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鬱識先和陸晟去了趟督察處交接工作。

鬱識需要將在化工所截獲的係統芯片帶回總部,讓技術人員研究出芯片內部加密信息,查出陰諾森都經過了哪些人的手,有了這個關鍵信息,定能將下水道裏的這群臭老鼠全部搜羅出來。

鬱識忙工作的時候,聞恪就在外邊等他,反正他閑,不著急工作。

聞恪百無聊賴地坐在外邊打遊戲,偶爾閑著抬頭借由透視門看看鬱識。

看著他了,整個人就心安下來繼續玩遊戲,沒看著人,總要在視野之內將人給捕捉回來,如此才能放下心。

又玩了會兒遊戲,越發沒意思,聞恪索性關了通訊端,專心看著鬱小識。可再抬頭時,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臉愁容的陸晟,聞恪蹙了下眉。

陸晟有必要這麽憂心忡忡嗎?

就算他的管轄區出了問題,以他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再上來並不算難,而且,就算他暫時降職,他過去的威信力人脈也都還在,其實並沒有多大影響。

聞恪覺得,陸晟也不像是特別重視工作的那一類人,從他家裏氛圍來看,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陸晟是投入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家裏的。

相比於工作,陸晟應該更注重家庭。

聞恪想了想,若有所思。

鬱識手續辦的差不多了,和陸晟點頭示意便提步離開。

“好了?”聞恪看到他立即起身。

“嗯,走吧。”鬱識走到聞恪麵前,和他一起往外走。

出了督察處大門,聞恪忽然正色起來和鬱識說:“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最近這個時間段沒有節假日吧,幼兒園放什麽假?還有,你之前為什麽會懷疑陸晟?”

鬱識陡地在原地站定,麵色一沉,立刻撥通了堯培的電話,“堯培!你趕快去查一下陸晟的妻子最近去了什麽地方,我需要立刻知道她的行蹤!”

掛斷電話,鬱識急不可耐和聞恪說:“我現在要馬上回GCB基地總部,你——”

“我和你一起。”聞恪望著鬱識的眼睛堅定道。

“好。”鬱識一秒都不耽擱,和聞恪快步去停車場駕車離開。

到了基地,聞恪並沒有進去,進門需要身份認證,他現在已經不是GCB基地成員了,就留在了車裏等鬱識。

鬱識直接去了技術部,將係統芯片交到技術員手上,讓他加緊分析出裏麵的數據,有消息第一時間和他匯報,交代完所有事後,鬱識急著出門。

甫一踏出技術部的門,蕭重明的聲音就從後邊傳來,“鬱識,現在有空嗎,來我辦公室一趟。”

鬱識回過頭,不知道會長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後麵。

鬱識點頭,走到蕭重明身邊,跟著他去了辦公室。

“你這次行動,還是和聞恪一起啊。”蕭重明一撩製服衣擺坐下,意味深長地看向鬱識。

鬱識心都被說提了起來,卻又不好欺騙會長,隻好實話實說:“我去化工所的時候碰到他了。”

蕭重明沒有糾結這個問題,隻是沉吟片刻後一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語重心長道:“他的身份你應當清楚,聞恪已經離開基地四年了,他現在做什麽,從事什麽職業這些我們都搞不清楚。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他還經過四年前那場變故。你以後還是少和他接觸為好,特別是,跟陰諾森有關的事。事關重大,容不得分毫差錯,你明白嗎?”

這話說的相當重了,鬱識下意識站直身體,肅然道:“我知道,會長,我有分寸。”

“你知道就好。”

蕭重明將視線從咖啡杯上抬起來,他看向鬱識的時候,方才那股沉重的氣勢一下子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慣常的從容溫和。

“我也不是要幹涉你交友,聞恪的確年輕有為,哪怕是現在的基地,私底下討論他,欽佩他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正是因為如此,他這個人也充滿危險,你自己把握好度就行。”

鬱識點頭,順著蕭重明的話接了幾句,表露好態。

如此蕭重明也就不再抓著這個話題不放了,終於切到正題,“化工所查的怎麽樣了?”

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鬱識對陸晟也隻是懷疑,一切都得等他拿到化工所芯片分析數據,才能定論這到底和陸晟有沒有關,而且以陸晟的身份,他斷然不能信口開河。

“既然這樣,就讓他們動作都快點,陰諾森現世好幾年了,哪怕有sa劑修複,也一直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件事,應當盡快做個了結了。”

“明白。”鬱識說完最後的話,準備退出去時蕭重明卻喊住了他。

“聞恪還沒走吧,我看到他在你的車裏了。”

“還沒。”

“那你去把他帶上來,有些事情我需要親自和他聊聊,去吧。”

“是,會長。”鬱識退出房間,雖不解會長其意,不過還是立刻給聞恪發去消息,提前知會他。

好在聞恪回複地很快,也不在乎這事,直接推開車門下來了。

鬱識領著他上去,他雖然擔憂,卻也不便繼續留在這裏,隻好去技術部看看進度,順便等聞恪。

時隔四年,聞恪再次站在這扇熟悉的辦公室門前,一時心裏五味雜陳,不過他也沒糾結太久,略微調整了下麵部表情便毫不猶豫扣響了門。

“進來。”

辦公室大門自動向兩邊敞開。

與此同時,技術部。

“長官,你看!”技術員指著麵前的巨大全息光屏給鬱識看。

隻見光屏上密密實實的雪花點,混成了雜亂一片,時不時還有卡機的那種雜音跳出來,突突地衝著人耳膜響。

“這是怎麽回事?”鬱識眉梢往下一壓,心都沉了大半。

他上次看的時候芯片明明還好好的,不過他也隻能看出一些基本信息,裏麵的加密信息和專業數據還得看技術員分析。

“芯片被損壞了,內部結構完全壞死,糟糕的是,我們無法將其恢複!”技術員也著急。

他在基地幹了這麽多年,處理過的疑難問題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以往也不是沒有遇到過芯片損壞問題,以前那些雖然修複難度大,但總歸還能想想辦法,可眼前這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不管嚐試什麽辦法,都是這種卡頓狀態。

鬱識蹙眉思索,沉聲說:“你繼續嚐試修複,如果有情況立刻向我報告。”

“是!”

鬱識當即離開技術部,他給堯培打去電話,問他:“查到陸晟的妻子去哪兒了嗎?”

“屬下無能,暫時沒有查到。我查了所有的車站出入口,海陸空全方位,就連私人出行通道也進行了嚴密的監控檢查,還是一無所獲。最大的可能是,陸督察官的妻子和孩子並沒有離開本市,所以我才查不到她們出行記錄。”

“我知道了。”鬱識掛斷通訊,麵色異常凝重。

如果陸晟知道自己會提前敗露,提前將妻兒轉移走倒是有跡可循,可這好端端的人怎麽會突然消失了呢?

陸晟為了破壞芯片,付出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些,他這不是上趕著暴露自己嗎?他是擔心自己死的不夠快不成?

鬱識眉心一皺,忽然想起什麽,立即又給堯培下發指令,“看好陸晟,我隨後就來!”

距離鬱識指令發出去不到五分鍾,堯培的電話又急忙打了進來,“長官!陸晟人不見了!”

“什麽!”鬱識大步急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忽而又頓住。

聞恪還沒出來。

就在鬱識躊躇時,他的個人通訊端又忽地一閃,接收了會長發給他的一條私密指令。

“介於聞恪已經參與陰諾森事件,我決定,讓你擔任他的直係領導。他所經手的任何情況都會盡數報告給你,在執行任務過程中,一旦發現他行報不一,立即執行強製措施。”

鬱識瞳孔狠狠緊收了一下,強製措施——如果他沒有想錯的話,這種任務中的強製措施,一般指的都是直接槍斃。

鬱識不明白,會長為什麽把這件任務交給自己,同時,他也十分慶幸這項任務交給了自己。

鬱識給蕭重明回複收到,並保證完成任務。

聞恪從蕭重明辦公室出來,麵色難看至極,他用力搓了一把臉,勉強讓自己看起來狀態好一些,才給鬱識打電話,笑著問他在哪。

鬱識和他簡單說了陸晟的事。

“我馬上下來,跟你一起去。”聞恪說完飛速衝下樓。

鬱識抿回剛剛準備詢問而微啟的唇,回到車裏安靜地等著聞恪。

沒一會兒,聞恪就拉開副駕駛門,散漫地坐了進來,鬱識登時轉頭,深深望著他。

“還沒看夠呢,長官。”聞恪抱臂挑了下眉,哼笑出聲,“沒看夠也不行,該去找陸晟了,正事要緊。”

鬱識果然轉回頭,踩下離合,掛檔發動車,掉頭離開。

他本來指望聞恪會和他說點什麽,不過顯然,聞恪並沒有這個打算。想想也是,就憑會長發給他的秘密指令來看,大概就能知道會長對聞恪有多不客氣了。

時間在緘默中向前,鬱識打算先去找堯培會和。

聞恪頭枕著座椅,抬臂擋上眼,他忍不住回想方才在蕭重明辦公室裏的情況。

“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上來嗎?”蕭重明犀利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這不客氣的尖銳目光讓人極度不適。

在聞恪風光那兩年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不客氣的質疑目光,蕭重明待他也一向溫和友善。

單從外表來看,與其說他們像上下屬,不如說他們的關係更像是長輩對調皮的小輩一樣縱容寬厚。

而突然一下,過往破碎,冷冰冰的森寒目光隔著四年時光,直直戮向聞恪。

“當然知道,不然我也不會來這兒了,好久不見了,會長。”聞恪故作一個輕鬆的笑容。

“我可不是來跟你敘舊的,你是怎麽和我保證的?!聞恪,你忘記了嗎?!”蕭重明嚴厲的時候,你從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點親和的影子。

“我當然記得。”聞恪毫不避諱地對視回去,艱難笑了一下,“我是說過離開GCB,再也不會參與跟陰諾森有關的任何事。但是蕭會長,您也要講理啊,現在的情況不是我要參與,而是被迫牽扯進來。難道我想這樣嗎?由著別人蓄意陷害我,一動不動讓人當靶子打嗎?”

蕭重明一時間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深深地望著他。

良久後,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說:“為什麽又是你?你永遠都是這樣,任意妄為,讓我怎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