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下了入秋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跟這一次的雨對比,前幾天的那場像是開玩笑,不痛不癢;而這次風動樹搖,關上窗鎖了門都能聽到外頭嗚嗚的風聲。

半山灣別墅內。

傅遲坐在床邊,木然而寧靜的看著陳落的臉。

一寸一寸,從眉眼到唇瓣,再到清瘦凸出的鎖骨。

他把被子給陳落掖緊了些,然後起身出了臥室。

顧景就在二樓的休息廳,看到傅遲出來,起身上前,不動聲色觀察了下傅遲的表情。

見他還算平靜,顧景才開口說話。

“問題其實不大,看陳特助這會兒睡得也安穩,鎮定劑也隻用了常規的劑量;不過,具體的,還是得等她醒來之後,再去做一係列的測試。”

傅遲像個行屍走肉,一步步騰挪到休息廳坐到沙發上,才有些恍惚的看向顧景。

顧景依舊鎮定,耐心的等待傅遲發言。

傅遲很久才開口,“……這種情況,她有可能落下哪些心理疾病?”

顧景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其實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因為他隻是見到了神智不太清醒,半昏迷狀態的陳落,打了一針鎮定劑,然後聽傅遲斷斷續續說了發生了些什麽。

僅是靠這些,他根本沒辦法判斷,陳落有可能得什麽心理疾病。

但沒辦法,他必須回答他唯一老板的問題。

顧景思索許久,用一種淺顯易懂的說法開始回答,“傅總,或許您可以把人的大腦想象成一棵樹,樹的根部就是思維和思想的根源,為所有的‘樹枝’,也就是神經末梢提供命令和養分。如果要理解或者治療心理疾病的病人,勢必要從他們的思維和思想方式去進行一定的判斷,但我現在隻知道陳特助的‘樹枝’上顯現出來的,並不知道‘樹根’是什麽樣。所以,關於她具體會落下哪些心理疾病,我是沒法一言定生死的。”

傅遲眉心動了動。

過了很久,他才有些頹然的垂下了頭,衝著顧景擺了擺手。

“你先走吧。有什麽事……我再叫你。”

傅遲說完回了臥室,守著陳落,什麽事都不想做。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眼前不斷閃過今天在木屋看到陳落時的畫麵,還有傅權恩問他是否執意惹怒自己時的模樣。

後知後覺,傅遲覺得今天自己做了一件不那麽聰明的事。

但傅遲不後悔。

他不可能在看到陳落這個模樣後,還放任她被折磨。

就算是被淩遲,也比傅遲心裏的滋味好些。

隻是,他帶走陳落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攔他,傅權恩甚至都沒有出麵。

但傅遲想的差不多了。

有什麽事情,他都擔著。

忽的,手機震動起來。

傅遲分神看了一眼,神色稍變。

是沈星明打來的。

傅遲看了看**的陳落,再看看手機屏幕,最終依依不舍的俯身吻了吻陳落的額頭,拿著手機出去了。

接通,傅遲聲音淡漠,“我找到落落了,謝謝你提醒我,這一次我記住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沈星明那邊安靜很久,不知道是在組織語言,還是震驚太過,等開口的時候,沈星明語氣裏帶著輕微的顫抖,“什麽人情不人情,落落也是我的家人……你,你是從哪兒找到落落的?你、你帶走她,不會有什麽事嗎?”

聽著沈星明的話,傅遲忽的意識到什麽。

“沈星明,關於我祖父對落落所做的種種事,你都知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