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哥也光著脊梁走了過來,對趙鐵柱苦苦的哀求:“鐵柱,真的不能再修了,你看大家都熱成什麽樣子了?”
趙鐵柱看了看被烈日曬的焦黃的青石山,又看了看旁邊無精打采的人群,他終於歎了口氣,大手一揮說:“留下三個人看工地,剩下的全部回家,等著天氣降溫以後,咱們再上山不遲。”
一聲命令剛下,所有的人跟得到特赦一樣,呼啦跑了個精光。跟躲避日本鬼子飛機轟炸一樣。
陶大明說:“鐵柱,你也走吧,我跟著憨子在這兒看工地,放心,工地上的東西一件也少不了。”
趙鐵柱這段時間累壞了,人整整瘦了好幾斤,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手上跟身上都是傷痕累累,把巧兒心疼地不行。
巧兒說:“是啊鐵柱,是該歇歇了,你受得了,別人受不了啊。咱回吧……”女人的口氣是祈求,也是無奈。
最近的巧兒一直跟男人在一塊,鐵柱上山修路,她就在旁邊給他擦汗倒水。
趙鐵柱很無奈,就拉著巧兒下了山。山上隻剩下陶大明和憨子兩個人。
一路上走過,地裏到處是光禿禿的莊稼,秋莊稼剛剛播進地裏沒多久,全部曬得焦黃枯幹,玉米剛剛齊腰深,一株株低著頭,像被火燒過一樣。
高粱,大豆,一起停止了生長,很多莊稼都枯死了。
青石山根本無法抗旱救災,因為山坡上的地塊很不平整,無法澆水,幾百年來都是望天收,全指望著老天爺的垂憐。
還好這些年都是風調雨順,莊稼年年豐產,家家都有餘糧。
五月收割以後,也就是荷花跳進斷天涯的那天起,就再也沒有下過一滴雨水。老天爺好像也在為荷花的死鳴不平,就是不肯送來一陣秋風,降下一滴甘霖。
鐵柱知道今年的秋莊稼是完了,他不知道為啥今年跟往年不一樣,天氣該涼的時候就是不涼。
回到家,鐵柱洗了把臉,立刻衝進了醫館,幫著父親給人看病。
他燒了一大鍋綠豆湯讓病人喝,因為綠豆湯可以消暑解乏,也熬了很多中藥,用來治療人們身上的毒瘡。然後教會大家抗署的辦法,建議大家多擦身子多洗澡。
他的爹老子趙慶華整天愁眉不展,跟誰欠他八百吊一樣。趙鐵柱就問:“爹,這到底是咋回事?為啥天氣會這麽熱?為啥這麽多人都病了?”
趙慶華渾身打了個冷戰,歎口氣說:“劫數,這是青石山的劫數啊,荷花是伯虎星,伯虎星就是天煞孤星。
村裏人把天煞孤星給逼死了,她要報複他們,我早說過這樣的女人留不得,她會給青石山帶來滅頂之災。這才剛剛是開始,以後,一場更大的災難就會接踵而來,”
趙鐵柱有點想笑,心說扯淡!沒聽說過。
狗屁伯虎星,荷花才不會那樣,她的心眼可好了。
就算是青石山的人真把她逼死,她也不會這麽做,封建迷信的事兒不可信。
他不知道趙慶華搭錯了哪根筋,非要跟荷花過不去,一直嫌棄女孩子是伯虎星,還把青石山的天災人禍強加在荷花的身上,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嘛。
趙慶華說的沒錯,三天以後,災難果然降臨。
這些天很多的異像在村子裏不斷顯現,首先是村口的那口水井。
鐵柱傍晚時分挑著扁擔去打水,平時這口水井的水麵很高,隻有三米多深,隻要一根扁擔就可以把水打上來。
可是鐵柱挑著水桶趕到的時候,那口水井的水位卻一下子低到了極限,一眼看不到底,兩根繩子下去,水桶還沒有夠著水麵。
趙鐵柱就很納悶,於是就回家,又拿了兩條繩子過來,想把繩子接下去。
哪知道走到水井的前麵,卻從水井裏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水井裏的水忽然跟滾開的開水一樣從下麵一下子翻了上來,猛地就漫過了井台,嘩嘩的往外冒。半道街的地麵都被井水漫過了。
那些水不是清澈的井水,而是非常渾濁的汙水,水裏還有一股子異味,根本不能飲用。
這忽如其來的轉變把趙鐵柱嚇得幾乎震精,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奇怪的事兒。
沒辦法,隻能把水挑回去,慢慢沉澱以後再吃。
還有更奇怪的,他挑著水桶回家的時候,家裏的那兩隻大白鵝跟在他的後頭,一個勁的嘎嘎鳴叫,還用嘴巴啄他的衣服。根本不讓趙鐵柱回家。
趙鐵柱怒了,一腳把它們踢出去老遠。兩隻大白鵝被他踢得淩空亂飛。
進門把水挑進水缸裏,巧兒過來看了看,覺得很奇怪。女孩子一皺眉頭:“鐵柱,為啥今天的水這麽渾濁?水還這麽臭?”
鐵柱說:“我怎麽知道?可能天氣熱吧。”
趙鐵柱已經洗過了澡,身上涼颼颼的。
“嗯”
“你以後別上山了,就在家裏吧,爹娘年紀大了,以後需要人照顧。”
巧兒說:“俺不,你上山,俺就跟你上山,男人在哪兒,俺的家在哪兒。俺不跟著你,你被村裏其他女人搶走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