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傳聞倚花樓最近來了一名從應天來的歌姬,彈得一手堪比宮中樂師的好琵琶,嗓音也似林中雲雀一般悅耳空靈。

隻是倚花樓的媽媽將其護得極好,隻有幾個老客人曾經有幸見過此歌姬才幾層輕紗後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彈唱。

老客人都說未得瞧見那歌姬真容,但所聽到的樂曲卻已經值回了當日的賞錢。

這使得其他客人們更好奇了,許多人夜夜到倚花樓來聽曲找樂子,盼著是否能成為那個第一個一睹這位歌姬芳容的幸運兒。

昨夜倚花樓又熱鬧到很晚,臨近三更天的時候客人才走得差不多了,姑娘們都累了,奚媽媽大發慈悲,準許大家第二日不必早起。

於是到了第二天早晨,隻有昨夜伴著絲竹管弦鶯歌燕舞聲早早就睡下的藍田獨自一人醒了。

他從自己那重新修葺過的後院破屋出來,朝著泛著魚肚白的天空伸了個懶腰,然後就聽見腹中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動靜。

廚房那邊沒有動靜,也沒見煙囪裏有炊煙升起。

廚娘似乎沒有來做早點。

藍田聽見一邊的高牆外傳來隱隱約約的擺攤叫賣聲,似乎是從幾條街坊外傳來的。

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決定出門去買個肉包子吃。

他隨意綁了個頭發,臉都沒洗就推開後院的門走了出去。

誰料一隻腳剛跨出去便眼前一黑,一個麻袋正正套在了他的頭上。

緊接著一個突如其來的力道將他從門內拉出,然後藍田便隻覺得自己被一把扛起,顛簸了幾下扔進了一個馬車車廂。

藍田的頭上被套著麻袋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但聽著耳邊馬車行徑時車輪壓過青石板的聲響和馬兒偶爾發出的幾聲嘶鳴,他意識到

——自己“又”被綁了。

馬車顛簸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下,藍田一路無話,心卻跳得比第一回 被綁架的時候更猛烈。

心中有的不是對未知的恐懼,而是興奮與期待。

又是被人扛起,又是一路行走,最後在一處房間內放下——一通熟悉的流程。

藍田聞著空氣中濃鬱且熟悉的熏香味,閉著眼,被麻袋遮住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這是怎麽回事?讓你把人帶來,怎麽又搞得山賊搶人似的?”

一個低沉熟悉的說話聲傳入藍田耳中,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綁藍田來的人受了斥責,手忙腳亂地上前來將藍田頭上的麻袋取走,口中回道:“在下怕藍公子不願來。”

藍田睜開雙眼適應了一會兒光線,不一會兒就看清了周遭的環境。

沒錯,眼前還是那熟悉的書房,熟悉的精雕預設的擺件,還有一個熟悉的英俊挺拔的人。

“你瞧他笑得那樣,像是不願來的嗎?”那人眉頭微蹙,看著藍田開口道。

隻見藍田眉眼彎彎,嘴角上揚,雙頰因為被麻袋悶久了熱得紅撲撲的,笑得像個年畫上的娃娃。

“藍公子,這……”葉叢峰滿臉地疑惑。他不明白這被自己綁回來的人怎會如此高興,早知如此就不一路那麽辛苦的扛著了。

褚安銘見他如此覺得既好笑又無奈,朝著葉叢峰揮了揮手:“你先下去休息。”

“是。”葉叢峰丈二摸不著頭腦地退了下去。

房門關上,褚安銘看了一眼藍田,瞧著他臉上抑製不住的笑意,無奈地輕歎一口氣。

“你到底在笑什麽?”他問。

“沒,沒笑什麽。”藍田回。

他也意識到自己笑得有些失態,可是數月之後又見到眼前這人,實在是安耐不住心裏頭的那股久別重逢的都歡喜——況且這重逢還是他自己辛苦謀劃來的。

“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麽?”褚安銘又問。

藍田緊緊抿著嘴搖了搖頭,他盡量讓自己不要笑得過於得意。

褚安銘眯眼看了他片刻,無奈搖了搖頭,轉身繞到一側的書案後麵。

他緩緩從桌上拿起一本書冊,來回翻了翻,然後將寫著書名的那頁舉起朝向藍田。

“這是你寫的麽?玉,先,生。”褚安銘一字一頓地問。

藍田當然知道他手裏拿的是什麽,繼續抿著唇,睜著滾圓的眼睛朝褚安銘點了點頭。

褚安銘似乎是沒料到對方能如此理直氣壯,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用隻略帶了一絲絲嚴厲的語氣質問道:“為什麽要寫這個?”

若是在過去,這一丟丟的嚴厲已經足以讓藍田嚇得低頭認錯了。

但這一回,他卻是早已經料到會麵對這些問題了。

“我自己想寫便寫了。”他說。

“是書商為了賣書讓你寫的?”褚安銘問。

“不,是我自己寫完了,給書商讓他們幫忙賣的”藍田回。

褚安銘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再一次翻開手中書冊。

他的目光停留在做了標注的某一頁上,冷笑一聲:

“嗬,你倒是真敢寫。”

藍田想探頭看看他停留的是哪一頁,卻隻見褚安銘單手執起那話本立在自己眼前,開始用渾厚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朗讀了起來。

“王爺伸手將我後頸的發絲撥到一邊,我感覺到從他口中噴出的氣息掃過那片發燙的皮膚。他雙臂溫柔地環抱住了我,一手扶在我正在猛烈跳動的心口,一手則輕輕地扣在了我的喉嚨處。他用指尖摩挲著我的脖頸,同時我感到後頸正被他的唇齒挑逗著。那挑逗帶來一陣陣的酥麻,隨著衣衫的滑落,從脖頸蔓延到了脊背。溫柔的啃咬同忘情的吮吸不斷交替著,我感到自己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思緒飛到了九霄之外,被大手扣住的喉頭發出了情不自禁地呻吟……”

這一字一句確實均是出自藍田筆下,可他寫的時候並未料想過有朝一日會聽見有人將這些文字如此深情並茂地朗讀出來。

而且,這朗讀之人還是王爺本人。

撲麵而來的羞恥感讓他終於有些繃不住了:“王爺,別念了。”

褚安銘越過手中舉起的書冊,抬起眉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看到了眼前這人羞得滿臉通紅,反倒念得更帶勁了。

褚安銘繼續不急不慢地朗讀著:

“他的齒間愈發用力,酥麻的感覺逐漸被痛感所替代,但我並不排斥那感覺,反倒是用更激烈的呻吟聲回應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啃咬。突然,我感覺到一股穿透身體的疼痛從後脊襲來,而他撫在我胸口的那隻手也同時用了力,指甲陷進了泛紅的皮膚。我回頭想喊疼,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從身後迎上來一雙唇卻已經迎了上來,死死封住了我的嘴……我……”

到了此處,藍田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捂住耳朵大叫一聲:“我錯了!”

聽到這話,褚安銘終於停下口中的朗讀,放下書冊,一臉得逞地笑著看向藍田。

藍田繼續求饒道:“王爺,我知錯了,求您別再念了。”

褚安銘幽幽道:“哦?玉先生知錯了?玉先生錯哪兒了?”

藍田回:“我不該寫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褚安銘:“可玉先生不就擅長寫這**之事麽?比起上一本,這本似乎還收斂了不少。”

藍田又說:“我不該寫王爺……”

褚安銘嗤笑:“玉先生上一本寫的不也是王爺和將軍麽?”

藍田放棄掙紮,垂頭道:“我……我不該肖想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