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第一人民醫院的VIP病房內,蘇筠溪正溫柔地拿起一旁擰好的毛巾,細心地替安靜地躺在病**的妹妹擦拭著,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微微有些泛紅。

僅僅幾個月的時間,躺在**和守在床邊的人就調換了順序。蘇筠溪看著妹妹甜美精致的睡顏,一時之間有些感慨,嘴角漾起一抹苦澀的笑。

“別難過,漾漾會好的,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舒懷窈將餐盒在一旁的茶幾上小心擺好,伸手搭上他的肩:“當初你躺在這的時候,我就是這麽勸得漾漾。”

“不一樣,漾漾現在怕是恨死了我。”蘇筠溪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中,笑得更加勉強無奈:“就算是清醒過來,估計也會繼續裝睡不願見我吧。”

雖然是幾乎朝夕相處,可舒懷窈也不知道這對兄妹究竟發生了什麽,並且隱隱地感覺蘇筠溪有事瞞著她。VIP病房可不是有錢就能住進來的,當初就是他也是在漾漾認識了江年之後,才托了江年的關係轉了進來。

這一次即使她不清楚事情原委,可單看到現在為止江年也沒出現,李默鬼鬼祟祟地,好不容易偷偷溜進來還被筠溪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這一點,舒懷窈就知道大抵是他跟江年相處得不太愉快。

她提過一次,可蘇筠溪隻說是找了她哥哥舒懷瑜在部隊的關係,這種說辭她斷然不信。即使舒懷瑜在部隊有權有勢,也絕對做不到隻手遮天的地步,隔著好幾個省市還能插手S市醫院的事情。

更何況不僅是VIP病房,就連安保也加強了不少。

不過舒懷窈聰明識大體,蘇筠溪不說她便不問,隻柔聲勸道:“漾漾會懂的,你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親兄妹哪裏會真的記恨?等她醒過來你們好好溝通溝通,也就沒什麽事了。”

“就怕等不到那一天……”蘇筠溪眉頭緊鎖,“漾漾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漾漾可是個有福氣的女孩子,那麽多事都經曆過來了,醫生不是也說了她的情況很樂觀嗎?”

舒懷窈說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歉意地看向蘇筠漾:“其實漾漾這樣也怪我,這麽久了還真以為她的PTSD已經完全好了,竟然沒察覺到其實是愈發嚴重了。”

這兩年多舒懷窈每每問起,蘇筠漾總會嬌笑著告訴她自己早就康複了,也因為蘇筠漾從未在她的麵前表現出什麽異常來,她也就一直聽之信之。家居館的事情太多,每次想起來要再帶她去檢查一番,總會有事耽擱過去。

“怎麽能怪你呢?”蘇筠溪將她攬入懷中,眼神中不自覺地帶出寵溺:“說起來就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盡到責任,讓漾漾受了這麽多苦。”

聽蘇筠溪這麽說,舒懷窈又耐心開解道:“都會好起來的。盼了這麽久,你不是也出現奇跡了嗎?漾漾也會的,一定會的。”

舒懷窈的柔聲細語讓蘇筠溪平靜了不少,更加深情地看向她:“窈窈,我沒有愛錯人,謝謝你。你真的,這麽信任我麽?不管……”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身邊,一如既往地支持你。”舒懷窈在他停頓時接著說道:“一家人不需要客氣。”

從小一起長大,相處了二十多年的情分,舒懷窈想不到能有什麽理由不信任他。

誰還沒有秘密呢?再親近的兩個人也該為彼此留一點獨立空間。至少,他不會害她,也不會做出什麽對不起她的事,這就夠了。

喜歡一個人,是世界上為數不多做不了假的事。

醫院大門外的草坪上,病人和家屬三三兩兩地聊天說話,享受著深秋裏難得的明媚陽光。

“啊……唔……”

正在探頭探腦望向門口保安的紀瑤突然被人從背後捂住口鼻,未來得及尖叫出聲就感覺呼吸一滯,陌生的窒息感讓她沒來由地害怕起來。

毫無反抗之力地任由對方將她拖到一個還算偏僻的角落才終於將她放開,紀瑤顧不上其他,雙手扶膝,大口貪婪地吸取著新鮮空氣,好半天才回過頭來對著來人怒目而視,話說到一半卻突然有些驚愕:“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方彥?”

“沒有這個本事,就別學著別人放狠話。”方彥似是早就知道她會有什麽反應,十分平淡地斜睨她一眼,眼神中是半分不加掩飾的嫌棄,又低下頭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手。

紀瑤被他的態度徹底激怒,雙手叉腰朝他吼道:“喂,你什麽意思啊?我本來要進醫院你把我拐到這個地方,我還沒跟你算拐賣少女的賬呢,你倒先教訓起我來,居然還敢嫌棄我!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啊?”

“正常人想要進醫院,不會在門口東張西望半天,像個傻子似的盯著保安看的,小姐。”

也許是跟蘇筠漾混得久了,方彥雖然沒有她那麽毒舌,可耳濡目染的,那份犀利也學來不少,至少對付三個紀瑤這樣的都綽綽有餘:“再者,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選擇拐賣你這樣的不正常大媽;最後溫馨提示,如果你報警,很有可能被抓走的是你。”

“你!”紀瑤意識想不出來如何反駁,但心裏卻是怒火中燒,又有些疑惑地問道:“憑什麽被抓走的是我?警察叔叔才不會冤枉好人!”

“很抱歉,我認為現在這樣看起來,你更像是壞人一些。”方彥說完似乎不再想理她,轉身重新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居然鬼使神差地跟這個傻女人在這裏,為了一些毫無邏輯的事情墨跡了半天,簡直是蠢透了。

最近公司運轉得不好,連帶著方彥父親方鴻才的血壓也是忽高忽低控製不住,前些天隻能住進醫院治療。因此,最近方彥既要處理公司的大事小情,又要每天照顧身體不好的父親,忙得腳不沾地,第一次感慨還是多生幾個好,起碼相互有個照應。

不過忙歸忙,一聽說蘇筠漾出了事,方彥無論如何也要抽出時間過來看看的。不管是作為妹妹還是作為放在心底的人,蘇筠漾都是他心裏除了父親以外最在乎的人。

他有這樣的想法,本就不喜江年,希望撮合兩人的蘇筠溪自然樂見其成,欣然允許,約定了今天下午的探視時間。沒想到他剛下車,遠遠地就發現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尋找什麽。走進一看,還真是這個女人。

冤家路窄,這句話說得真好。

方彥此刻心裏的感慨和紀瑤出奇地一致,想到上次在機場,他套她的話不說,居然還告訴筠溪哥讓他飛過來造成現在這種局麵,紀瑤就氣不打一處來,火冒三丈地指著他:“你還有臉說我?要不是你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個樣子嗎?你卑鄙你無恥!要是漾漾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請你尊重事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紀瑤不講道理,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讓方彥也忍不住想要發作。

他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見此情況語氣也越來越冰冷:“如果不是你冒冒失失打電話告訴漾漾,她根本不會PTSD複發昏迷不醒。”

筠溪哥跟他說了前因後果,對於這種腦子用來當擺設的人,方彥真的很想衝著他翻個白眼。

方彥的話再一次讓紀瑤啞口無言,小聲嘟囔著:“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誰知道漾漾姐還不知道啊……”

“那你今天出現在這裏,又有什麽圖謀?”急著去看蘇筠漾的方彥顯然沒工夫跟她繞圈子,不耐煩地打斷她心虛的解釋,直截了當地問著。

看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沒安好心。

經方彥這麽一提醒,紀瑤終於想起她此行的目的,當即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什麽叫圖謀?我也是來看漾漾姐的!”

“那怎麽不光明正大地進去?躲在角落裏想幹什麽?”方彥的口氣愈發咄咄逼人。

“我,我……”說到這裏,紀瑤的氣勢突然又弱了下來,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地搪塞著:“我隻是,隻是……”

隻是因為她進不去啊!紀瑤心裏默默留下兩行淚。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醫院了。除了確實擔心蘇筠漾的安危外,她還真的是帶著任務來的。

是李默告訴她蘇筠漾昏迷不醒的消息的,也是李默拜托她無論如何要想辦法進去看看漾漾姐,並且第一時間告訴他漾漾姐的情況。

至於原因嘛,李默沒有多說,可紀瑤再笨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筠溪哥與江影帝氣場不和,李默自然是進不去的。

可是她沒想到,筠溪哥居然連她也不讓進。最近這段時間,紀瑤絞盡腦汁,最成功的一次也隻是成功走到了走廊,隔著門上的小窗戶遠遠地看了一眼。

當然這些,紀瑤是肯定不會告訴方彥的,畢竟李默再三叮囑她一定要保密,她也真心實意地希望江影帝能快點將蘇筠漾治好,然後長相廝守。

所以這次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再向方彥吐露半個字了。

“隻是什麽?”

“隻是……哎呦!”紀瑤急中生智,忽然捂住自己的腳踝:“隻是我腳崴了,走不了路了,才在草坪那裏歇一歇的。”

“沒工夫跟你玩。”方彥覺得這種對話簡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看到方彥拔腿就要走,紀瑤連忙追上去想要攔住他,“哎哎哎,你等等……哎呀!”

得,這回是真的扭到腳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