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山裏人,知道那兩團鬼火意味著什麽,那應該是青石山野狼的雙眼。

鐵柱曾經告訴他,野狼的雙眼暗夜裏會發光,跟鬼火一樣,因為野狼是肉食動物,狼走千裏吃肉,它們的眼睛是綠的。

巧兒大吸一口冷氣,大呼一聲完了,怎麽也想不到會遭遇野狼的襲擊。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幾乎魂飛魄散。

不怕,不怕,俺男人是青石山最厲害的獵戶,也是最有名的小中醫。鐵柱的話立刻映現在她的腦海裏。

遇到野狼以後千萬別怕,要趁著冷靜,更不要試圖逃走,要利用地形跟手裏的武器給它致命的一擊。

可巧兒是個單身女子,她哪兒來的武器啊?

她竭力忍耐著心裏的慌亂,兩隻手開始四處**,終於摸到一根粗大的樹枝,緊緊抓在了手裏。

讓巧兒猜對了,那雙綠光正是野狼的眼睛,這是青石山獨有的狼種。它們的身材非常的高大。

跟世界上所有的野狼一樣,每年的冬天因為食物的短缺,它們會自動聚集在一起,共同捕獵大型的動物。而到每年的春天,它們就會化整為零,消失在青石山八百裏大山的角角落落。自主覓食。

還好現在是夏末秋初,野狼不是集體行動,要不然巧兒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

巧兒發現了野狼,同時野狼也發現了她。

這頭狼的個子非常的高大,毛驢子一樣,它身上的顏色是青綠色,跟草地的顏色渾然一體。

它的目標不是巧兒,碰巧路過,鼻子一聳,從空氣中嗅到了人類的味道,整個精神就興奮起來。

狼的身影就像一枚衝破炮膛的魚雷,嗖的一聲跳了過來,眼睛瞬間比平時銳利了十倍。

它胡子鬥張,嘴唇微微翹動,露出白森森的滲人牙齒,嗓眼裏發出嗚嗚的恐嚇聲。尾巴也平平翹起。脖子上的鬃毛瞬間炸立。好比一直猙獰的刺蝟。

巧兒聽鐵柱說過,當狼的尾巴平平翹起的時候,這是要發動進攻的信號,一定要在它撲過來之前首先發動攻擊,要不然就會措施先機。

現在的巧兒什麽也顧不得了,她相信鐵柱不會騙她,女孩子猛地閉起眼睛,用力將手裏的樹枝掄圓,奮力衝野狼的頭頂砸了過去。

沒想到一擊命中,這條狼怎麽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孩子手裏會有武器,而且會砸中它的腦殼。

啪嗒一聲,野狼嚇得渾身一抖,猛地縮緊了脖子,發出淒楚的鳴叫。

緊接著,它夾緊尾巴扭頭就跑,身體像一陣狂風落荒而逃,眨眼消失不見。

看著野狼逃走,巧兒的身體慢慢癱軟了下去,坐在樹幹底下,就像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心髒狂跳起來。

巧兒不敢怠慢,害怕野狼再次襲擊,她抓起地上的包袱,一頭衝進了茫茫的夜幕裏。

女孩子心驚肉跳,漫無目的的跑啊跑,搞不清方向,也看不到腳下的路,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劃破了都不知道,一直從天黑跑到天明。

站定身體以後,她看了看四處綠油油的大山,終於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迷路了。

巧兒怎麽也想不到,在離開北崗村不到一天的時間自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劫難。一時的大意將女孩從天堂扔進了地獄。

逃命的過程中幹糧袋被樹枝劃破了,幹糧早不知道掉到什麽地方去了。包裹裏的路費跟糧票也不知道掉到什麽地方去了。她到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步。

中午的時候她就開始饑餓,肚子裏咕咕直響,腳步也跟灌了鉛一樣沉重地抬不起來,眼前冒起了金星。

頭上的太陽開始變換,一會兒是兩個,一會兒是三個。

巧兒跟鐵柱不一樣,趙鐵柱從小跟著爺爺上山打獵,十二歲一個人山采藥。憑著一把鐵弓,一杆雙管獵槍,踏遍青石山八百裏的角角落落從來沒有遇到過敵手。

那些野狼跟熊瞎子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

鐵柱不帶任何幹糧,可以一個人在大山裏生活半年不帶挨餓的。他可以隨時隨地找到食物充饑。

可巧兒不行,巧兒隻不過是個女孩子,她是山裏的丫頭,卻從來沒有走進過大山一步。她對青石山一無所知。

饑餓像一把利劍,一柄短刀,一根皮鞭,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女孩的身體。

當饑餓來臨的時候,身體內發生的是一場巨變,糖原迅速在那一刻溶解,力氣迅速在那一刻消融,人的意誌也被逐漸瓦解。讓人覺得全身無力,思維空白,肚裏餓得發痛發熱仿佛走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外星世界裏。

巧兒邁著沉重的腳步,站在高高的山梁上,空洞的眼神隻能望穿秋水,胃裏一直翻騰,好像大海的苦水,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淘空了,身子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冷風一下子就可以吹透。

風輕輕吹過臉龐,讓她軟弱無力昏昏欲睡,但是她警告自己不能倒下,自己不能死,還要找到鐵柱哥,跟他過最甜美的日子。

忍一忍,忍一忍就算過去了。女孩子表現出一股驚人的毅力,苦苦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她看著太陽起落的方向,迫使自己不要迷路,一次一次跌倒,又一次一次爬起來。心跳聲和喘息聲仿佛都已經提到了極限

好不容易看到一條溪水,她就用力爬過去,將腦袋紮進溪水裏,瞬間把肚子灌的渾圓。

沒有東西可以吃,喝水也能哄飽肚子,然後她站起來,擦擦嘴巴,繼續衝著太陽落下去的地方趕路。

她知道,太陽落下去的地方是Z市,隻有衝著那個方向走,才能走出青石山,跟她的情郎匯合。

茫茫的大山是七天以後走出去的,盡管女孩早已迷失了方向,還是僥幸走了出去。

這時候的巧兒眼前已經是一片空白,終於,看到了綠油油的莊稼,看到了一戶人家的屋頂上冒起一股濃濃的炊煙。

巧兒再也邁不動步子了,身體慢慢傾倒……

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巧兒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窩棚裏,肚子不是那麽餓了。

她睜著懵懂的大眼開始觀察四周的一切。發現這座窩棚很破舊,上麵是茅草頂,屋頂上的草已經腐朽了,發出難聞的氣味,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窟窿。陽光從破洞裏透過來,斜斜射在地上形成一個圓圓的光柱。

青石山的人很窮,那時候還不富裕,青磚瓦房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住所。

巧兒爬了起來,摸了摸肚子,竟然飽飽的,一定是有人趁她昏迷的時候喂她吃了東西。

又在身上摸了摸,衣服是整齊的,沒有被人欺負過的跡象。

走出窩棚以後,外麵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到處是等待收割的莊稼,這裏已經走出了大山,不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巧兒想找個人問問這是什麽地方,卻看不到一個人。她隻能等啊等,等著救活自己的人的回來,怎麽著也要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啊。

傍晚,終於一個人扛著鋤頭來到了窩棚,巧兒看得清清楚楚,這人是個莊稼漢,精瘦精瘦的,一身黝黑的皮膚,那手跟老樹皮一樣,年紀四十多歲。

那人將鋤頭放在窩棚外麵,掀開水缸,拿起水瓢,飲驢子一樣,吭哧吭哧將一瓢冷水一氣飲盡,這才擦擦嘴巴問:“你醒了?”

巧兒有點迷惑不解,問:“大叔,是不是你救的俺?這是哪兒?”

男人說:“這是俺家,是俺把你救了。”

“大叔,謝謝你……”巧兒眼睛一酸,彎下膝蓋就要下跪,那人卻一下子把她攙扶了起來,說:“俺不能白白救你,俺家就俺一個,娶不起老婆,你做俺老婆吧。”

“啊?”巧兒嚇了一跳,心立刻收緊了,戰戰兢兢問:“大叔,你說啥?讓俺做你老婆?”

男人說:“對,俺家窮,沒女人,你白天給俺做飯,晚上陪著俺睡覺,給俺生兒子。”

男人嘿嘿一笑,露出滿口烏黑的牙齒。

巧兒的身體瞬間被閃電劈中,站在那兒傻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男人把她救活以後是圖謀不軌,原來想討她做老婆。

這男人長得也太醜了,頭上的頭發都花白了,瘦的像個孫猴子,後背上的骨頭根根冒起,蒜頭一樣。

巧兒氣急了,趕緊說:“不行,你救了俺,俺可以給你錢,你不能欺負俺,要不然俺就報官,讓你蹲班房。“

男人一伸手:“拿錢來。”

巧兒說:“俺現在沒有,等俺找到俺男人就有了。”

“沒錢免談。”

巧兒發現大事不妙,拔腿就想跑,哪知道剛剛跑出幾步就被男人追上了。

然後使勁把她按到在地鋪上,揮了揮拳頭說:“你往哪兒跑?你是我的女人,我救了你,你就應該報答我,給我生孩子,聽到沒有?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哇--”巧兒被嚇哭了,心裏慌亂不已,也害怕不已:“大叔,俺求求你,放了俺吧,俺要回家,鐵柱哥救我!!!俺要到公安局去告你。”

男人揮了揮拳頭說:“你敢?這裏方圓十幾裏沒人家,你跑不掉的,放心,隻要你給我生個兒子,留下一男半女,我一定會放你走。”

“俺不,俺要找鐵柱哥,你混蛋!”巧兒又哭又鬧,在男人的臉上又抓又撓,根本不讓男人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