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廊源城裏最安靜的一處地方,那必定就是坐落在城東北角一大片區域裏的白色高牆了。

高牆內還有一大圈的綠樹,高高壯壯足超出高牆兩丈許。有了它們的遮擋,即便你站在城內最高的塔樓眺望也看不清牆內多少情形。

門口是白玉點綴的門廊,上方石刻三個蒼勁大字:講武院。

張硯從來到荒天域的那一天起他就聽說了講武院的大名。原因是花狗告訴他說牆上遊弋的武者高手十個裏有六個都是講武院出身。從那時候起,張硯就對講武院有著很多的臆想。

因為荒天域裏沒有宗門這種概念。天下武者一大半都是從各國的講武院裏走出來的。餘下的三到四成則是以武修世家或者家學武技的方式培養起來的。所以講武院在荒天域內有著與眾不同的分量和地位。

單就看南淵國,從它立國開始的這三百多近四百年來,五任皇帝全部都有講武院的進學經曆。甚至其中同為武者且修為達到通竅境的兩位皇帝還曾在講武院裏掛過虛銜。

另外真要算起來,南淵國的講武院並非立國之後設立的。而是直接從前朝繼承過來的。同樣繼承過來的還有講武院的一係列體係和規矩。所以南淵國的講武院實際上存在時間遠長與南淵國本身。

張硯在同意李赫的建議,願意接受石軒的推舉進入講武院擔任“客教”之後,就好奇的淘了不少書來了解關於講武院的事情。除了上麵所說的那些之外,他還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作為南淵國最大的武者聚集和產生地,可以說是南淵國的核心重地了吧?可講武院的院長一職卻不是由南淵國的皇帝來定。而是由上一代院長指定繼承人。而皇帝隻能給講武院派一名院判負責日常事務,重大事項則由院長一言而決。

這就有意思了。如此重要的核心地方,南淵國皇帝卻沒有真正的掌握在手裏?

“這講武院的水怕是深得不一般啊。”張硯如是在心裏想到。

今日和張硯一起來到廊源城講武院門口的還有李赫。既然是引薦,那李赫作為舉薦人石軒的副官親信自然要一同過來。既是給講武院麵子,也是幫張硯鎮場麵。

“張先生,我們進去吧?”跟門口崗哨核實了身份之後,李赫回過頭來喊了一聲正仰著頭看著門廊上大字的張硯。

“好的李大人。”

進了門不久,就看到一個留了長須的黑袍老者快步迎了上來。不等走近,李赫就不動聲色的給張硯提醒說:“那人就是廊源城講武院院判,蕭恕。軍伍蕭家的人。”

就這麽簡單的兩句話就已經足夠讓張硯帶起笑容並且小心應付了。

院判。那就意味著是皇帝安排在這邊的人,同時又出身軍伍世家,還是大世家“蕭家”。這麽看來應該也算是半個軍伍的人咯?難怪會親自迎出來。

“哈哈哈,李大人,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多謝蕭前輩關心,李赫也就跟著軍帥混混日子罷了。倒是聽說前輩最近又有精進,想來離突破也不遠了吧?”

“早得很呢!真能突破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後了。對了,這位就是軍帥來信所說的張先生吧?”蕭恕跟李赫寒暄了兩句之後順勢就朝著邊上的張硯拱手,一點沒有要冷落張硯的意思。一看就知道必然是一個交際的好手。

李赫聞言介紹說:“是的蕭前輩,這位就是張硯,張先生。是軍帥也讚不絕口的學問大家!”

“嗯!石軍帥在信中說得很清楚了。先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當真讓蕭恕汗顏啊!先生,蕭恕這邊有禮了!”蕭恕說著還真就對著張硯再行一禮,禮數用的很正式,乃是同輩初見的大禮。

“院判不必如此,張硯後進之輩,被石軍帥抬舉才有幾分薄名,可在院判麵前實在羞於提起。院判這番可是折煞張硯了!”

張硯也連忙回禮。他有些懵。因為眼前的這位蕭院判似乎有些過於正式和客氣了,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隻有邊上的李赫笑著沒有說話,心裏卻明白蕭恕這一番慎重其事的所謂什麽。

雜學一脈的學問大家啊!而且已經拿了好幾樣有用的東西出來了,並且在軍中正被逐漸效仿推廣。這種人,放眼整個南淵國各地的講武院都是沒有的。而今因為石軒的關係,廊源城講武院能開此先河,作為院判以及實際的接觸人,蕭恕自然要把方方麵麵都照顧到位。初見自然能多客氣就多客氣,禮多人不怪嘛。以後摸清楚了張硯的脾氣那就自然知道怎麽相處了。

“最近院長正巧在閉關靜修,所以暫時張先生還見不到。不過日常事務皆由我負責,並不影響張先生的入職。我先帶先生去辦理手續,之後再帶先生去住處看看,若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也請先生直言,我們廊源城講武院一定會讓先生舒舒服服的在此做學問不會被雜事攪擾到。”

這麽一說,明顯就是蕭恕在暗示什麽了。也是在讓張硯放心的意思。

張硯自然是從善如流。跟著去辦好了手續,領到了四套跟蕭恕身上黑袍款式差不多,隻有一些細微區別的袍服。這就是他在講武院裏的行頭的,算作“工作服”。除此之外還領了不少東西,比如腰牌、製式私章、獨院鑰匙等等。以及一份教案報備的空白銅條。

前麵那些東西都好說,後麵那份空白銅條可是有講究的。

“張先生可以先回去想一想,把準備在院中講授的東西擬一個大概出來。再把這些東西的實際和理論上的用處說清,最後還有考核的辦法也寫上。到時候等院長出關會對此進行斟酌,若是可行,那張先生就可以在院中開課了。”

“若是過不了又會如何?”張硯好奇問道。

“過不了?嗬嗬,張先生乃是雜學大家,隨便教些什麽也是可以過關的。不過……真要過不了院長那一關的話,那也可以不開課,畢竟張先生任的是客教。本就不算在主學科當中。但那樣一來就需要先生與講武院分享一些您的學識或者研究所得。”

“明白了。”張硯心裏這就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