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嚴忠就帶著手下風風火火趕來督察處。

昨晚鬱識就將情況報告了會長,嚴忠也負責調查這件事,不過,他那邊遲遲推不動進展。

昨天晚上聞訊,氣地一晚上沒睡著,天才蒙亮就坐不住趕了過來。

“鬱識!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還是停職狀態,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嚴忠一臉戾氣地衝過來,恨不得新仇舊怨一並算清。

尤其是來到這裏,看到悠然戳在鬱識旁邊的聞恪,怒氣值更是一股腦直衝頭頂,這兩個礙眼玩意兒簡直能把他氣出腦血栓來。

話音剛落,嚴忠就對上了聞恪冷冷睨過來的一眼。

那森冷的眼神,陡地將嚴忠周身囂張氣焰滅掉幾分,沒讓他因為腦血栓當場撅過去。

“我不自作主張等你查到這來嗎?知道的,知道你是會長左右手,聽他命令行事,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鼻孔朝天的蠢貨在這裏丟盡了我們GCB基地的臉!”鬱識冷嗤,日常反唇相譏。

這絲毫不給嚴忠麵子的悍然態度,聞恪有些訝異地朝他投去一個帶笑的眼神,眼裏原本的森然盡數化成無邊的縱容和柔和。

“你!”嚴忠憤怒抬手指他。

“我什麽我,就是停職,我的職位也比你高,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鬱識直接忽略了這個炮仗。

聞恪立在旁邊無聲一笑。

這小不點兒,簡直是個炸了刺的小刺蝟,是他多慮了。

“長官,不如我們先去化工所那邊看看吧。”督察官陸晟看兩邊這麽劍拔弩張,連忙摻和進來緩和氣氛。

“嗯。”鬱識順著陸晟的話接,全程當嚴忠是個死人。

“死人”在後頭氣地瘋狂跳腳,然而沒一個人理他,又集體把他當成了空氣。

鬱識收拾好,叫上堯培,一道去化工所收拾殘局。

這聞恪就不好再跟著了,不管是昨天他基因的事,還是他的尷尬身份,都不方便繼續跟進。

聞恪也自覺,對鬱識灑脫一揮手,“不用管我,我約了朋友。”

鬱識聞言就不再管了,和陸晟一行人先行一步。

化工所昨天徹底暴露,現在已經被陸晟全權封鎖控製,誰也進不來。

裏麵沒及時跑的人已經全部被帶走,嚴密監控偵查訊問。

就目前發現的情況而言,他們的人絕不僅僅隻有化工所裏這些,這個組織到底還有多少人,盤根錯節了什麽關係,都急需進一步調查。

昨晚鬱識將實時情況告知了會長,蕭會長當即就給他發布了下一步任務,即抓住化工所的幕後主使,而這個人,也很可能是這個組織的重要頭目之一。

鬱識和陸晟仔細勘察了化工所情況,試圖找出他們和外界聯係的其他通道,爭取一舉拆掉這個不定時炸|彈。

樓下一片狼藉,昨天他們打碎的玻璃窗還殘破不堪地綴在那兒,一地的七零八落昭示著化工所的狼狽落敗。

鬱識去了四樓,智能係統已經損壞,他很輕易就登進了他們的內置係統,隨著內部數據在眼前一項項鋪設展開,空氣仿佛都要在此刻凝結。

這裏記錄了多項不同的光磁汙染研究,而最多的,就是陰諾森的實驗數據!

——陰諾森不是四年前在那場汙染中殘留下的,而是他們新配出、威力分毫不亞於四年前的加強版!

鬱識愕然睜大了眼。

從之前喬一奇弄出的那個黑匣子就能初見端倪,僅僅一個輸出接口,就汙染了基地方圓十來裏的人。

隻是他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這群人竟然配置出了如此陰毒的設備,真是不扣不扣的瘋子!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陸晟的督察範圍之內,而他又一無所察。

這事過後,他這個督察官會怎樣還真不好說,輕則降級,重則需要承擔刑事責任,陸晟自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緊緊捏了一把汗。

堯培和嚴忠帶著人在檢查收繳化工所其他地方的違禁物品,收集采證,四樓貯存室隻剩鬱識和陸晟兩人,隨著鬱識看到的信息越來越多,陸晟心髒也跟著狠狠震顫。

“鬱長官,我先去趟洗手間。”陸晟站在鬱識身後,著急忙慌地說。

鬱識正看到一處關鍵地方,即四年前化工所內置係統基因錄入情況,最新的一次錄入時間顯示在四年前,而那段時間——

正是聞恪離開GCB基地的時間!

鬱識皺了皺眉,隨口應了聲“嗯”,便繼續看信息了。

陸晟臨走還不忘替鬱識關好門——因為係統損壞,這門也無法自動開關了,需要手動操作,關門的輕微聲響將鬱識沉溺的思緒拉回現實。

鬱識忽然古怪地朝大門方向看了一眼,心裏逐漸生出一個疑惑。

陸晟,他是怎麽知道洗手間在哪兒的?

.

聞恪這頭也沒有閑著。

他比鬱識更在乎基因的事,他心裏無比清楚地知道,如果這個原因不弄清楚,那麽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問題也出在這裏,他是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化工所會留有他的基因數據信息。

如果隻是為了陷害他,誰會冒這麽大風險把他的基因錄入化工所內置係統啊,這不純純的傻逼嘛。

反正他名聲本來就臭,如有人想要栽贓他,哪裏需要這麽大費周章,凡是跟陰諾森相關的罪名,隻須輕飄飄往他頭上那麽一扣。

甭管是誰做的,鍋全由他擔著。

聞恪自己想想都覺著好笑,他也真的笑出來了。

真相是什麽?沒有人會深究,更沒人真正在乎。

這就是聞恪困惑不解的地方了,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還能不清楚嗎,這件事的的確確和他半毛錢關係沒有,排除所有不可能,最後剩下的結果,哪怕他再不相信,那也隻能是真相。

——而真相,則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確實是他自己,或者有人將他的基因錄入了這個係統。

聞恪沒有什麽印象,但是能夠將他的基因錄入係統,這人必然和他有著深深的淵源,現在沒有,聞恪就往更早的時候去追溯回想。

那個係統……

聞恪眼前忽然精光乍現,他先前沒有想起來,但現在腦海裏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放過,一點點把他們摳挖出來。

聞恪憑借這幾年當機械師的天然手感,猛然想起來,這東西壓根就不是新世界慣用的智能光磁係統。

可這個係統也並沒有過時,保險係數仍然很高,應該是有人不斷維修加固。

那麽,也就是說——

聞恪迫不及待去查312化工所的所有信息,這個化工所一開始是誰創立的,又有什麽淵源曆史。

聞恪不比鬱識,能夠使用的權限很少。

他在全球網上找到的信息很少,僅有的隻字片語也隻有這個化工所在二十幾年前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爆炸,爆炸的後果非常嚴重等等,其他的信息任憑聞恪怎麽將個人通訊端翻箱倒屜也倒騰不出來。

簡直幹淨的一貧如洗。

聞恪查找地幾乎要抓狂,這個化工所的數據信息明顯被人處理過,可越是有鬼他就越是想查,誰也攔不住他。

聞恪將這幾條寥寥無幾的信息反複掃**,刷到最底,就在他準備退出全球網時,瞳孔猛然一收!

“這是什麽……”聞恪皺著眉,放大了底下那幾個簡明扼要的小字。

這幾個字實在是太小了,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微末的不起眼。

要不是聞恪心細如發,又來回看了好幾遍,還真發現不了這行小字。

也不知道是這字存在感太低,還是處理化工所信息的人突然大發慈悲迷途醒悟,好心放過了它。

總之,受益人是聞恪,他也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聞恪將這幾個字放到最大,終於看清了其廬山真麵目——“312科研研究所,光闌學院友情提供支持。”

光闌學院,這所院校乃是學術界的翹楚,新世界人人聞名遐邇,從這所學校出來的,哪怕是混得最差的學生,一輩子衣食無憂也不成問題,這所學院光名字就代表著絕對的口碑和權威。

沒想到312化工所的前身居然有此淵源,那就更不應該了啊。

從這所學院出來的,哪個不是人中龍鳳,而有能力建立化工所的,那更是人中龍鳳中的塔尖,隨便拎個名字出來,絕對都是能讓人如雷貫耳的存在。

可為什麽,他們從沒聽說過這所科研所的存在呢。

聞恪緊緊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迫不及待奔向了光闌學院。

經過多方打聽,聞恪終於順利找到當年負責這一塊並提供支持給學生,創立312科研所的那位老導師。

隻是老導師早已退休,聽學校方的其他老師說,這位導師在當年科研所大爆炸後一下子損失了好幾名得意弟子,一蹶不振,早早結束了他的教學生涯。

聞恪因此又輾轉去了老導師家裏拜訪。

幾經周折,聞恪總算成功見到了這位風燭殘年的導師,並且得知了當年科研所的六位骨幹研究成員。

——蕭銘,黎昀,聞天丞,許晴,陳傑,宋東洋。

聞恪在聽到聞天丞和許晴的名字時頓時一陣情緒上湧,那兩個人,是他的父母啊,他絕對不會聽錯!

至於他是怎麽知道的,那還要從聞恪小時候說起。

聞恪從有記憶時就知道他是被人收養的,他的養父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並且告訴了聞恪,他的親生父母是誰,聞恪也牢牢記在了心裏。

他一直很感激養父母的撫養之恩,也知道養父母是礙於他親生父母的恩情才收養的他。

所以,他也不想給人添麻煩,選擇了離家出走,自己養活自己。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那萍水相逢的養父母現在如何,他也不清楚。

聞恪對於小時候的事很多都不記得了,除了跟鬱識有關的那一段過去,他唯一記住的就是他父母,聞天丞和許晴這兩個名字。

這名字深深印刻在他腦海裏,是他對父母了解的全部。

聞恪沒有想到,他再知道有關父母的信息時,居然會是這樣的光景。

他更不會認錯,天底下或許有人重名,但絕不會巧合至此,對於這事他有著百分百的篤定和自信。

這樣一來,他基因的事情也就一目了然了,聞恪心口的重石總算落了下去。

既然不是他,那應當是他父母將新生孩子的基因錄入係統,新生兒往往代表著朝陽、蓬勃、和希望。

可是,現在又有一個問題。

為什麽科研所變成了化工所後,裏麵的原裝係統沒有被化工所的主人換掉呢?而且,原裝係統曆經爆炸等一係列摧殘後定然破敗不堪,光是維修就需要耗費極大成本。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換一個先進的新係統呢,總不能是化工所的主人過於自信吧。

當然,這些事不是聞恪現在主要關注的。

他屏息聽老導師幾乎聲淚泣下的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