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房租

花子騫拿起筆來,沉思一下,便落墨入紙。?先畫一蒼勁石頭,稍加皴擦,便活靈活現。

緊接著,換了一隻畫蘭的筆,隻是四五筆落到紙上,就見一枝蘭於石邊長出來,搖曳霧中的感覺。末了,便放下筆,站到邊上請玉墨去鑒賞一下。

玉墨走到麵前,細細看了,自是讚歎不已,說是清氣滿紙,不是俗人所能畫出來的境界。聽得那花子騫甚是高興,隻覺這玉墨真是知音。

那一旁看著的采芹,卻有些不解,問玉墨道:

“姑娘,奴婢真是看不出來有啥好看的呢,既然要畫,費力擺了這麽多的東西在這桌子上,不如多畫一些蘭草,將這紙上填得滿些,隻畫幾筆卻是為何?又不是沒有墨汁了啊?而且這樣,好浪費紙啊。”

玉墨聽了,聽得看了看花子騫,倆人都搖搖頭笑了,也不知道怎麽跟采芹說才好。

“采芹,去院子裏摘一枝海棠進來吧,插到瓶子裏,開始倒忘記了這事,這幾日那海棠開得正好,放些在屋子裏,別有一番情致。”

“哎,這就去——”采芹覺得看不太懂花子騫的畫,便出去折海棠去了。

“正是,今日裏三爺說專程過來看海棠的,怎麽著一進了這裏,便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麽了。”花子騫想起了幾人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來。

“三爺哪裏是惦記海棠,不過是惦記這裏姑娘們的……”玉墨沒有說出來,臉紅了紅。

花子騫隻覺得燈光下的玉墨真如畫中仙子一般,便說道:

“趁著工具都齊備,玉墨姑娘不如了畫一畫,你畫的夕顏堪稱一絕,今天興致好,不妨展示一下,也好讓子騫賞一賞。”

“當然行的。隻是,公子這麽好的一幅蘭草,卻沒有落款鈐印,豈不是少點什麽?”玉墨看了擺在桌子上的畫,歎息地說道。

“哎呀,臨走的時候,印章忘記拿了。實在是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裏畫畫的,以為不過是聽聽曲兒。下下棋的。玉墨姑娘如果喜歡的話,下次來這暢春院的時候,一定將印章帶上,到時候鈐上就行了。”

“這幅蘭草玉墨著實喜歡,既如此,那些先收著,等到公子將印章拿來鈐上,也不枉負了玉墨的一片喜歡之情。”一想到花公子還會再來,玉墨的心裏就綻開了歡喜的小花兒。

“行,這事我記著。”花子騫點了點頭。

說了一會兒話。玉墨便開始調好胭脂花青等色,開始畫那擅長的夕顏。玉墨畫藝高超,畫出的花兒靈動自然,仿佛還帶著露水一般,襯著綠綠的葉子。兩相映襯,真是豔麗動人。

“畫得真好!”花子騫看不夠,“姑娘畫藝,這整個京城裏怕是沒有幾個女孩子比得上的啊。”

玉墨聽了,隻是輕輕歎息一聲:

“畫得再好又有何用?世上像花公子這般能夠欣賞的人,怕是幾乎沒有……再說,這夕顏清晨花開,傍晚花謝,就像女孩子的青春,轉瞬間即逝,畫得多了,人倒傷感了不少。”

“既如此,那姑娘便可不再畫這花了吧。”花子騫有些共感,便勸道。

玉墨苦笑道:

“玉墨多愁善感,倒是讓公子擔心了。隻是,一直喜歡畫這花了,倒覺得自己像極了這夕顏,現在也舍不下了。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吧。”

倆人正說得有些神傷,那采芹折了一大事海棠花進到了屋子裏。

“這束真好看!采芹小心自己的手。”花子騫見了,忙上前迎住,接到了自己手上。

玉墨忙吩咐采芹去拿了一個白瓷敞口高瓶來,盛了水在裏麵,花子騫這才將海棠花插上去,頓時,白瓶紅花綠葉,屋子裏風光又不一樣,頗有些春光瀲灩的感覺了。

“今天真是沒有白來,下了棋,畫了畫,還賞了這美麗的海棠花兒,隻可惜那三爺和清雲倆,在那些俗粉堆裏糾纏,倒沒有這個福氣了。”花子騫站到花前,自言自語。

“公子,今日真是高興,真著這景致,玉墨彈奏一曲給公子助助興如何?”說著,她走到了那把價值不菲的古琴旁邊。

“如此甚好,行,我坐著喝茶賞花聽琴,隻是勞煩姑娘了……”

玉墨嫣然一笑,緩緩坐下,然後開始彈琴。琴聲在花間流連,玉墨微笑著,專注無比的樣子,眼前卻一直閃現出花子騫的身影。琴聲催動之下,她不禁芳心搖動,想著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與那花公子同處一室,然後纏綿悱惻一夜,足可以留在自己的記憶裏一輩子了。

但是她知道,若是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以後便再不能像現這樣在暢春院裏行動了,而那花公子,難道會因為貪戀她的一夜之歡而答應娶了她嗎?

當然不會的。隻怕是,開了這個頭,她這裏就休想再清靜下去了,她死死守著的貞潔,卻也永遠地消失了。而女人失去了貞潔,她倆再沒有與那花公子相配的東西了吧。

想得心隱隱疼起來,琴聲也越發得沉鬱了……

看來,此生,但隻能這樣遠遠地看著他,他隻要還要這個世界上,便是她最大的福氣了吧。

玉墨的眼睛裏淚光輕微閃動,但是沒有人看出來……

花子騫聽了琴聲,目光移到了畫桌上,看到那方硯台,心想玉墨這裏不缺什麽東西的,送銀子啥的她不會喜歡,既然答應了她要送她一方硯台的話,便定要抽時間到那“寶硯齋”裏去,將那硯台買了,不然,男子漢說話不算數,以後可怎麽在這裏行走?

當花子騫在暢春院玉墨姑娘的房間裏聽琴的時候,陳洛兒也正在院子裏聞著花香等著那薑先生。

聽香草說了,那薑先生出去的時候,也不說要去幹什麽,但那樣子,分明還是要回來的。陳洛兒心想也好,今日正好將房租的事情解決了,老拖著倒成了一塊心病,所以一直在院子裏等著薑先生。

因為薑先生已經知道了她是女孩子。便不在意還扮男裝應付於他。陳洛兒著女兒裝,頭發輕輕綰住,耐著性子坐在院子裏等著,心想如果再不來的話,她便回房間進空間裏繼續雕那硯台呢。

近日裏接了幾樁生意,先前的玉魚硯還沒有完成,那倆公子的硯台還沒有影子。她心裏有些著急。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正當陳洛兒等得有些心焦的時候,突然。香草跑進來說,那薑先生回來了!

陳洛兒忙起身,到前院去迎接。

走到前院,卻看到薑先生正和馬四叔並幾個夥計一起往院子裏搬盆栽花木。

“這是為何?我並沒有訂什麽花木啊?”

陳洛兒驚訝地問忙著指揮的薑先生。

薑先生也不細答,隻說是先搬進來再說。

外麵有一架牛車,大約是賣花人家的,專程送了花木過來。那些夥計幫著將車上的花木全部下下來,搬到前院之後,便出了門駕了牛車回去了。

外人不好進這裏院的。現在,這活兒便交給了馬四叔。隻是他一個人哪裏能行?鄭鵬程便也將衫子提起來壓住。與那馬四叔一起往裏院裏搬,就連那剛才一直指揮的薑先生,也不顧年紀大了,幫著搬了起來。

陳洛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搬。反應過來後,又跑到後院吩咐他們應該將花放到哪裏哪裏才合適。

寶兒想搭把手的,那鄭鵬程卻不讓他幹。嚴厲地要求他站在院子裏將今天所學的全部背誦,還說等會兒要檢查呢,不過關的話,可是要挨竹板子的。寶兒隻得老老實實地背著。

等到新買來的花木全部搬到了後院擺好,大家都累出了一身汗來。香草懂事,早燒了熱水出來讓大家洗臉,然後又備了茶水讓大家解渴的。

洗罷臉,喝了幾口水,鄭鵬程便到前院檢查寶兒的學業去了。那馬四叔早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院子裏,隻剩下了薑先生一個男人。

“薑先生請坐。”陳洛兒心想不管怎樣,還得問清楚才行。薑先生這是為何?她想不通。

薑元錦也不客氣,坐到了院子裏的椅子上,然後拿扇子出來扇了扇風,直道真熱。

“先生這是何意?洛兒真是有些不明白呢。”陳洛兒心想,總不是變相地趕我們走了吧,或者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她,得交房租了。

“沒有什麽意思啊。今天到這裏來看看,發現院子裏的花少,心想這些時日正是花兒開放的季節,洛兒姑娘又忙,不能到野外去賞花踏青的,多買一些放在院子裏,便一樣可以賞花了。不知道洛兒姑娘可還喜歡這些花?”

陳洛兒一看,有紅白海棠,有蘭花,還有其它不知名的花,但都是打了骨朵兒,正要開或者全開了的,煞是好看。

“自然喜歡。隻是……”陳洛兒頗為難,“隻是先生買了這麽多花,讓洛兒……”

“哦,你放心,這些都是我買來送給你的,不要你拿銀子的,盡管放心地賞好了。”薑先生看陳洛兒的時候,目光有些閃爍,似乎是不好意思長久地在她的臉上停留。

陳洛兒想了想,說道:

“感謝先生厚愛。今天先生既然來了,我們便一起將房租的事情說了吧,欠了先生家好久了,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掙了些錢,可以付了房租了。”

“啊,我並沒有要來收房租的意思啊?”薑元錦覺得突然,本來是一番美意,要換美人一笑的,現在,人家理解成他要來催交房租的了。他一時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薑先生,你們一家人對我們的好,我們全都記在心裏的,不過,俗話說得好,親兄弟還要明算帳的,我們兩家之間再好,也得將房租給清楚,不然,不明不白的,讓洛兒晚上都睡不好覺呢。”

說著,也不管那薑元錦同不同意,便從袖子裏拿出了早準備好的六百兩銀票,遞給薑元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