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熬好了藥,雲舒遙看著扶起清淩,喂他喝下,許是這安胎的湯藥有助於睡眠,清淩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著。
待看他已經睡熟,輕柔的又為他掖了下被角,囑咐著冬至好生照料著,雲舒遙便拖著疲累至極的身子回去了。
清淺的月色淡落在枯瑟的樹枝上,抬眼望向低垂在天際的月亮,按著古代的時辰也應是醜時了吧!來時走的匆忙倒是沒有覺得,這深冬的夜裏,連著哈出的氣都幻化成氤氳的白煙,嫋嫋升騰著。
寒冷的風吹起了雲舒遙的發絲翩轉飄搖,禁不住的涼意讓她蹙了下脖子,想著葵木郎還等著自己,腳下便是猶如生風般的快步回去。
圍廊處的一抹暗影,緊跟著雲舒遙的腳步,如風般的腳步靜靜地隻是能聽到淺淺的沙沙聲,雲舒遙向前的腳步略頓了下,暗道一聲:“出來吧!”
如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時又竄上了房頂,隻見一個利落的翻身,便輕巧的落下,帶動周遭的一股勁風。待落地,一個俊美的麵容映出眼底,柔軟的發絲點綴著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下有著一張不點而紅的朱唇,即使是暗夜裏,也能清晰的看出此人的膚色是那種白皙的象牙色,而那修長的身材上包裹這的紫紅色雲錦絲袍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多情的氣息。
“嗬嗬,黃爺的耳力還不錯嘛!”一句似是有些輕佻的言語落在雲舒遙的耳中,看她並無惱色,想必是知道此人的行跡。
“若這點功夫都沒有,那爺我怎麽死的,都自是不知啊。”雲舒遙雖是麵無惱色,但言語上卻是句句不讓的回著。
聽聞這句,對麵的男子唇角的笑意更是抿起一個清淺的笑弧,桃花般水潤的眼睛不時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借著夜色能看的出這是一張極普通的臉,但他好似隱隱覺得,她不該是這般模樣,應是易過了容貌。
略顯痞氣的側坐在圍欄上,一腳離地搭在另一條腿上,毫無顧忌的翹起了二郎腿,手中還緊攥著扇子搖啊搖。“黃爺可真是愛開玩笑,誰敢要你的命啊!聽人說,你暗中在找我,我想了想,確實和黃爺沒打過什麽交道,所以冒昧的借著花好月圓之時,登門拜訪。”
雲舒遙看他呢痞痞的模樣,還未曾見過那個男子會這般無拘的在夜裏,還是在深冬時節花兒均變成花泥掩入皚皚雪裏的時候,說是“花好月圓”好時節。秀美的沒略擰了一下,難道是自己消息錯了,江湖上盛傳的鬼麵郎君,竟是這般吊兒郎當的痞子模樣。
還想著籠絡下個得力之人能幫襯著自己,不能再向以往那樣,隻是被動挨打的份,她要為受到傷害的人,討要一個公道。
“你是鬼麵郎君?”雖是一個肯定句,卻是被雲舒遙道成了疑問句。特別是眸色中的極端的不信任,讓眼前的男人很是鬱悶,這江湖上送的名號,是因著他殺人於無形,而狠戾的絕不留活口。可又有幾個人識得他的真容,像他這般好的皮相,說他鬼麵郎君著實是辱沒了他,叫他玉麵郎君還算妥帖。
“怎得,黃爺,不信?”秀挺的眉一挑,眼神中有些不自然的惱,但是唇邊的笑容一直淡放著,明明有些惱著,偏生的嘴角的笑弧愈發的高挑。
一直留意著男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將他一係列的表情盡收眼底,沉聲說道:“讓我怎麽能相信你,若你是個冒牌的,我也不得而知。”
還從未見過一個女人見了他會這般,其實他可以瀟灑的一甩衣袖走人,但是不服輸的他卻在這時卯上了勁,依舊是笑著,但水潤的眼中眸色加深。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徒手一扔,雲舒遙倒是剛好接住。
在夜色裏,那四四方方的東西,明明也是黑的,但卻泛著黑亮的光澤,入手溫潤暖暖的,不像是玉石,也卻是弄不清是什麽東西。在掌心裏掂了掂,翻過來看著倒是上麵好似刻著一個什麽鬼字。
“莫非你是不知,我這金鼎木腰牌便能證明,我就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位郎君。”墨卿繼續搖著扇子,狀是自命瀟灑的模樣。
傳言中,這鬼麵郎君卻是是有個什麽木腰牌,每每殺了一個人,還在這人身上用腰牌印上一個印記,好似向全天下昭告這人是他殺的,也不怕別人追殺,想必這武功自是到了登峰造極。
若是剛才還不相信,這腰牌在手,她便是確信無疑了,因著這金鼎木極為罕見,萬年才幻化出一棵,烏木的光澤,自身好像帶著體溫的溫熱,是一般的俗木不能比擬的。
但看大冷天還瀟灑的搖著扇子的那位仁兄,克製不住的想要打壓一下他的氣焰,沉沉的說道:“那就算你是吧!”
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什麽就算是吧!他明明就是,看向雲舒遙的眸色閃了又閃,唇邊的笑意卻是沒有變淡,隻是手中的扇子搖動的速度更是歡快起來。
“你大冬天的搖著個破扇子,不冷?”拜托吧,哥哥,這可不是扇扇子的時節啊!你東扇西扇的,本就穿著單薄的自己,也被這扇風扇的哆嗦了好幾哆嗦。
聽著雲舒遙的話,墨卿好似看怪物般的眼神直直的看著雲舒遙,這個女人,竟不知這扇子是他的兵器,是時時刻刻不離手的東西,既是拿在手裏,不扇扇,好似辱沒了它的名字。
終於頭腦清明起來的墨卿,想到了正經事,扇子卻是不再搖了,但那兩腿上卻是換了換,繼續著二郎腿的姿勢,隻是那腳尖還痞痞的來回晃動著。“到底尋我有何事?”
若不是自己那個死鬼師叔饞嘴,白吃了這女人店裏的好東西還拿不出錢來,被人家連哄帶騙的,說出了他的身份,他才不屑理這個滿身銅臭氣息的生意人。
“想和你做個買賣。”雖是對這個男人依舊抱著江湖上傳言的可能不實的不信任,但想想就要回宮,也沒有日子再讓她耽擱,所以,不管他行與不行,這寶也要壓在他身上,因為,她短時間內,著實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選。
見男人輕抿著唇角,沒有出聲,雲舒遙便又說道:“既是想和你做買賣,自是打聽清楚了,鬼麵郎君,真名墨卿,現年22歲,三歲父母雙亡,五歲遇到他的恩師,教他習武,將畢生所學和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可是天不遂人願,去年老人家駕鶴西去,現在他最親近的人,便是他的師叔。”略頓了下,又淡淡出聲問了句:“我說的這些可對。”
墨卿唇邊笑意漸收,眸子微眯,眼中浮現著一絲殺機,不像剛才痞痞的聲音,卻是有些森寒之意。“你調查我?”
“自是用人,便要知道自己用的是何人啊!”雲舒遙沒有理會墨卿稍縱即逝的殺意,聳了聳肩膀,狀似無辜的說著。
風吹動男人身上的衣襟飄搖,斂去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厲之氣,無意識攥著扇子的手緊了緊。“你怎麽知道,我會答應你。”
“你會答應的。”雲舒遙自信滿滿的說著,若是金錢弄不了的東西,便是用親情來打動更是實在,就看他如此聽那饞嘴老頭的樣子,那老頭便是他的軟肋。
“我並不是讓你做什麽殺人越禍之事,隻是我身前沒有一個功夫好可靠之人,所以……”
墨卿一聽臉色更惱了幾分,什麽意思,讓他當保鏢,還是她專人的保鏢,嘿,也虧得她想的出,讓他當這保鏢還不如讓他殺幾個人實在。
“怎麽樣?”
“不怎麽樣。”
某女也學著痞痞的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口中念念有詞:“唉,真是可惜了,明兒我還給那饞嘴的老頭說的給他做饞嘴鴨呢!或許,我心情不好,就做不出了,倒是這老頭吃不上了,嗷嗷的哭得很撼天動地啊!”
那日這老頭去了雲月洞天一通大吃,到了最後卻是沒有銀子,好在她當時在場,便放他離去,誰知老頭不光不走,還腆著臉說剛才的鴨子著實好吃,他想著兜裏沒銀子,竟沒好意思吃,所以,可不可以,再讓他吃一隻。
店裏的小二姐鄙夷的看著那滿桌的鴨骨頭,還沒好意思,若是好意思,,還不連骨頭都吃進肚裏。
老頭倒是一再申明著,他會付錢的,隻是他沒有,他徒兒有,會給她錢的。
看著老人家那鶴發童顏的模樣像極了射雕上的老頑童,心裏一笑,便是讓小二姐再給他弄一隻。
一聽這話老頭倒是笑的像極了五六歲討到糖吃的孩童,可一轉眼,小二姐去了廚房說是沒有了,那老頭便是臉色一轉,那淚像是大海決堤,攏不住的往下流啊!嗷嗷的哭聲整個街都能聽得到,還像孩童般的倒在地上便打著滾便哭得肝腸寸斷,讓人不禁汗顏啊!
若不是這鴨子做好甚是麻煩,雲舒遙都想立馬給他做上一隻,塞進他的嘴裏,止住他能鼓破耳膜的刺耳的哭聲。
直到雲舒遙許諾著明日給他多做幾隻,在做些他沒吃過的菜式,那老頭的哭聲才漸漸收住,這整個雲月洞天才恢複了正常的次序。
看著對麵的男人一臉苦逼悲催的神情,想必他也是見識過,他這位師叔驚天地泣鬼神的哭技吧!從男人擰成麻花般的眉毛上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