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換魂（下）
李福勝以最快的速度辭了工，告訴東子他們他要去別的城市打工，不顧他們的勸告就匆匆去了H市。在H市，他接受了更多的測試，包括對他家裏情況的細致調查，甚至就連他小時後有沒有撞過邪之類的雞毛蒜皮都查了個底掉。還有心理醫生對他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測試。在這裏，他終於見到了和他一樣的應征者們，都是來自農村、山區的年輕人。經過層層選拔後，隻剩下了他和另外一個叫做謝林的青年。於是，他們來到了這裏。
朦朧之中，李福勝覺得自己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拉扯著他，他感覺到一絲疼痛。漸漸地，越來越痛，同時他感到自己被拉了出來，從自己的身體裏。耳邊能聽到那個每天為他做檢查的醫生緊張的聲音：“怎麽樣，可以了嗎？我就說隻準備兩個人實在太少了，那個謝林已經失敗了，要是這個再不成功，我們就沒有時間準備別的了！”
一個粗噶難聽的煙嗓回答：“別擔心，成了，等我把那個小少爺放進來就行了。”
李福勝昏昏沉沉，感到腳下輕飄飄的，他努力睜開眼，看見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回頭一看，一個濃妝豔抹矮小的老太太正拎著自己，他努力地想要掙紮，卻使不上一點兒力氣，那個老太太看見他清醒過來，拿出一杆煙袋鍋吸了一口，口中朝他噴來一股刺鼻的白煙，他又失去了意識。
緩緩睜開眼，李福勝感到全身上下都在疼痛，費力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還是自己之前的那個病房，他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夢。努力坐起來，身上更疼了，好像有無數個針在紮著自己，李福勝用力按下了床頭的按鈴。過了一會，卻沒有任何人來，在之前，醫生明明對他說有任何的不舒服隻要按下鈴，他就會馬上趕來，李春福想可能是醫生有事耽擱了，就又按了幾下，但是很長時間過去了，門外卻沒有任何動靜。他困難地站了起來，扶著牆壁往門口走過去，卻發現門被反鎖了！從門上的玻璃能看見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他站在門口，他用力地拍打門板：“兩位大哥，開開門，我要找醫生——”可能因為躺得太久，他的聲音變得尖細無力，可是任憑他怎麽喊，他們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一動不動。這時，李福勝驚悚地發現玻璃上反射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陌生的麵孔！
“啊————”李福勝尖叫著，門口的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手機：“喂，金秘書，他已經醒過來了……放心，我們會看住了，不會讓他逃跑。”
溫北辰很不爽，老扁那個混蛋居然投訴了他。
要知道，以那個“鬼渣”的行為，他多想好好收拾他一頓。但是考慮到他們可能和自己之前調查的案子有關，生生地按捺了下來，想要順藤摸瓜，找到冥府的內部奸細。可是誰知道，老扁那個混蛋居然在回來之後就找了黑白無常投訴他，說他試圖破壞凡人命數，擾亂世間。還說如果冥府不信任靠自己，那就把自己免職，不然的話，就把溫北辰調走，別再讓他和自己一起拘魂。他們現在想要通過老扁弄清冥府鬼差裏的奸細，所以冷安隻好讓溫北辰換一個鬼差合作。老實說，換一個人合作，溫北辰當然不反對，總會比對著老扁那個混蛋要好，可是由老扁“義正言辭”地提出抗議，還是讓溫北辰很是氣憤，尤其是有可能影響到冷安對自己的印象。
走到會和的地點，這次合作的鬼差也穿著一身西裝，看來這個造型還真的是拘魂鬼差的標準製服。這次的鬼差是一個麵色陰沉的中年人，當然，在冥府，沒有幾個麵容開朗的。看到了溫北辰，他板得僵硬的臉上浮起一個謹慎的微笑：“大人你好，我是季福，他們都叫我老季，能有您來和我一起拘魂真是太感謝啦。今天晚上咱們的活比較多，要跑幾個醫院，這是今晚的名單，大人請過目。”
“老季你好，叫我的名字就行。”溫北辰在冥府的資曆極淺，鬼魂也就罷了，同是陰差被叫做大人總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接過本子，果然，可能因為是二線城市比較大，今晚的名單上有十幾個人，基本上都是在各個醫院，還有一個活了90歲的老人是在家。眼看離著最近的一個時間已經不多，兩人快速地趕往了最近的市醫大醫院。
溫北辰覺得以陰體在夜晚的城市穿梭非常的有趣，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好像一股氣流一樣快速地穿過霓虹閃爍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群。街道上的人和車都看不見他們，溫北辰一邊走一邊在思考著，老扁這個家夥肯定是有問題，他不願意拘魂的時候有自己在也是當然的事情。但是奇怪的是他的態度，拘魂鬼差在陰間的地位很低，他們非常懼怕黑白無常。所以老扁就算再厭惡自己，口頭上的挑釁也就是極限了，怎麽會膽敢去找黑白無常投訴呢，畢竟這樣自己他自己也會被注意。上次見麵的時候看他說的話，應該已經做好自己會和他一起拘鬼的準備，怎麽會突然之間一天也忍受不了呢……陽間不同於陰間的嘈雜人聲也漸漸地變小，路邊的招牌漸漸變成五顏六色的光線追隨在自己身後……
“大人——等等我——”忽然，遠處傳來了老季的叫聲，溫北辰回頭，看見老季還在街尾奮力地奔跑，於是停下來等著他。
老季終於趕了上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大人神力，我……實在是跟不上，求您還是慢一點兒……”
溫北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忘記了自己最通過法力的修習已經不同於一般的鬼差，於是放慢了腳步和老季一同來到了醫院的門前。
夜晚的醫院沒了白日裏熙攘的人群，門前的水果攤子也早早回家。走進醫院李，清冷的燈光下以個遊魂飄蕩在走廊裏，小心地靠邊停下，朝著他們低下頭。身旁的老季說：“這個人是昨天才死的。”
老季轉身麵向遊魂：“你昨天不是就已經死了，怎麽還在醫院裏遊蕩，最後的日子不去陪著老婆和孩子？”
那鬼魂有些傷心地答道：“回去又有什麽意義呢，看著他們在爭財產，都沒有人真的為我的死傷心。”
兩人繼續走，走進了這家醫院的ICU病房，兩人穿牆而過，隻見偌大的病房裏擺放著一圈十幾張病床，幾個護士不時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查看他們床頭儀器上的數據。溫北辰放眼一看，病床上的人的陽氣全都所剩無幾，一個老頭的格外少，隻要吹一口氣就會消失不見的樣子，於是他走到他的床前站住。老季看了一眼他床邊的卡片說：“大人真厲害，果然咱們要接的就是他。”
隻過了幾分鍾，隻見他床頭的心電圖漸漸變成了直線，一個醫生走過來確認了他的死亡。老人的身上緩緩坐起了他的魂魄，愣愣地看著兩個護工手腳麻利地把各種儀器管子拆下來，把他推出了病房，病房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爸——”
老人冷靜地看著溫北辰他們：“兩位是鬼差吧，要帶我走嗎？”說著，伸出了雙手。
溫北辰看著老季熟練地給老頭講解流程，戴上拘魂索。心裏還在想著老扁投訴他的事，如果說不敢當著自己的麵受賄，那就忍耐一段時間好了，為什麽非要在昨天突然提出呢，難道，今天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
忽然，溫北辰覺得自己可能遇上了一個絕佳的機會。“老季，你們拘魂鬼差提前幾天能夠知道今天要接收的鬼魂？”
“三天，鬼魂的名字、年齡、地點、死因之類的信息會提前三天出現在地府專門的記事本上，我們可以提前對路線、時間做好安排。”
溫北辰很高興，對，一定是因為老扁的本子上出現了什麽需要他做手腳的名字，他才會突然拒絕讓自己陪他拘魂。而且這件事的**一定不小，才會讓他甘願冒著被地府懷疑的風險去做。
第二天，溫北辰有了上次的教訓，不敢魯莽行事，於是找上了楊崢和他一起，悄悄地尾隨在老扁的身後，朝著陽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