?”

“這種情況需要一個巨大的外界刺激強迫他蘇醒,西醫是沒什麽辦法了,無非是電擊一類,但是掌握不好可能會傷及人體各種器官。我目前能給出的最好的治療建議就是中醫針灸,刺激腦部穴位,但是這個方法臨床實例太少,能否痊愈我也說不好,有什麽副作用也是未知的,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不會損傷髒器,也就是說不論怎樣他還是會活著。隻是,”顧清風頓了一下才輕聲說,“現在就病人腦部意識來說,如果等待自然蘇醒的話或許一輩子也醒不過來,或許十年八年,也有可能一年半載地就突然清醒,不過醒過來後就會與常人無異;如果外力幹涉強製蘇醒,治療結束後我保證病人百分之百會清醒,但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可能性損傷腦幹、小腦或者腦神經中樞,通俗地講就是會變成傻子,智商停留在五歲左右。該怎麽選擇,還是得你做決定。”

……蘇筠漾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治,等著他自己醒過來或許就要等一輩子;治,醒過來有可能會失去自理能力,一輩子都是五歲孩子的智商。怎麽辦?

“阿漾。”見她許久未回答,江年在她耳邊輕輕說著:“不如找舒懷窈一起商量一下?她是大哥的未婚妻,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的。”

“對,找窈窈姐。”蘇筠漾感激地看著顧清風,“我們需要點時間做決定,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你。”

“客氣什麽,好處我會問江年要的,做好決定就讓江年通知我。”顧清風拍拍江年的肩,“我先走了,不過你們要盡快商量,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改天請你吃飯吧,我做飯還不錯。”蘇筠漾臉上終於擠出了點笑容。

“一言為定,到時候我跟明月一起過去。”顧清風和顧明月都是吃貨,倒不覺得這麽漂亮的小美人能做出什麽美味佳肴,隻是單純地看著江年想殺人卻又不得不忍著的目光覺得很爽,於是一口應承下來。

不過在之後的某一天,顧清風吃得停不下來的時候,才知道人真的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