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硯為了山門忙碌的時候,遠在西原郡的戰火也終於是徹底的熄滅了。

整個西原郡就像是被一分為二的成了兩半,中間的分界線就是白石城一線的連綿軍屯。這天線的北麵還能看得出南淵國“糧倉”的景象。而在這條線的西南麵則是一片赤地。

所謂赤地,寸草不生。

能將一片可稱為“糧倉”的寶地變成眼下這種寸草不生的淒慘地步,妖族的殘虐的確難以想象。

周倉在戰事轉機之後受命前突做逼迫姿態,並兼顧這重新整理沿路軍屯的重任。麾下的軍卒也從之前的一營千人擴到了兩營的規模,甚至其中還有一個五十人的輕騎隊。這說實話已經算是此時西原郡內的精銳了。能將這些精銳交到他的手裏,也是因為周倉在之前的戰局中出色的表現。讓軍帥楊世明認他這個偏將軍。

多路同時“逼迫”向前,可預想中的妖族反撲並沒有出現。就好像雙方有了默契,一方退一方進,不急不緩的用時月餘才抵達如今的位置,也是南淵國曾經設在最西南麵的軍屯所在。自此,南淵國之前全部淪陷到妖族手裏的土地才重新回到了他們的手裏。

要說意氣風發,周倉倒也沒覺得,他甚至覺得隻要自己還在西原郡一日,就不能掉以輕心更不可以為得勝便忘乎所以。

其實周倉的這些謹慎的態度也源自於他對於這次勝利的感受。

能說是打了勝仗了嗎?可以算是,但又不能完全算。至少在周倉的心裏勝仗不是他所經曆的那些模樣才對。

妖族撤了,也的確是因為它們在西原郡裏待不下去了才撤走的。從結果上看的確是南淵國這邊獲勝了沒有錯。可事實上周倉卻明白其中另有原因。

想到這裏,周倉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腰間綁著的一把鈴鐺。這鈴鐺造型古怪,周倉行走坐臥都不會響,上麵還有精巧的古怪紋路,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之物。

周倉很明白,如今的西原郡但凡是想在外行走,這種鈴鐺都是必備的東西。

人手一支自然不可能的。但如今每一營裏已經至少配了五到六把了。伺候和輜重配得多一些,他身為主將也隨身帶一把。與最開始一營隻有一到兩把的時候大不一樣了。周倉心裏有一句話沒敢對旁人說。那就是他覺得妖族之所以撤走,或者說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它們沒有這種神奇的鈴鐺。

在某一些時候,鈴鐺會響,一旦鈴鐺響了就不能往前走而是要後退,或者聚成團,用所謂的軍伍煞氣來抵消危險。

可危險又在哪裏呢?

看不到。但周倉篤定在視野之外必然還有某種凶險的東西在遊**,它們會獵殺落單的人族和妖族。

妖族被迫撤走就是因為它們運送輜重的車隊被無休止的獵殺,最終補給幾近癱瘓,不得不退走。

當然,戰線太長也是一個重要原因。這迫使妖族沒辦法派遣大量的軍卒跟隨輜重押運,那樣的話沿路消耗的糧食也是一個大數目,等運抵前線就所剩無幾了,那還談什麽補給?

心裏雖然篤定,可到底這鈴鐺防備和示警的是什麽存在?這個問題周倉不敢問。軍中的規矩極大,不該問的一旦亂開口的話運氣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摸了摸腰間的鈴鐺,周倉清楚這個問題留著找機會問問遠在廊源城的張硯最是可靠。因為這鈴鐺都是張硯所煉,其必知個中隱情。

不過想要回去,周倉自己心裏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機會。如今整個西軍中下層的骨幹都快死完了,新卒子需要時間成長,更離不開他這樣的“骨幹”。怕是沒個三五年他是脫不了身的。

如今他最新得到的軍令就是駐紮與皓月妖國接壤的白馬石一線,最近的一處軍屯,一邊固防,一邊監室對麵妖族的動作。

周倉不敢大意,每日都會親自領一隊人馬到白馬石一帶轉一圈。他現在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麵對妖族千萬不能露怯,怎麽強硬怎麽來才有活路。所以他的將旗每日都必須要在白馬石附近露個麵。

今日也是一樣。

“大人!前方探馬回報,有三騎妖兵停在白馬石那邊,舉著的是皓月國的禮旗,吆喝說是遞信。”

妖族?!禮旗?遞信?

周倉一瞬遲疑之後便拍馬向前,一邊前行一邊布置,手裏人馬分為三隊,互為接應,若是對方使詐也能第一時間後撤或者援助。

不過周倉的擔心並沒有成真。對麵的妖族沒有耍什麽花招,甚至他趕到的時候對方很守規矩的立於白馬石的對麵,也就是皓月妖國的地盤上。一杆招展的禮旗尤為顯眼。周圍空曠就此三個妖族而已。

而禮旗也印證著這三個妖族不是來鬧事的。

周倉沒有多帶人,也同樣算上自己一共三人,騎著馬靠上前去。停在對方麵前不到五丈的地方,揚聲喝問:“何事?”

對麵妖族見周倉三人過來,眼裏的輕視少了幾分,回問道:“有國信要遞,來將可夠資格?”

“國信?我乃駐守白馬石偏將軍周倉,可夠資格?”

“周倉?那夠了。給!”

言語一聲,手一揚,一道光影掠過,速度奇快。

周倉冷哼一聲,伸手一抄接了下來,但巨大的力道連帶著他胸口一陣發悶。而座下馬匹更是吃不住力道往後退了三四步才停住,焦躁的踩著地。

“嘿嘿,這是給你們皇帝的。”說完這句話,三個妖族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片刻就消失在視野裏。

周倉長呼了一口氣。心裏憋悶,他的實力還是低了些,剛才那一下差一點就出醜了。不過好在接了下來。

低頭看向手裏的銅條。上麵打了三個印記,看起來的確是一份很正式的國信。隻不過以邊境投遞的方式而不是專門信使護送,這看起來就很草率。

但對方草率,周倉可不敢也草率應付。當即便策馬回趕,將手中的這根銅條第一時間遞往白石城西軍軍帥大帳,一起的還有周倉親筆的一份關於銅條得來的情況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