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願幾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陳落想了很久,最終還是給傅遲撥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陳落清晰的聽到了傅遲顫抖的呼吸聲。

“……你在哪?”

陳落沉默半晌,答非所問,“傅遲,我已經徹底從傅家脫離了。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傅遲像是聽不懂陳落的話,他翻來覆去隻有一個問題。

“陳落,你在哪?”

聽著那低沉微顫的聲音,陳落知道,想說動傅遲放棄,是不可能了。

她換了個方式,思索許久道:“三天後我回燕城,我們見一麵。”

陳落還有東西要還給傅遲。

九月底,燕城已經算入冬,比稽城不知道冷了多少倍,冷風能灌進人的衣服裏。

陳落的飛機落地,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館。

她把位置告訴傅遲,靜靜地等傅遲來赴約。

給傅遲發完消息不到二十分鍾,他就趕了過來。

大半個月沒見,傅遲憔悴到了極致,整個人越發的精瘦,一雙漆黑的眼睛越發讓人不敢直視,晦暗不明,深不可測。

他緩步走到陳落麵前,定定地瞧著她。

陳落與他對視許久,而後將一個盒子放到了桌上。

幾秒之後,傅遲下意識的垂眸去看那盒子。

打開,裏麵靜靜地放著他送給陳落的那枚藍鑽戒指。

陳落安靜地看著他,許久,緩緩道:“藍鑽的含義是,聰明、勇敢……傅遲,謝謝你對我的褒獎,但我想,我配不上這枚戒指。拿去送給更適合它的人吧,我不是它的主人。”

“有些話,沈星明跟你說了嗎?”傅遲咬牙,“關於傅珩的,你都知道了嗎?”

陳落淺淺的微笑,“我都知道了,不過我想,這跟我要離開傅家沒有什麽關係。縱然他真的喜歡我,想娶我,我也不可能嫁給他。”

頓了頓,陳落繼續道:“換句話說,我從來沒打算跟傅家的任何人共度餘生,包括你,傅遲。”

“在東塢,你喝多的那天晚上,我們兩個說了很多。第二天你問我,前一晚我都說了什麽,我現在可以都告訴你。”

傅遲的眼眶紅了。

他感覺到,這一次仿佛會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陳落站起身,施施然的看著傅遲,平靜的笑著。

“從前,我很想靠著傅家的能力讓自己平步青雲,後來我想脫離傅家,但是現在,我隻想遠離,哪怕什麽都沒有。”

“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你肯定不記得,我可以再說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我實在需要一點自由的空氣和時間,我需要去找到我自己,我不想為了任何人而活,我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我不屬於傅權恩,不屬於傅珩……當然,也不屬於你,傅遲。”

陳落凝視著麵前的傅遲,看著他的眼眶越來越紅,幾乎要盛不下那滿腔的悲傷和痛苦。

陳落有一瞬間的惻隱,心口也有一瞬間的滯澀。

但很快,她將所有的情緒都按了下去。

“我承認你跟傅家人都不太一樣,但你終歸還是姓傅,不是嗎?或許我曾經對你有過一瞬的心動,但也止步於此而已。我沒有轟轟烈烈的喜歡過誰,我最愛的人隻有我自己。”

傅遲從來不知道,言語也能化作刀,殺人於無形,收刃回鞘的時候都不見血,但他的心已經為此千瘡百孔。

他連呼吸都困難。

可傅遲也知道,他不該再攔著陳落。

不然的話,他們的結果隻有兩敗俱傷。

陳落看懂了傅遲的眼神。

她的笑容中多了幾分欣慰和感激。

“傅遲,謝謝你,我知道你能明白我。”

陳落拿起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路過傅遲的時候,陳落的手腕被輕輕扣住。

她聽到傅遲微微哽咽的聲音。

“我以後,要去哪裏見你?如果我,始終沒辦法忘了你……”

陳落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鬆開後,酸澀微痛。

她遲疑著。

許久,陳落緩緩開口。

“看緣分吧。”

陳落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她推開咖啡館的大門,走進了冬日的暖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