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馮超開了“綠燈”,許落可沒敢放過半點細節。
疑似失蹤者名叫馮玉梅,35歲,未婚,是本地小有名氣的女企業家,名下開有好幾家公司,最近還開了一家海味加工廠。
為了扶持當地產業,助力鄉村振興,也為了給自家海味加工廠收購原料,馮玉梅在南福沿海的村落都開設了收購站,但花麻地這裏的工作進度太慢,凡事都要跟村民扯皮,所以她最近都在花麻地主持工作,有時忙不過來還會在收購站過夜。
雖然是商業女強人,但畢竟是未婚女性,馮玉梅出差都會按時給家中報平安,但這次卻沒有,而且已經處於失聯狀態。
家屬放心不下,就讓她的秘書找了過來。
秘書名叫梁文鋒,同時也是報案者。
他本來算是馮玉梅的半個保鏢,但臨時被馮玉梅派去隔壁幾個村子對賬,昨晚無法趕回來。
當他今早趕回來之時,發現監控全部被切斷,收購站內部一片狼藉,馮玉梅又不見蹤影,所以果斷報了案。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收購站外,馮超抬了抬手,許落識趣地接過了他的保溫杯,一臉“狗腿子”的笑容,馮超也忍不住嘴角微翹。
這個收購站倒也挺大,前麵像個批發市場一樣的點貨區,後麵則是一個倉庫,收購站門口站著一個眼鏡中年男,看到警車就迎了上來。
“我們是南福派出所的,是你報的警?”馮超問。
眼鏡中年男忙不迭的點頭:“是是,我就是梁文鋒,是我報的案!”
馮超上下打量了一番,說:“具體情況你再詳細說說。”
梁文鋒詳述了一遍,不過基本上跟報案內容差不多,馮超想了想,說:“帶我們四處看看吧。”
梁文鋒趕忙在前麵帶路,指著廠房周圍的攝像頭說:“這些就是被切斷的監控……這監控基本上能覆蓋整個收購站……”
張如芸有些好奇:“為什麽要這麽多的監控?平常有人偷東西?”
梁文鋒輕歎了一聲:“花麻地的村民覺得咱們收購站的風水有問題,騎在了村廟的頭上,會損壞村子的氣運,所以早在收購站建設之前,就已經鬧騰過好幾次了……”
“我們手續都是全的,可那些村民不認啊,這些人三天兩頭來鬧事,收購站也是雞犬不寧,馮總有時候又不得不留宿一下,所以才裝了這麽多監控。”
梁文鋒對收購站也是了如指掌,查看了監控被破壞的情況,再往裏就是倉庫了。
倉庫旁邊有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隔壁就是馮玉梅的臨時住處。
這隔著老遠,許落就嗅聞到一股子海產的腥臭氣味,刺鼻得很。
辦公室已經被打砸得一片狼藉,裏麵滿地都是黏糊糊臭烘烘的魚下水(內髒),牆上用血液畫著各種類似符咒的塗鴉。
更詭異的是,辦公室的地板被砸爛,挖坑豎起了一根柱子,柱子頂部是一個鐵犁頭,柱子上掛著各種魚骨和零碎的獸骨,柱子上貼滿了黃符,潑撒了鮮血。
而另一邊,臥室則相對完好,雖然裏麵也有打鬥的痕跡,但並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髒東西。
地麵上散落著一些女性的衣物,一件吊帶斷裂的胸罩,**和牆壁上則留下了噴濺狀的血跡。
“阿芸,瞧這架勢,情況不是很樂觀,咱們得趕緊上報了!”
馮超見狀當即做出了決定。
以他的初步勘查和辦案經驗,這極有可能是一起惡劣的刑事案件,甚至有可能涉及性侵以及命案!
許落雖然跟在身後,但早已將案發現場看了個一清二楚,聽到這話,難免皺眉。
如果上報,刑警隊就會接手案子,他想要再進來這個地方借機調查,可就更難了。
當然了,這也有一個前提,如果真的是命案,他當然要以大局為重,也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耽擱了調查進度。
但現在就下論斷,未免為時過早。
“馮所先等等!”
許落一開口,馮超頓時來了火氣。
“你別得寸進尺,讓你跟著已經是我的極限,再插嘴信不信明天我就讓所長給你寫調職,你安心去指揮中心上班吧!”
原來馮超也知道謝衛安要把許落調到指揮中心的事兒!
不過許落已經顧不了這麽多。
“馮所,咱們先就事論事,咱們的任務是前期偵查和評估案子的立案條件,咱不能沒有結論就往上推,這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你真以為自己多讀點書就了不起了?拿書本上那套理論來說事?”
許落也下定了決心,硬著頭皮問:“那馮所的依據是什麽?根據您多年的臨床經驗,哦不,辦案經驗,得出了個什麽樣的結論?”
馮超指著**和牆壁上的噴濺血跡:“就憑這個噴濺形態和出血量,傷員無論是逃走還是被帶走,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必然有生命危險,咱們必須爭分奪秒,用最大的資源來尋找傷員!”
“案子可以過後再查,但必須先拯救生命!”
不得不承認,馮超的決策是萬分正確的,這也是他從大局觀出發,能做出的最佳決策。
“馮所的想法沒錯,但咱們的任務是前期偵查,如果無法提供有用的初步信息,甚至連傷員的身份都無法確認,沒有個人信息和特征,就算動用再多人力,該找誰?怎麽找?去哪找?”
許落的反駁也確實有理有據。
馮超到底還是比許落更老辣。
“這就要技術方麵的同事來確認,以咱們的條件,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判定,但咱們可以通過常理和邏輯來推斷。”
“根據現場情況來分析,村民和馮玉梅積怨已久,所以聚眾來鬧事,通過這些民俗儀式來破壞收購站的風水,辦公室就是他們認為的中心地點。”
“為了逃脫追責,他們事先切斷了監控,然後提前了將軍巡遊的活動,以此製造不在場的偽證,到時候他們相互作證,加上抱著法不責眾的僥幸心理,最多就是尋釁滋事罷了。”
“但村裏光棍多,馮玉梅這樣的單身女性,極有可能早就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了。”
“監控被切斷,又集體製造了不在場證明,這個人就極有可能鋌而走險,去而複返,意圖侵犯馮玉梅,馮玉梅抵抗之下,他就做出了故意傷害的舉動,這樣符合邏輯吧?”
馮超也算是利用自己的辦案經驗,給許落上一課,當然了,辦案最終還是要講證據,但調查的時候,思路卻必須要打開。
罪犯到底也是人,很多時候,案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複雜。
許落當然也認同馮超的說法,事實上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這個。
但這些都是在無法確認的情況下做出的推理,眼下還有更好的選擇。
“馮所,其實不用這麽傷腦筋的,咱們隻需要看看監控,一切就都清楚了。”
“監控?監控早就被切了,阿芸,別理他,給上麵打電話!”
馮超還以為許落有什麽高論,終究還是失望了。
然而許落卻隻是嘿嘿一笑,指了指外麵大院。
“周圍的監控是被切了,但馮玉梅的豪車,可是有行車記錄儀的哦。”
此言一出,諸多同事不由為之一振,張如芸拍了拍他的肩膀:“還真有你的阿落!高材生腦子就是好使,心思也是夠細的!”
馮超臉色鐵青,但很快就罵了一句:“車子熄火之後,行車記錄儀就會斷開,監控個屁的監控,電視劇看多了你!”
許落卻搖了搖頭:“行車記錄儀有兩種模式,根據接入電源的方式不同,可以分為行車記錄和熄火之後仍舊記錄的模式,馮玉梅身處狼窩,村民又經常鬧事,缺失安全感,她肯定會選擇後者!”
馮超朝外頭一看,馮玉梅的豪車就停在院子裏,車頭正對著收購站的大門,如果真有這個功能,確實能把進出收購站的人全都錄下來!
但前提是,許落的推斷必須是正確的,否則隻有浪費時間,平白耽誤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