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兩位繼續,抱歉打擾了!”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趕緊一彎腰把地上的微型相機撿起來,快速將下滑的無框眼鏡推回原位,尷尬地轉身就走,邊走還邊嘀咕:“怎麽又拍到這種……”
聞恪:“……”
鬱識:“……”
鬱識臉紅的幾欲滴血,他抿著唇低下頭,無比後悔今天沒開幻麵,竟然被人看了去。
聞恪反應極快,他立即叫住那人,“稍等,先生,您剛剛是不是拍了我們的照片?”
男人聞聲頓步,他轉回頭笑說:“啊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這裏會有人,你們是哪個院的學生?”
聞恪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老師,立即端笑道:“我們是來參觀貴校的遊客,久聞貴校人才濟濟,這才慕名前往,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會用這麽古老的物件,倒是挺有意思的。”
中年老師撥弄了下手裏的古老物件兒,笑道:“一點興趣愛好。現在的科技太發達了,什麽都不用自己動手,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自己拍攝一些東西,很有意思。”
聞恪不可置否地點頭,目光在那老師的相機上逡巡。
中年老師立刻打開相機當著聞恪的麵刪除照片,聞恪一低頭就看見了那張他和鬱識置身於金色楊樹葉下擁吻的浪漫情景。
“——哎等等,這張照片拍地很不錯呢,可以單獨發給我嗎?”聞恪湊近了看,心念一動,沒想到這老師拍攝水平還挺高的。
“當然可以。”老師將照片共享,聞恪立即打開個人通訊端將照片接收了。
接收的照片不止一張,聞恪一張一張仔細著看,這些拍攝清晰的照片將鬱識麵頰透紅的情態淋漓盡致地記錄下來,聞恪心癢地一張張刪除幹淨了,心裏卻在暗暗盤算著,這些照片洗出來往家裏哪裏放合適。
所有照片刪除幹淨,聞恪準備遞出相機的手一頓,他剛準備也一起刪掉,才發現同樣景色下相似的兩個人並不是他和鬱識。
微型相機在新世界雖然已經古老,但一些基本功能還是挺完備的,相似背景的圖片會自動歸類到一處,而圖片上這兩人也是如他和鬱識一般——
一站一抵,雖沒有親在一處,但那繾綣的目光,兩人瞳孔中倒映出來屬於彼此的縮影,隔著相機屏幕都漫溢了出來,讓人忍不住感受到那親密的氣氛。
聞恪頓時訕訕,不好意思地將相機還給人家,“抱歉,我不是有意看的。”
老師毫不在意笑笑,珍惜地將相機收了起來,“沒關係,這張照片是我學長,也和……今天一樣,不小心拍到的,後來就一直存在相機裏了。”
聞恪點點頭,他可沒有打聽這種私事的癖好,不過他倒是想打聽點別的,今天一天都沒什麽收獲,在這裏順道碰碰運氣罷了,“不知道老師您知不知道新世界建立伊始的那一屆叫蕭銘的畢業生呢?”
聞恪也就順口一問,要是還沒消息他和鬱識也隻能無功而返。
“嗯?”老師看向他,問:“你問的是二十多年前研究科研的那位蕭銘嗎?”
聞恪一聽知道有戲,頓時精神起來:“對,就是那位,您知道嗎?”
老師目光望來,看了他和鬱識一眼,遲疑地問:“你們打聽這個做什麽?”
聞言想必這人一定知道一些內情了,鬱識上前一步亮了身份,“老師您好,我們基地最近在追查一項光磁汙染源,正好查到當年的312科研所處沒了消息,有些重要信息還需調查清楚。”
老師見鬱識身份無疑,也就打消了疑慮,他說:“如果你們要問的是關於312科研所的內情,那我恐怕幫不上你們,當年我們隻知道學長他們合力創辦了這家科研所,後來沒幾年科研所就爆炸了,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師兄師姐都在那次事故裏去了。”
“這麽說,你是光闌學院的學生了?”
聞恪心念百轉,一下子通透起來,是啊,他怎麽沒想到呢,光問老師能問出什麽來,應該問跟他們一屆或者相差不大的學生啊,學生知道的小道消息肯定多。
“是的,我畢業後就直接在光闌學院任教了。”中年老師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剛才你看到的那張照片就是他們。”
“什麽!”
“那張照片裏麵的兩人就是蕭銘和黎昀。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啦,也聽過不少這兩位風雲學長的傳奇,有一天隨意拍照不小心拍到的,後來一直沒舍得刪,就將照片留到了現在,沒想到,這是他們僅存的照片了。”
“那你能不能把方才那張照片發給我們一份……”聞恪激動道。
中年老師猶疑地看著他,鬱識立刻上前保證說:“我們僅做查案之用,絕對不會濫用這張照片,等312科研所的事件調查清楚一定會及時銷毀照片,不會讓照片外流。”
“那好吧。”老師看在長官的身份上,將照片分享給了他們。
聞恪拿到照片迫不及待和鬱識回去之前的檔案室,聞恪咂舌:“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這種關係,嘖嘖。”
鬱識狠狠瞪了他一眼。
聞恪得意笑道:“這不得虧我親你啊,不然咱們能知道這麽隱秘的事嗎?話說那老師拍照水平還真不錯,回頭我就洗出來掛家裏床頭上,天天看著睡覺!”
“你敢!”鬱識簡直要惱羞成怒了。
“親都親了,我有什麽不敢的,”聞恪趁機又在鬱識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雙手交叉撐在腦後,倒退著走路,他眼中淺淺映出鬱識因為生氣而薄紅的麵容,放肆笑道:“鬱小識,你真好看,味道也特別甜。”
這話換來的是鬱識更狠一記深瞪。
不過也隻是瞪,他要再說話,鬼知道聞恪這張跑機車的嘴會說出什麽混賬話來。
聞恪看著鬱識泛紅的耳垂,一路都笑得沒個正形。
最後鬱識終於忍無可忍踹了他一下,他們就這麽一路鬧著到了檔案室。
兩人調取了當年和蕭銘他們同院係的畢業生名單,後續的聯絡工作就都交給聞恪了,聞恪一把將人摟進懷裏,出了學校的門。
鬱識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你如果有什麽不方便出麵的,記得和我說。”
聞恪笑著點頭,“知道,你說你這都還沒嫁給我呢,就操心這操心那的,以後可怎麽辦哪。”
鬱識給了他一胳膊肘,瞥開視線:“你胡說什麽呢。”
聞恪卻沒肯放過他,雙手按緊鬱識肩膀,正色起來,目光認真地注視他,“我是說真的,鬱小識,我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好——”
“我不想再這麽風塵仆仆居無定所下去了,我給了你考慮的時間,長官,你這麽聰明,你早就想清楚了不是嗎。從今以後我都陪著你,你也陪著我,好嗎,鬱識?”聞恪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臉,表情出奇的認真。
鬱識回望聞恪,他漆黑通透的瞳孔被一腔真情實意的聞恪占滿。
還要猶豫嗎,聞恪說的話已經足夠明白了不是嗎?
還要考慮嗎,當年不管不顧選擇軍校都沒有踟躕過不是嗎?
喜歡他嗎,從聞恪吻他的那一刻心跳如鼓不就已經很清楚了嗎?
那你還在考慮什麽呢,最合適的契機已經到來,聞恪甚至都不需要讓你親口說出這句話,他自己走完了這主動的一百步,你隻要點個頭,答應一聲就好了。
鬱識捫心自問,自然是“好”。
鬱識一路望進聞恪眼底,仿佛被他認真的表情深深蠱惑住,他情不自禁地:“我——”
剛發出一個“我”,鬱識的個人通訊端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鬱識本想說完那句話,可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旖旎氣氛被破壞了個一幹二淨,通訊端還在急促催個不停。
聞恪輕笑一聲,摸了一下鬱識臉頰,“先接電話吧。”
鬱識隻好先按開個人通訊端接聽,電話是會長打來的,“鬱識,你今天在哪呢?我剛剛接到分發任務,堯培說你不在基地。”
鬱識抿了下唇,“我今天休息一天。”
“……休息啊,那沒事,我先將任務發給你,不是什麽要緊事,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辦,”會長頓了下,忽然又問:“你沒有和聞恪在一起吧。”
鬱識抬眸看了聞恪一眼,說:“我沒有。”
“沒有就好,你要記得我說的話。好了,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會長說完已經先一步掛斷電話。
聞恪見鬱識神色不虞,手指在他臉上輕輕蹭了蹭,“怎麽了?”
鬱識心情煩躁地搖頭,他該怎麽告訴聞恪會長對他的疑慮,或許不用他說,聞恪自己也知道,那他還是不要說這些事情來煩聞恪了。
“沒事,”鬱識抓住聞恪的手,低垂下睫,方才被打斷的話這會怎麽都拚湊不起來了,他心裏總有種窒悶的不適感,“我……”
聞恪手指抵住他唇,善解人意道:“不想說就不說了,啊,別勉強,我不希望你為難地答應我。開心點,好嗎?”
“好。”鬱識抬頭,朝他一笑。
“送你回家,上來!”聞恪跨上機車,扭頭朝鬱識示意,“快點啊。”
鬱識今天沒開車來,這會兒隻能任由聞恪騎車送他了,他緊跟著坐上後座。
他剛坐穩,機車就咆哮著急遽衝了出去,鬱識一個慣性往後仰倒,他連忙用力抱緊聞恪的腰,頭抵上聞恪的背,任呼嘯疾風掠過耳畔。
“現在好點了嗎?”聞恪在開車間回頭問他。
鬱識著急道:“別回頭,看路!”
聞恪開車實在是太快了,高樓樹影在身後飛快後退,鬱識真怕他一個不慎就錯了道出事故。不過鬱識明顯擔心太多了,聞恪車技很好,別說回頭,他就是張開雙手,這車也能穩穩前進。
過了一會兒,聞恪速度慢下,鬱識緊繃的心髒終於也跟著一齊放下,他心情驟然一鬆。
聞恪又回頭問他:“是不是好多了,爽嗎?”
鬱識笑意重新回到眼底,他抱緊聞恪,歪過頭直視他的眼睛。
“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