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在關鍵時刻總有些潛意識的鴕鳥行為。

勞拉女士就很典型。

她雙眼瞪得溜圓,盯著燕綏之看了有一個世紀那麽久,終於出聲疑問道:“你在故意嚇我是不是?”

驚嚇過度,她連嗓子都劈了,聲音顯得非常輕細。

“你”她清了清喉嚨,把嗓音壓住,讓自己在氣勢上顯得不那麽虛,“是不是因為昨晚我不打招呼就掐了你,又逗了你那麽多回,所以你現在開始逗我了?”

這個邏輯好像是成立的。

勞拉女士越說越覺得有可能,成功給自己打了一劑強心針,臉色漸漸好了一些。

燕綏之:“……”

他都對勞拉說了,希望她忘記昨天那一幕,結果這倒黴姑娘今天非要再提一次。

不是在作死,就是飛奔在作死路上,一天還比一天強。這確實是勞拉能幹出來的事。

燕院長佩服地點了點頭。

肢體語言博大精深,可憐的勞拉小姐理解錯了點頭的意思。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是吧?是故意嚇我的吧,我就說嘛……但我不得不承認你嚇得很成功。我剛才心髒都停跳了!”

“手心現在都是汗。”勞拉攤出自己兩隻爪子展示了一下,確實亮晶晶的。

賣慘賣得有憑有據,燕綏之都有點不忍心了。

他走到餐桌邊,把杯子隨意一擱,拉開麵前那把椅子正對勞拉坐下來。

他在思索怎麽說才能更委婉一點,對這姑娘的衝擊能更小一點。

但作死小能手勞拉根本不給機會

她抽了張除菌紙擦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又瞄了燕綏之兩眼:“好了,嚇也嚇過了,場子也找回來了。現在不開玩笑,我該叫你什麽?”

燕綏之兩手交握著擱在桌麵上,聞言點了點頭,“好,不開玩笑。”

他想了想,道:“全名你可能也叫不出口,或者就按照你以前的習慣,老師或者教授,隨意。”

“……………………”

燕大教授已經用了最溫和的語氣,但依然沒用。

從靜止的狀態來看,勞拉女士的心髒可能又停跳了。

顧晏也拉開了一把椅子,在燕綏之身邊坐下,語氣平靜地補充一句:“老師不行,喊教授吧。”

“……”

燕綏之沒好氣地看向他。

喬也終於扒開了毯子,坐正身體幹咳一聲道:“或者跟我一樣叫院長。”

他們的反應徹底證實了燕綏之的身份。

場麵一度變得令人窒息。

從勞拉女士的臉色來看

看不了了。勞拉女士已經撅過去,徹底涼了。

涼了不到五秒,她又猛地炸了屍。

“不是,等等!你幹什麽去?”喬離她最近,眼疾手快抓住她。

勞拉:“找繩子。”

“找繩子?”喬少爺滿臉不解,“你找繩子幹什麽?”

勞拉:“上吊。”

喬:“……”

他突然覺得跪在跑步機前也沒什麽丟臉的,看,還有要表演自殺的呢。

“別鬧。”喬大少爺作為朋友勸說道,“繩子還得跟酒店要,這裏找不到的。再說了,你能往哪吊啊?”

勞拉被他拽得又坐回到椅子上,頹然片刻後伸手揪住了他的毛毯,一把揪過來捂住了自己的臉。

“給你給你。”喬少爺很大度。

勞拉把自己捂在毛毯下,崩潰道:“我都幹了什麽……不想活了……”

她可能真的不太想活,密不透風把自己裹得像座墳包,一動不動。

燕綏之哭笑不得:“不喘氣了?”

“不喘了。”勞拉甕聲甕氣地說,“不想露臉。”

喬少爺感慨萬分:“多麽熟悉的一幕,似曾相識。你們上次看我是不是也這樣?”

“所以你們什麽毛病?”燕綏之沒好氣地問,“我回想了一下,當年沒對你們做過什麽吧?”

喬乖乖擺手,違心說:“沒有沒有。”

顧大律師就很理性:“當麵問,你指望能聽到什麽答案?”

燕綏之“嘖”了一聲,“問你了麽?”

可能因為不止一個丟人的,還有喬這位先驅。

也可能燕綏之的態度平淡又平常,注意力並沒有完全放在勞拉身上,恰到好處地照顧了勞拉那點丟人心理。

於是她緩和了一些,甕聲甕氣又開了口:“教授……你真的是教授嗎?”

“你覺得呢?”燕綏之道。

都喊教授了,還能怎麽覺得。

“您沒有在那場爆炸中出事是嗎?”勞拉又問。

“算是吧。”

“墓地也不是真的?”

“大概像一般爆炸事故處理的那樣,放了一些紀念性的物品吧。”

“以後給您發信息不會毫無回音了是嗎?”

“當然。”燕綏之語氣溫和。

“冬天的酒會還能繼續嗎?”

“如果你們想聚一聚的話。”

“想。”勞拉終於把毯子掀了下來,露出紅通通的快哭的眼睛,“特別想。”

她用兩隻手捂住了眼睛,白皙的手間是發紅的鼻尖。

過了半晌,她用力地吸了鼻子,放下手紅著眼睛衝燕綏之笑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那就別哭了。”燕綏之抽了一張除菌紙遞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上午沒找到時間,先把昨晚寫的後半章放出來。

今晚還會更不過從明天起更新時間改成中午,以免晚上寫不完熬夜。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