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禁室寂靜地落針可聞,漆黑地不見日光。

門外走廊陸陸續續傳來軍靴的踩踏聲,混著嚴忠大著嗓門跟人說話的嘈雜聲,“什麽?!還沒抓到人!!那他還能去哪?會長派人去找了嗎?你們再去看看,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混賬東西,還能插翅飛了不成!!……”

鬱識一言不發垂首坐在擔架**。

在這裏個人通訊端無法接收信號,也無法傳送消息,甚至都不會有人進來看望他,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和壓縮餅幹蜷曲在櫃子一角。

鬱識繃起的脊背在狹小的監|禁室裏踱上一層更加暗黑的孤獨殘影。黑暗蒙蔽了人的眼睛,同時卻又會加倍放大人的感官。

鬱識心想:“他們沒有抓住聞恪。”

這是好事,可是,他也不知道聞恪會去哪裏,安不安全,如果他從這裏出去,該上哪裏去找聞恪,鬱識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麽絕望害怕。

他真的很擔心、很害怕聞恪出事。

這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不安感席卷了他整個身軀,再浸染到他四肢百骸,讓他連呼吸仿佛都帶上血腥氣。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要你們有什麽用!再加大人手去查,查監控查各路出站口!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明天之前一定要將人逮捕歸案!行了,我先去稟告會長!”

嚴忠的震天咆哮終於消失,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鬱識無聲無息走到門後,他指根泛起一點銀光,這是漆黑陰冷的監|禁室唯一一抹亮色——這正是聞恪的那枚戒刃。

在下車前戴在了鬱識手上。

戒刃刃絲收起的時候看上去完全隻是一枚普通到毫無特色的白金戒圈,安靜的戴在鬱識無名指上,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纖細如發的刃絲成功撬進了監|禁室的智能鎖內,鬱識學著聞恪撬機關時的樣子,不急不徐,精巧十足。

“哢噠”一聲金屬音,門鎖鬆動了。

鬱識屏息聆聽外麵的動靜,他連呼吸都放的那樣輕,輕地幾不可聞,恍若無人,鬱識四指按在了門把手上。

——門把登時朝下一彎!

鬱識遽然收回手,再一眨眼他人已經單純無害地安靜坐於**了,而那門把手還在繼續向下移動,直到門把手下移到最大閾值,鬱識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那裏。

少頃,一縷微弱的白熾光從走廊漏進室內,鬱識神經一緊,向門看去。

隻見堯培貓著身子進來,小聲喊道:“長官,你快走!路上的人我都支開了,你的機車就停在基地後門,等下嚴副官就要回來了!”

鬱識不再耽擱,迅速一起身拍了下堯培肩膀,點頭一說:“你自己小心。”說完便提步要走。

“長官,你和聞先生,萬事小心,出去後你可以聯係韓醫生!”

鬱識隻是稍一停頓,旋即加快速度離開,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堯培視野內。

鬱識一路避開巡邏人員和基地人員,走應急通道成功下樓並騎上機車離開。

鬱識將機車停在離聞恪家不遠處的街角處,他身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穿過蹲點的執行員眼底,趁著他們在插科打諢抽煙說話的空隙,成功翻窗跳進聞恪家。

鬱識單膝落地,他抬頭看向屋內,月華為燈,晚風弄影,卻唯獨不見那人熟悉身影。

鬱識輕輕起身,撣掉身上的灰塵,他從客廳向樓上望去,太安靜了,整棟房子安靜地毫無人氣,像一棟黑影憧憧的空屋。

然而鬱識並不害怕,他對這裏十分親切。

他脫下厚重有聲的軍靴,悄然一路往上,到達房門口,他一間間地打開看盡,其實明知道聞恪已經離開,他甚至沒有主動和聞恪聯係,就怕暴露他行蹤。

可還是忍不住,在找韓斯年之前來這裏再確認一眼。

已經是最後一間房了,也是聞恪的臥室,鬱識輕輕旋開門把手,不知怎麽地,他呼吸略有些緊張。

但他還是一點一點,動作輕緩地推開那扇門——

“唔……”

鬱識眼睛瞬間睜大,可還不等他說話,他的唇就被一抹熟悉到親切的唇瓣狠狠吻住了!

房門被他的脊背抵地“哐當”一聲,聞恪的手墊在他背後,他就那樣迫不及待、又深深眷戀地含上那讓他怎麽嚐都嚐不夠的唇瓣。

鬱識放鬆下身體,他其實還想笑一下,然而被聞恪緊緊吻著,實在是施展不開,他抬手揪住聞恪後背的襯衫,動作笨拙而生澀地慢慢回應他。

聞恪氣息隻淺淺停頓了不到一秒,旋即是新一輪更迅疾猛烈的激吻。

鬱識完全招架不住,聞恪動作實在是太強硬了,根本不給人一點休息的餘地,他被吻地無法呼吸,身體軟下,完全是被聞恪強有力的臂膀托抱才堪堪站穩。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熱切分開時,唇瓣還裹著水色藕斷絲連,鬱識呼吸輕地像是幼蝶振翅,好半晌才漸漸平穩過來。

聞恪瞳仁上翻,盯緊鬱識白皙透紅的臉,手輕輕撫摸著他,少頃他才輕輕笑了一下,討好地說:“我這麽聽話地在家等你,你會給我什麽獎勵呢?”

說著,他還蹭了一下鬱識。

鬱識:“……”

鬱識緩了很久,才覺得周身的力氣恢複過來,他不好意思地別過眼,目光胡亂看著窗外,吞吞吐吐出聲,“……你剛剛已經親過了。”

聞恪狹促笑出聲,目光更為逼近:“就一下,怎麽夠啊,我這麽想你呢。”

鬱識赧然地連手指尖都泛上粉色,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他低下頭盯著自己腳尖無措囁嚅:“唔,那……再給你親一下?”

“噗……”聞恪噴笑出聲,他捉起鬱識的右手,拉到唇邊,在他無名指戴著戒刃的位置珍惜地吻了吻,“你說呢,你以為親吻就夠了嗎?”

“今天來了好幾撥人,甚至還有闖進家裏來搜的,我隱藏地這麽好,你就隨便用個親吻打發我了啊,嗯?這我可不依。”

鬱識瑟縮著把手收了回來,他想後退,可每次一對上聞恪他都退無可退。

臉上的熱意幾乎要把自己燙熟了,鬱識腳跟都貼上了門框,嘭的一響。

這動靜並不大,但兩人之間除了彼此交織的呼吸聲,再不聞其他,聞恪立刻注意到了,“你沒穿鞋?”

說話間他已經將人打橫抱起。

“哎,你別——”

鬱識還是晚了一步,聞恪已經抱著他走向床邊,不過聞恪並沒把他放在**,而是讓他坐進自己的懷裏,鬱識連頭都不敢抬,稍微一抬就會碰到聞恪下巴。

“在我家用不著這麽謹慎,那些人進不來也不會發現,就算真進來了,我會解決掉他們,絕不會讓人發現你,放心。”聞恪親吻在鬱識頭頂。

“我知道。”鬱識睫毛顫了顫。

他的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被緊緊吊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鬆弛,一想到他現在就如同個孩子般被聞恪這樣親昵地抱在懷裏,他就——

“和我在一起,害不害怕?”聞恪的嗓音磁性低沉,極其蠱惑。

鬱識幾乎下意識反駁,然而底氣卻不怎麽足:“我還沒答應你。”

聞恪聞言隻是輕笑,“這樣嗎,那你真是虧大發了,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你還給我親了這麽多回,就算我對你做出更得寸進尺的事,你會拒絕我嗎?你狠心拒絕我嗎?”

“所以,不如和我在一起吧,這樣你就不會虧本了,你也可以占我所有便宜。”

鬱識不安地抿了抿唇,睫毛顫動地更加厲害。其實他的行為早就已經答應了,可聞恪偏要他說出口。

“答不答應?再不說話我就把你按在**了。”聞恪抬起他的下巴,借著月光放肆地盯著他。

鬱識:“……”

這人怎麽老是這樣。

“說不說?!!”聞恪說話間鬱識隻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聞恪不會真的——

“我答應!答應和你在一起!你快放我下來!”鬱識緊張地雙手抓緊聞恪衣服,急忙出聲。

“這還差不多。”聞恪輕輕將人放倒在**,俯身跪在他旁邊,虔誠低頭,吻了他一下。

鬱識嚇得緊緊閉上眼,可半晌過去,聞恪卻沒有下一步動作,隻是靜靜看他。

“你——”

“噓,底下又來了一撥人,我們先離開,不然真走不了了。”聞恪突然正色起來,鬱識甚至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不過他還是立即坐起身要下來。

聞恪卻抬手一按製止他動作,手臂一抻就從他腋下輕巧穿過,轉瞬之間鬱識就重新被聞恪抱在懷裏了,“沒穿鞋走什麽走,我抱你下去穿。”

等他們走到樓下窗邊時,聞恪在放開鬱識前,還是忍不住低聲說:“今天沒有時間了,不然我——算了,你先欠上這次。”

鬱識疑惑地看向他:“……??”

聞恪卻不肯再說了,他看著鬱識穿好鞋,兩人從鬱識翻進來的窗戶再翻出去,輕易躲開眼線盯梢,聞恪跨上鬱識的機車,扭頭對坐在後座的鬱識說:“抱緊我!”

鬱識照做,就在他手指抱緊聞恪腰腹的一瞬間,機車風馳電掣般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