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李特極有可能在跟自己訣別,許落心裏也不是滋味。

十年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交心,沒想到第一次說這麽多話,竟隻是因為李特即將要頭也不回地走上死亡。

他一定掌握了頭盔人的去向,亦或者有辦法找到頭盔人,否則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看著李特漸行漸遠的背影,許落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

回到醫院之後,同事們基本上把現場情況處理得差不多了,不過韋局已經趕回局裏,許落來到急診科,探望了黃克平。

黃克平頭部受創,此時已經做完檢查,幸虧沒有生命危險,姚夏除了手背的咬傷,其他地方倒也沒什麽大礙。

“姚隊,我想全天候跟蹤李特。”

全天候跟蹤一個人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是需要團隊協作的,許落一個人根本做不到。

經過了這麽多事,姚夏對許落也徹底認可,但她也意識到,隨著案件的發展,情勢也會越來越危險,畢竟已經死了好幾個人,而且許落接連負傷兩次,這些都是實打實看得見的。

“有新發現?”

許落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全盤托出。

因為他沒有證據。

“我還沒找到證據……”

他知道無論是姚夏還是韋局,他們都是證據之上,沒有證據,就沒有程序正義,這會影響到整個案子的定性和判決。

許落並不會覺得他們古板,不懂變通,事實上經過了這麽多事,他也成長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特牽涉到這個案子,或許他也會循規蹈矩,像這些前輩們一樣,嚴格恪守辦案紀律。

但現在的他已經有些明白了。

當初他一直認為,如果不是程文君和李特,他也不會走上警察這條路,可現在,他發自肺腑崇敬這份職業,並以此為榮。

姚夏也詫異,她似乎沒想到許落會說出這番話來。

“那就去做吧。”

沉默了片刻,姚夏還是同意了。

“姚隊你……”許落眼眶一熱,沒再說出話來。

“行了,你先去洗一洗,身上臭死了,以後未必能每天洗澡了……”

姚夏這麽一說,許落用力點頭,馬上就離開了病房。

給母親打了個電話之後,許落也就不回家了,反正身上帶著的東西,估計蹲點跟蹤的時候也用得著,又不礙事。

在醫院洗了個澡之後,許落換上幹淨衣服,回到了急診科。

此時姚夏正在與醫生說話,醫生已經幫她做了清創與縫合等處理。

“姚隊……”

姚夏點了點頭,朝他說:“今天發生了周美琪這個案子,大家都太忙,沒法給你找搭檔,你先做個前期偵查,找到李特的位置,我再派人支援你。”

也不等許落開口,姚夏已經將一把車鑰匙丟給了他。

“你開我的車。”

“姚隊……我……”

許落是有駕照,但沒有太多上路經驗,上回跟黃克平一起辦案,全程都是黃哥在開車。

“許落,人總是要成長的,放心,開兩天你就成老司機了,也別怕磕碰。”

許落想起同事們需要處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必然是焦頭爛額,全天候跟蹤李特這個提議是他的,總不能再麻煩人家。

“謝謝姚隊。”

接過鑰匙,許落就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當他看到姚夏的車,他終於明白姚夏為什麽說不怕磕碰了,這老爺車身上的傷痕比許落的還要多!

這一路上,許落早已想過,該去哪裏找李特。

車子離開市區之後,沿途的車輛少了,進入國道,更是一路無車,許落駕駛起來也更放鬆,更加得心應手。

駛離國道,進入鄉道之後,許落緊張起來了。

因為出村的車子太多,但路隻有一條,方圓各個村子的車子匯聚到一條路上,對開的車子實在太多,而道路又太窄,會車和讓行,令得許落汗流浹背。

奇怪且要命的是,許落前後也全都是車子。

之所以奇怪,是因為花麻地這種地方,平時很少有人敢來,要命的是,這些車子把許落夾在中間,多少有些寸步難行。

得虧有驚無險,總算是來到了花麻地。

他知道李特不可能留在這裏,但他知道李特的習慣,他從來都是謀而後動,這裏肯定能找到線索。

讓許落沒料到的是,村廟周圍根本沒有停車的地方。

他終於知道一路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車子,這些人,全都是來文將軍廟祭拜祈福的。

各式各樣的豪車,家庭車,幾乎要將村子前後左右都停滿。

花麻地的一些村民,在村頭村尾擺上了小攤,賣水賣煙賣特色食物賣海產順便帶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某個網紅景點。

讓許落感到驚愕的是,李萬良這個大師父,竟在村廟附近的房子開了算命鋪子,而且還售賣各種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村裏那些“阿七”們更是穿上了節日儀式才會穿的衣服,做起了收費合照的生意,有些人網紅主播還可以出錢訂製,晚上或者某些時段,可以舉行所謂的“法會”,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李特雖然離開時間有點長,但李萬良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地鵲巢鳩占。

再者,他和部分村民信奉的可是日遊神,而李特塑造起來的卻是夜遊神,因此還爭鬥了一場,怎麽可能會低頭?

許落將車子停在村口老遠,選擇步行進村,第一站就來到了李萬良的算命鋪子。

這算命鋪子就離村廟十來步,此刻不少人正在排隊等著占卜,李萬良大熱天穿著法衣,頗有些道骨仙風。

讓許落感到愕然的是,他的鋪子裏,擺著的正是夜遊神,也就是文將軍的神像。

隻不過此時不再是純白的3D打印神像,而是金身彩衣的正經塑像!

難道李特這就把他們收編了?

許落想要擠進鋪子,沒走兩步就讓排隊的人以插隊為由罵出來了。

思來想去,許落還是打了李萬良的電話。

雖然隔著長長的隊伍,他還是能聽到李萬良手機裏廣場舞風格的來電音樂,與這樣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被摁掉了兩次電話之後,許落繼續撥打第三次,李萬良才有些不耐煩地接了電話。

“我在門口,李師傅,你出來一會,我跟你聊兩句。”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沒有回應,直接掛斷了。

“這是逼我上手段?”

許落也有些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