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城往德卡馬去的私人航線和公用航線大多沒有交集,但有部分例外。

喬這次申用的就是其中一條。

在銜接上德卡馬近地軌道前,離他們不遠的星域不斷閃著雲霧狀的光。

“人形導航儀,那邊是什麽區?”燕綏之在舷窗裏看到,拍了拍身邊的顧晏。

燕大教授懂的東西很多,但方向感和位置感多年以來原地踏步。這短板不僅在地麵有表現,在星海裏也一樣。一旦上了飛梭機,他就全程處於“這是哪兒?那是哪兒?我們在哪兒?”的狀態。

不過教授要麵子,平時輕易不表現出來。

“a星區。”顧晏說。

“舊天鷹之類星球在的那個區?”燕綏之嘀咕道,“赫蘭到德卡馬的公用軌道是不是在那邊?”

“嗯。”顧晏看著那片雲霧狀的閃光,道:“應該是有飛梭機在那邊維修。”

大型維修艦接駁故障飛梭機時會發出閃光提示,示意軌道正堵著,暫時用不了。而等到快修完的時候,維修艦還會發出另一種閃光提示,目的是通知一聲:我們快要啟動了,注意避讓別懟上來。

赫蘭到德卡馬的軌道,又剛好是正在維修的飛梭機,不是房東錯過的那艘還能有誰?

燕綏之看了一會兒道:“這個閃光頻率,快修完了吧,我那位房東先生是不是不用繼續堵著了?”

他說著,又試著給房東默文白發了一條信息。

兩秒後,信息發送不成功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顧晏湊過來看了一眼,提示顯示對方信號阻斷中。

“快修完了信號還沒恢複?”燕綏之嘖了一聲,對維修效率不太滿意。

“看這情況,最晚明天能到港。”顧晏觀察著那團光霧,寬慰道。

“怕房東碰到麻煩而已。單純是信號故障其實無所謂。”燕綏之說,“我以前出差也碰上過兩回飛梭機故障,一次維修了12天,一次維修了10天,都比這次長,而且全程沒信號。”

“十多天沒信號?難熬麽?”顧晏估算著飛梭機快到港了,打算倒點咖啡醒醒神,“我碰上過小故障,隻耽誤了一天,沒有影響信號。”

“想聯係我的人大概很難熬,但是對我來說可能算度假,樂得清淨。”燕綏之頓了頓,又道:“不過以後就很難說了。”

“嗯?為什麽?”顧晏順口問了一句。

燕綏之要笑不笑地道:“十幾天沒音訊,我養的薄荷被人揪走了怎麽辦?”

“……”

顧大律師剛站起身,聞言看了眼自己手裏的毛毯,幹脆彎下腰給某位胡說八道不動彈的人又封了一層。

他沿著燕綏之的脖頸把毛毯掖了一圈,一本正經地將人裹成蠶蛹,然後撐著座椅扶手把蠶蛹圈在兩臂之間,問:“你究竟給我附加了多少奇怪形象?”

燕綏之被裹得哭笑不得,他敷衍地動了兩下手,見沒掙脫開,便由他去了。期間甚至還縱容地抬了抬下巴,方便顧晏把毛毯掖實。

他表現出了為人師者應有的大度,特別坦然地說:“形象是不少,顧律師有什麽不滿可以提。”

顧晏挑眉:“提了你會改?”

燕大教授淡定地說:“想什麽呢,當然不。”

都變成一顆蛹了,還這麽理直氣壯,真是……

顧晏垂著眸光看了他一會兒,挑眉說:“那就別裝民主了,我不吃這套。”

燕綏之的目光從他英俊的眉眼掃過,“嘖”了一聲佯裝不滿,“你這學生真難伺候。”

他說著湊頭啄吻了顧晏一下,又靠回椅背翹著嘴角問:“這套吃不吃?”

顧大律師眸光動了一下,用一種庭上辯護的口吻道:“三下起步。”

“……”燕教授:“來,你把毯子扯開,我讓你感受一下什麽叫三下起步。”

顧晏哪能讓這位不安分的主恢複自由,指不定倒什麽壞水呢。

“不勞大駕,我自便。”他說著,低頭吻了燕綏之一會兒,起身去倒咖啡。

兩人鬧著的時候,燕綏之的智能機又嗡嗡震了起來。

他撥拉開毛毯,伸手調出屏幕看了一眼。

原本以為會是房東的回音,結果居然是一個提示框。

“什麽東西?”顧晏遞了杯咖啡給他。

燕綏之接過來喝了一口,把屏幕翻給他看,“之前用那位巴德先生的紋身和痣做搜索源,順手在我智能機的資料庫裏搜了一下,後來急著趕飛梭機,我給忘了。”

他說得隨意,但提示框上的字卻讓顧晏皺了眉。

“搜索失敗,目標庫不可用?”他讀出這個結果,“你的搜索經過網絡了?”

如果要經過網絡,那麽從酒城到太空的過程中也許會有信號不穩定的情況,影響搜找。包括在飛梭機航行過程中,有時候也會有短暫性的信號中斷。

“沒有。”燕綏之說,“隻是在智能機存有的東西裏麵搜。”

“那怎麽會目標庫不可用?”

顧晏略微思索片刻,點開自己的智能機,在通訊簿裏翻找出一位朋友。上次在天琴,燕綏之過基因檢測門時,顧晏就是找他幫的忙。

他把燕綏之收到的搜索結果拍下來,傳給對方。

對方很快就有了回音:

有幾種情況都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單獨看這麽個提示我也不能確定,需要排除一下。你找我說的做。

他在下麵列出了幾個測試方法,諸如檢查某個設置是開啟還是關閉之類的,都很簡單。

顧晏參照著讓燕綏之都試了一遍,然後把幾個結果截了圖,一起給對方發過去了。

這一次,那位朋友回複得沒那麽快。

飛梭機很快在德卡馬的港口靠了岸,尤妮斯派來的專車早早就等在了閘口之外,接上眾人便直奔別墅酒店。

這一天下來,德沃埃韋思所在的地方必然會被記者包圍。酒店大門那邊可能收到了通知,增加了一大批安保,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

好在尤妮斯應該事先打過招呼,他們的專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專車行駛進酒店植物園的時候,那位朋友的回音終於來了:

顧,我檢測了四遍,基本可以確定原因了。這是你當事人的智能機嗎?如果是的話要小心,有人盯上你們了。有人嚐試過遠程幹涉智能機,激發了智能機嵌入的安全內置,才會導致資料庫不可搜索。

緊接著是第二條:

不過您的當事人警惕性也很高,一般智能機的安全內置不足以防到那種級別的幹涉,不然那對方也不會嚐試。這個智能機本身就做過安全內置升級,所以擋住了。

顧晏聞言問燕綏之:“你拿到智能機的時候動過設置麽?”

“去黑市找人查過,順便加了點防禦性的東西,怎麽了?”燕綏之說。

專車座位跟駕駛位之間有封閉式的隔層,不用擔心會被閑雜人聽見。顧晏說:“有人在嚐試遠程幹涉你的智能機,不過被安全內置擋住了。”

他皺起眉:“但一不確定能擋多久,二不清楚對方是誰。”

“幹涉智能機?”喬跟勞拉低呼一聲,滿臉敏感,“什麽情況?”

顧晏頭也不抬給朋友發著信息:“還在問。”

安全內置能堅持多久?

不好說,看對方的幹涉密度和強度,有可能直到對方氣餒了也沒破,有可能馬上就崩了。這樣吧,給半個小時,我給你做個程序,你加載到智能機裏,一方麵能提高安全級別,另一方麵能提前預警。

能不能反查?

也不是不能,就是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給你弄出來的。這個你得給我幾天時間。

資料庫什麽時候能解鎖?

一般不再受到幹涉的情況下,需要兩天解鎖期,但如果對方不死心,一直在幹涉……你懂的。

聊完這些後,那位朋友估計就專心去搞小程序了。

顧晏最後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問對方要做到這種級別的幹涉需要什麽條件,想根據條件篩選一下,把對方的身份縮小範圍。但這條一直沒有顯示已讀。

“這麽說我的智能機資料庫暫時都用不了了?”燕綏之向來不容易緊張,得知這點居然半真不假地慶幸道:“好在這隻是個臨時機,我有的你都有,不虧。”

“……”

“別瞪我。”燕綏之道,“暫時出不了什麽危險,我有分寸。”

喬和勞拉頓時一臉安心。

唯獨顧晏還癱著臉看他。

這種鬼話騙騙其他人也就算了,對顧晏幾乎毫無效用。

“別看了。”燕綏之連哄帶騙,“我要真是個沒經驗的實習生,被你看這兩眼就該嚇死了,可惜我不是,別浪費眼力,先幫我個忙。”

大庭廣眾之下,顧大律師拿著混賬毫無辦法,隻能不鹹不淡地丟了一句:“說。”

“我有的照片你不是都有麽?在你那邊搜一下。”燕綏之說。

顧晏在自己智能機資料擴裏搜索的時候,專車已經穿過了植物園、高爾夫場和馬術場,在一幢別墅前停下了。

尤妮斯站在二樓落地窗前衝他們抬了抬手,智能門應聲而開。喬甚至等不及人來迎,就帶著柯謹,拽著燕綏之他們進了門,三步並作兩步上樓。

“老”他下意識又想說“老狐狸”,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口。

因為德沃埃韋思先生正站在二樓樓梯盡頭,背著手繃著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趁著忙完先來更一章另一章如果今晚來不及,就順延一天,欠著肯定會補上,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