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月色淒迷,寂靜的山林之中一陣死亡的氣息正在擴散,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圍殺,那些守城的士兵們在這些黑衣人的刀光劍影中一個個的倒下,或是四處奔逃,或是奮力抵抗,終於還是抵擋不住。
馬車之中,詩情麵色凝重,畫意渾身顫抖,雲沫淚懸於睫,雲清握緊了衣袖故作鎮定,而楚鳶,眉頭皺緊,麵色發白,心中的那句話又一次冒了出來。
“無礙,別人我還不放心,你料事如神,他果然是想利用這件事對付大燕,前一次是老天有眼,隻怕,他們還有接下來的動作。”
楚鳶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莫雲遮話中的涵義,“前一次”是不是就指的是原來的身體鳳輕歌“摔死”的那一次?而“接下來的動作”,便是現在這一場圍殺?
原來自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置身於這場陰謀之中了嗎?他們的目的是陷害燕國,而此處正是大秦和燕國的交界之處,若是和親的公主在此處出了“差錯”,而這個“差錯”還是和燕國有關,大秦和西涼便有了足夠的理由對付燕國?
楚鳶不知道這三國之間的暗流湧動,卻也知道一旦西涼和大秦合力,燕國恐怕也沒有還手之力,而她,注定是要做一枚棄子,成為自己母國和大秦勾結牟利的手段!
“公主。”
詩情忽而跪倒在她腳下,楚鳶不知其意,隻聽詩情開口道,“公主,這些人不知是什麽來路,但是是衝著公主您來的,外麵的人擋不住的,讓奴婢和您換了衣服,等下我們駕著車衝過去,所有人都叫奴婢公主,奴婢幾個向著四個方向走,引開她們之後,公主您要快點向西走,這裏離西涼已經不遠了!”
楚鳶大驚,眼前的詩情麵色堅毅,眼中水波氤氳眼淚卻是沒掉下來,楚鳶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生死關頭,竟然有人願意為了她去死!
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至此,外間終於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楚鳶苦笑著搖搖頭,這些人有備而來,怎麽是她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逃得掉的!
罷罷罷!
楚鳶嘴角一揚,起身掀開了車簾,外麵的場景怎樣雖然已經做過心理準備,可是真真看到的那一刹那,還是有一股子心神俱滅的驚懼,雪白的小道上,橫七豎八的倒著這幾天朝夕相對的人的屍體,有些驚目圓睜,有些手臂斷在一邊,有些口吐鮮血手中還抓著黑衣人的破碎衣衫……
楚鳶壓下胸口湧起的不適,指甲狠狠的掐進了掌心,她目光沉沉的看著為首的一人,輕輕一笑,“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有話帶給本公主?”
這裏是西涼,誰敢在這裏對即將歸國的西涼公主動手?更何況,她被下堂歸國,本該早有人前來接應,為何到了家門口了都沒人來,等著她的卻是這樣一場圍殺!
這些本是猜測,她的封號被奪,她的和親,雖然隻有詩情幾人的隻言片語,但是這件事獲利的唯一一人便是那蕭子墨,除了他還有誰?
對麵之人兩眼微眯,有對她容貌的驚豔,還有對她粗噶聲音的驚異,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泠月公主?”
楚鳶站在馬車之前搖頭,腳邊是胸口中了一刀已經咽氣的車夫,“太子殿下沒有告訴你,本公主的封號已經因為他被褫奪了嗎?”
來人眸光銳利,上前一步冷聲開口,“公主多慮了,我不知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我隻知今夜來,是要公主的命便可!”
黑衣人統領冷聲說完,大手一揮,其身後四人便向著楚鳶的馬車而來。
詩情幾人趴在馬車門口,情急不已卻也無能為力,眼淚奪眶而下,口中呐呐出聲。
“慢著。”楚鳶俯視著那黑衣人統領,淺淺的月輝撒下,姿容絕色,恍若仙子,她著一身粉紅衣衫,胸前是淺金色絲線勾成的彎月祥雲,一雙眸子裏好像吸進了月華,看你一眼便能勾魂攝魄。
黑衣人手一抬,那準備做儈子手的四人便停了下來。
楚鳶似乎很是滿意這頭領的舉動,映著那月輝粲然一笑,黑衣人站在不遠處,隻覺得那笑容耀眼非常,刹那春生,然而下一瞬再看,那眸子裏明媚之意不在,內裏像是被沉了千年的冰,寒冽無比。
“要我的命可以,不要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黑衣人麵色微變,卻聽得楚鳶沁了寒意的聲音緩緩道,“我要你放過我的侍女,她們會任你們吩咐,不是正合你們的意?”
“公主!”
幾聲驚呼出口,楚鳶麵容平靜,直直的看著那個頭領,終於看見那人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看那四人正向著她而來,楚鳶雙手交握在身前,麵帶淺笑,一抹粉紅遺世獨立,成為這漫山遍野的雪白中最旖旎的風景——
而此時的遠處山崖上正站著一人,雪白的大氅清貴泠然,烏黑的發絲束在腦後,伴著呼嘯而過的夜風淩亂的起舞,他風姿卓然,映在身後的月色裏,恰似天人。
他身姿挺拔,如玉的麵容精致無暇,好似從雪中生,從月上來,沉靜如水,寂寂無音,仿若千年都是這般模樣,唯有那一雙鳳眸,幽深似海,深沉的注視著身形纖柔的粉衣女子。
忽然——
那千年輪回都不曾變過的容色微微一動,他的嘴角好看的揚起,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如斯女子,羨煞男兒。”
身後一人悄然而至,“主子可要現在出手?”
公子辰的目光一直落在楚鳶的身上,看著她笑渦輕揚外加氣定神閑的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他目光加深,笑容更甚了些,他點點頭,正要開口眉頭卻是一皺,目光從楚鳶身上移開,落在了南邊的官道上。
與此同時,楚鳶眼中那黑衣統領的眉頭也是皺了一皺,隨即揮了揮手,那走向她的幾個人立刻停下了腳步,繼而動作統一的看向了南邊的位置。
楚鳶雙眼微眯,隨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在南邊那官道的岔路口,似乎正有著什麽向著自己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