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

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殺到頭盔人。

他拚上了最後的力氣,死死抓住了頭盔人的手腕。

那刀頭刺下來,貼著他的喉嚨,頭盔人將整個體重都壓了上來。

眼看著自己的咽喉要被刺穿,啪嗒一聲巨響。

一根建材木料打在了頭盔人的後頸上,直接將手臂粗的木料打斷。

後頸是他最脆弱的地方,重擊之下,頭盔人悶頭倒地。

李特身上還有傷,因為溜出了醫院,利用自己的醫學知識來給自己療傷,所以恢複得沒那麽快。

當李特出現之時,他大鬆一口氣。

死裏逃生的感覺真好。

“你先走。”

李特的話如同聖旨一般,他爬了起來,拍了拍程驚蟄的臉。

後者卻已經徹底昏迷,他又去探查林巧的脈搏。

“我讓你先走,別管她們!”

他遲疑了起來。

“你覺得我會殺她們?”

他頓時搖頭,終究是丟下兩個女生,自己往暗巷中走去。

李特扯了扯施工手套,看著他融入黑夜之中,撿起了頭盔人的刀。

“程老師,你看到了嗎?”

李特仰頭看著夜空,心中默默說了一句,眼眶濕潤了起來。

他從不婆媽,因為知道機不可失。

舉起鐵管,將刀頭瞄準了頭盔人的後心,李特深吸一口氣。

“李特!你住手!”

黑暗中,突然閃出一個身影,大喝一聲,將李特嚇了一跳。

雖然一定能追查上來,但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節骨眼。

沒有半點猶豫,李特將刀猛刺了下去。

然而許落衝了過來,將李特撲倒在地,鐵管刀摔飛了出去。

“阿特!讓我抓他回去!他一定能得到法律的製裁,你不需要因此而坐牢!”

許落也是情急之中,別無選擇,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阻止李特。

他照著00後給的打火機,找到了KTV,並順利找到了打火機的主人,果然是KTV的熟客。

從KTV出來之後,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建材市場這邊的地下賭場,不過這裏的場子實在太多,那些人又警惕,許落也不可能用警察的身份來盤問,否則會打草驚蛇。

這種狀況之下,沒老人帶路,圈子裏的人都不會透露消息。

直到這邊燃起了火光,許落才找了過來。

但建材市場如同迷宮一樣,他繞了好幾圈才算是確定了這個位置。

再度見到李特,以及這個頭盔人,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十年前,他已經“害”李特坐了牢,這次他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兩人摔在地上,李特不給許落留半點反應的時間,爬著抓向那把刀。

許落一把抱住他的雙腿,將他往回拉,口中不斷嗬斥。

“阿特!這不是報仇!這是殺人!”

可笑啊。

李特的心中充滿了可笑和可悲。

早知道許落這麽迂腐,他根本不會給許落留下任何線索。

之所以引導著許落,李特就是希望能在報仇之後,有個目擊者,能為自己擺脫法律的製裁。

沒有什麽比一個警察的證詞要更有說服力。

然而他現在意識到,許落不會成為他的助力,反而會給他帶來阻礙。

他轉身,一腳揣向許落的麵部,後者卻低頭,死死貼著他的身體。

而此時,頭盔人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沒有逃走的意思,這個瘋子已經喪心病狂。

見到許落和李特纏鬥,他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隨手摸了一塊磚頭就砸了過來。

李特本來在許落的前方,首當其衝,必然會被磚頭砸個頭破血流。

然而關鍵時刻,他躲開了。

在殺人報仇的麵前,許落受傷又算什麽?

因為李特遮擋了視線,等他躲閃,許落已經沒有反應時間。

磚頭精準命中許落的左側太陽穴,他頓時昏了過去。

李特一腳將許落踢翻,要去搶奪那柄刀,頭盔人早已捷足先登。

李特隻能撿起一截木料,充當短棍一般拎在手裏。

頭盔人撿起了刀,扯下破碎的麵罩碎片,露出半隻眼睛。

“野仔,你真夠膽。”

頭盔人的聲音勾起了李特每天夜裏的噩夢。

“是你殺了老師。”

頭盔人哼哼笑了一聲,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坐監的感覺還好嗎?”

李特麵若冰霜:“可惜,你連坐監的機會都沒有了。”

頭盔人搖頭,語氣中充滿了惋惜:“你跟我是同一種人,真希望你不用死在這裏。”

言畢,他拖著刀就要衝上來。

李特雖然在監獄裏從沒放鬆過鍛煉,甚至偷偷跟獄友學了不少街頭搏殺的技巧,甚至不惜違反紀律,偷偷跟獄友打鬥,以此來提升自己的搏擊能力和實戰經驗。

但麵對頭盔人這樣的瘋子,他知道自己的機會隻有一次,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正當此時,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打破了僵局。

喬蜜從裏麵逃了出來!

如果李特無法製裁這個頭盔人,那意味著喬蜜的意義還在,喬蜜還有用。

而在頭盔人這邊看來,他或許有把握殺掉李特,可喬蜜一旦逃走,他也會不得安寧。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能先殺掉喬蜜!

喬蜜剛剛從裏麵逃出來,看到兩人同時看向她,頓時也愣住了。

而後她甩掉了高跟鞋,便衝入了黑暗之中,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

頭盔人沒有半點猶豫,丟下李特就衝入黑暗中,他一定要殺掉喬蜜!

許落被喬蜜的呼救驚醒,仿佛骨子裏警察的天職喚醒了他,隻要有人求救,警察就必須挺身而出。

可血液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視野中一片模糊。

他隻是看到李特離開的背影,看到頭盔人追著喬蜜跑進了黑暗之中。

他拚命想要站起來,然而此時,他的腳卻被一隻手抓住。

林巧醒了過來,她趴在地上,虛弱地抓著許落的腳,朝許落求助。

“救……救救我們……”

她的眼神沒有焦點,這仿佛是她下意識的舉動,但出自本能的反應,卻使得她將許落當成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怎麽都不鬆開。

許落心裏開始恨自己。

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李特就能殺死頭盔人,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他仰起頭來,看著夜空,心中自語:“老師,我……我真的做錯了嗎?”

他並不知道,今夜,李特跟他做過同樣的動作。

隻可惜,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得到答案。

或者,他們都得到了十年前就曾經得到過,並始終如一的答案,隻是都不願去麵對和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