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一邊說,眼睛一邊來回的踅摸。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送他的時候卓瑪沒有來,小妞妞也沒有來。

卓瑪總是讓鐵柱感到迷惑不解,在草原上三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弄不懂卓瑪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她像姐姐,也像戀人,像個沒過門的小媳婦,也像個體貼入微的妻子。

她的眼睛溫柔如水,她的身段婀娜多姿,她的手腕潔白如雪,她走起路來風擺楊柳。

鐵柱覺得卓瑪一定是個美女,而且是個天仙一樣的美女,可鐵柱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卓瑪揭開過麵紗。

鐵柱隻是聽說過卓瑪的臉受了嚴重的傷,被白毛狼王抓了個稀巴爛。不敢以真實的麵目見人。

他是想為卓瑪治療的,幫她重新恢複美麗。可卓瑪卻對他若即若離。熱起來比火炭還熱,冷起來比山上的冰雪還冷。

卓瑪的眼神裏總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好像她曆經了滄桑,嚐盡了苦難。

女人沒有來,鐵柱的心裏就很失望,他很想再看卓瑪一眼,也最後看一眼小妞妞。

車上的秋萍已經等不及了,一個勁的拉他:“鐵柱哥,快上來的,車要開了。”

趙鐵柱這才上了車,拉上了窗簾,畢力格老人跟一群牧民衝著他們招手,汽車越開越遠,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畢力格老人返回帳篷以後,卻發現卓瑪趴在帳篷裏哭,女人抽抽搭搭,肩膀不住地抖動。

畢力格老人說:“梨花,你就這麽放下了?為什麽不告訴他實情,為什麽不讓小妞妞跟著親爹回家?”

卓瑪說:“爺爺,鐵柱是個好人,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打擾他,在他的心裏,俺早就死了,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梨花了。”

畢力格老人說:“可孩子怎麽辦?你忍心看著妞妞沒有父親?鐵柱是條漢子,也是我們草原上的英雄,他會擔當的,我看得出他對妞妞的那份關愛不次於任何一個父親,你還是……跟他走吧。”

卓瑪輕輕解開了麵紗,說:“爺爺,你看俺這幅麵容,鐵柱還能接受俺嗎?俺那麽醜,巧兒那麽俊……他怎麽看得上俺?”

卓瑪的那張醜臉終於第一次展現,那是一張奇形怪狀的臉,臉上沒有一塊好肉,變得麵目猙獰。不但有當初石頭愣子劃過的傷疤,還有白毛狼王留下的抓痕。

梨花趴在被子上哭的更傷心了,她隻能眼巴巴看著鐵柱離開,她渴望男人得到幸福,不希望自己會成為他的累贅。

畢力格老人悲歎一聲:“我可憐的孩子,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就這樣,趙鐵柱離開了大草原,在草原上生活了三個月,他依然不知道卓瑪就是當年掉下懸崖的梨花。

這就是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畢力格老人救了梨花母女,而趙鐵柱無意中竟然救活了畢力格老人的狗。就是那條獵狗多吉。

當然,現在的多吉,已經不叫多吉了,它就是鐵柱的獵犬金毛。

直到三年以後,也就是1993年的秋天,梨花拉著七歲的小妞妞再一次回到了青石山。趙鐵柱才明白了這一切。

那時候,畢力格老人已經死去很久了,趙鐵柱抱著梨花和小妞妞,衝著阿爾泰草原的方向流淚不止。一個勁的磕頭。

趙鐵柱回到了青石山,別人越是靠近家鄉越是興奮,他卻是越接近家鄉越是害怕。

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幹下了對不起巧兒的事兒,跟自己的堂小姨子秋萍睡到了一塊。

在草原上的三個月,兩個月的時間秋萍都是在鐵柱的被窩裏度過的。

現在眼看著到家了,鐵柱不知道該怎麽跟媳婦交代,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排秋萍。

本來車上的司機要把鐵柱和秋萍送進北崗村的,因為北崗村通向山外的道路已經全部貫通。過汽車根本不是問題。

可趙鐵柱的心裏卻直打鼓,所謂不做虧心事兒,不怕鬼叫門。他害怕見到巧兒。

所以就跟司機說:“把行李扔下去,我跟秋萍步行回家吧。”

司機巴不得呢,幾個醫生就把鐵柱的行李七手八腳卸下來,衝著他擺擺手走了。

秋萍跟著鐵柱走向了回到北崗村的山路。

女孩子蹦蹦跳跳,歡快極了,心情也非常的舒暢。一路上輕聲哼著歌。

漠北的大雪剛剛融化不久,可是青石山已經進去了初夏,處處鮮花盛開,山坡上鬱鬱蔥蔥。

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兒爭芬鬥豔,蝴蝶跟蜜蜂在花叢間飛舞,將大山點綴得分外絢麗。

鐵柱卻一直沒有說話,他的傷還沒有徹底的痊愈,被狼抓爛的胸口隱隱作痛。

手臂上的抓傷,還有腳脖子上狼留下的血洞已經愈合,走路是沒問題了。

還好他是有名的中醫,懂得怎麽療傷,換上別人,恐怕就殘廢了。

秋萍無數次想過來拉他的手,卻被鐵柱無情地甩開了。

女孩子就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肩膀,也被趙鐵柱無情地甩開了。

秋萍問:“鐵柱哥,你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