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負形如鬼魅,腳下狂奔。

一路上,他不記得到底殺死了多少企圖阻攔他的日本兵,他隻隱隱記得,至少有五六輛坦克毀在了他的手中。

雖然清淨心訣讓他恢複了清明,可是春雨魔性已經深入他的內心,在他的身體內築成了堅不可摧的壁壘,任清淨心訣如何強大,卻始終無法將魔性擊退。

裴負越跑越快,而清淨心訣和春雨魔性碰撞得越發猛烈起來。

融合了八極靈力與太玄罡氣的清淨心訣,隨著裴負腳步的加快而不斷壯大,終於,將春雨築起的魔性壁壘轟倒。

這種奇異的爭鬥,讓裴負的身體如同撕裂了一般,脹痛難熬。他隻能不斷的加快奔跑速度,以宣泄之中難言的痛苦,於是在外人眼中,隻看到一抹帶著微紅光芒的風,從眼前呼嘯而過,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裴負身後,遠遠的一個曼妙身影緊緊跟隨。眼見裴負的速度簡直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她的心中除了驚駭,更多的是一種不服的感覺,腳步也隨之不斷加快,雖然距離裴負越來越遠,卻始終沒有放棄。

裴負不記得跑了多久,也不記得跑了多遠,在身體如同撕裂般的痛苦中,他隱隱約約記得,太陽升起了三次又落下了三次,在第四次太陽升起的時候,他踏浪而行,隨著滾滾的黃河水,進入了陝西地界。

終於,他感到了疲憊,全身的脹痛在這無休止的奔跑中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力的感覺。

撲通一聲,他的身體沒入了黃沙氾濫的河水中。

片刻之後,環兒在河岸邊上停下腳步,她站在河畔,眺望四周,蛾眉微微一蹙,自言自語道:“咦,怎麽找不到了?”

她是從上海就緊緊跟隨裴負,憑借著真陰流的密法,跟蹤春雨的氣機。她沒有想到裴負居然有如此悠長的真氣,一連跑了四天,一刻也不停留。而且,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如果不是環兒自幼在幽鳥出雲的群山之間修煉,恐怕早就被他拋得無影無蹤。

一開始的時候,環兒追蹤裴負是因為不甘心,可是這四天來的奔跑,跨越中原大地數千公裏,在追蹤的過程中,環兒對裴負又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

從第一次和裴負見麵之後,環兒就對他沒有什麽好印象。而且緊跟著暴露身分,雖然主要是因為她自己的原因,可是在內心裏,卻始終認為如果不是裴負的出現,她絕對不會那樣輕易的失手。

所以,環兒對裴負更多的是一種仇恨的心情,這也是她之所以緊跟裴負不放的原因。甚至就連裴負憑借春雨魔性擊敗了和泉長老,她也忘記了,她隻想追上裴負,然後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可是四天來,環兒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天外有天!

不過,她並不甘心如此放棄。雖然不知道裴負究竟是去了什麽地方,但她卻相信,裴負就在這附近!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是很厲害,而環兒又是一個十分執著的女人,否則她也不可能成為真陰流宗主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在經過片刻思忖之後,環兒決定留在這裏,等待春雨的氣息再次出現。

***

裴負昏沉沉的跌入渾濁的水中,可也就是在此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身上那件黑色的道袍,閃爍出淡藍色的光芒,青幽,神秘,在水中發出一股股奇異的藍色芒影,芒影所到之處,河水自動向兩邊分開,如同避開裴負一樣,從他的身邊無聲流過。

金剛衣,成名於日本幕府時代,而讓它為世人所知的,正是幕府時代鼎鼎大名的服部半藏。

而服部半藏的祖先,本是跟隨徐福東渡日本的豪族之一,秦氏的一員,那金剛衣也正是出自當年徐福之手,以西昆侖采來的天蠶絲,結合仙門道法製成。

在服部半藏使用金剛衣的時候,更采用了東密之中的九字密法,使這金剛衣擁有極強的法力,那隱藏在絲縷縫隙之間的遁甲法咒,擁有避水、避火,甚至避一切法的神奇功效。

當年服部半藏將金剛衣流傳下來,在幾經反覆之後,流入了新陰流宗主武田的手中,卻沒有想到,裴負自時空大陣中出現的刹那,所夾帶的精純天地靈力,正砸在了他的頭頂,於是乎這千年之前流入扶桑的中華法衣,到了最後,又重歸於神州道派弟子的手中。

如果不是羅育昆將金剛衣改成了道袍的模樣,和泉也許早就發現其中的奧妙,若是一開始就以真陰流所有的長老合力攻擊,那麽裴負的結果也許就另當一說。

不過,此時裴負在金剛衣法力的護持下,緩緩沉入河底,身體在水流的衝力之下向前移動,砰的一聲,撞在一塊堅硬的石碑之上,緊跟著,轟隆隆一陣巨響,河底黃沙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裂縫。

一抹奇異的光芒,自裂縫中發出,在與裴負金剛衣的光芒相觸之後,頓時光芒大盛,一股強絕的力量將裴負包裹起來,瞬間將他卷入裂縫之中,而後,裂縫又隨著轟然聲響緩緩閉攏起來。

清涼的仙門氣息,讓裴負的大腦為之一醒,凝神看去卻發現四周鳥語花香。畝許大的穀地中,泉石妙相,美不勝收,又有瑤草奇花,繁若雲錦。

右側崖下向陽處,立著百十餘株桃樹,色彩緋紅,看上去盤根錯節,若沒有千年以上,絕難有此景象。

枝頭生長奇異鮮果,不知名的翠鳥仙禽飛鳴花樹之間,令此處風物更顯靈秀,清絕人間。

果林旁,清溪如帶,水色碧青,波粼閃爍間,一座仙觀樓閣聳立溪邊,通體白玉雕成,金門翠棟,奇麗無比。

裴負被這神奇的景色驚呆了,隻覺得觸目盡是美景,而酸痛的身體,也被這美景之中的靈氣恢複了生機,刹那間,有種神清氣爽的奇妙感覺。

這是什麽地方?裴負腦海中閃過一個疑問,快步走到那白玉樓前後停下。

樓門正中掛著一個牌匾,上書“仙獄”兩字,字體閃爍金光,逼人靈氣狂湧而來。

裴負雖然是個小混混,可是當年在揚州私塾中偷聽夫子講課,也堪稱有些功底。仙獄兩字他自然認得,雖然字體是古拙的篆書,可從那蒼勁的筆鋒中,依舊可以看出書寫這兩字之人非凡的氣魄。

他上前一步,想要將白玉大門推動,可是大門卻毫無動靜,如山嶽般的沉重。

裴負眉頭一皺,將已是遍體斑駁之色的春雨,斜插在腰間的絲帶之上,雙手較力,運轉清淨心訣,惡狠狠的一推。

轟隆隆!隨著驚天的巨響,整個山穀都仿佛顫抖起來,那些翠鳥仙禽齊聲鳴嘯,發出驚恐的聲音,而白玉大門則在一陣奪目金光閃過之後,隆隆開啟。

門內,是一間空蕩蕩的大廳。

一股強絕彌天的陰邪之氣,狂湧而來,引得裴負腰間的春雨發出陣陣悲鳴。霎時間,大廳內黑雲汩汩湧出,夾帶著強絕的陰邪殺氣,濃厚得有若實質,將整個大廳籠罩起來。

“三千年,整整三千年,終於有人來了,哈哈哈,我終於要熬出頭了!”

一個悅耳、帶著萬般嫵媚之氣的聲音,從黑霧中傳出,緊跟著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大廳,四道色彩全然不同的毫光,帶著強絕的殺氣透出黑霧,朝著裴負激射而出。

殺氣傳來,裴負心中大駭。

毫光中所蘊含的殺氣,是他從未領教過的,雖強大,卻不失為仙門正宗的劍氣。

匆忙間,他反手抽出腰間的春雨,也不理會春雨的哀鳴,朝著那四道毫光迎去。

鐺!清脆聲響響起,強猛的力量將裴負轟擊得口吐鮮血。但這一次,即便是鮮血濺在了春雨刀背之上,它卻依舊沉默無語。

毫光在黑霧中一轉,恰如驚鴻浮掠,再次向裴負激射而去。

此刻,裴負正全力抵抗先前湧入體內的強絕劍氣,眼見毫光逼來,卻偏偏無力再動,不禁心中長歎,將眼睛閉上。

“四劍侍,給我滾回來,難道你們想要本教主再等三千年不成?”

嫵媚聲音帶著強橫的威嚴傳來,四道毫光頓時隱去。

裴負緩緩睜開眼睛,卻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黑霧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偌大的廳堂中空曠無比,隻是在大廳正中虛空懸浮著四柄利劍。

四劍均是長約四尺,隻是劍身顏色有所不同。

紅、黑、白、金四色閃爍奇異光采,相互交映,構成一副極為奇特的迷幻情景。

四劍發出劍身色彩,相互連接,組成了一個十米左右的正方形,中間空蕩蕩的,好像沒有一樣東西,但裴負卻有種感覺,那被四道劍靈之氣籠罩的正方形中,一定別有洞天。

“小兄弟你可是三清門人,對嗎?”嫵媚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廳堂上空回蕩。

那聲音煞是悅耳,可卻顯得有些空靈,令裴負無法覺察出聲音的來源之處。

“我是神州道派弟子,不是三清門人,你是誰?”

不知為何,裴負一入大廳,就立刻感到四周湧動一股奇怪的力量。那力量中帶有強大的雷電神力,同時又產生出一種詭異的威嚴之氣,讓裴負感到心頭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覺。

“神州道派?那是什麽東西?你們的祖師又是什麽人?”

裴負臉一紅,低聲道:“我不知道!”

嫵媚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片刻之後,發出悅耳的笑聲,“小兄弟,你當真是有意思,怎麽連自己道派的祖師都不知道?”

“這個……”裴負沉吟一下,將他的遭遇娓娓道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老實的說了一大堆繁瑣雜事,很多事情即使是對羅育昆,他也沒有提起過。可是耳聽那嫵媚的聲音,讓他在不自覺中,產生了一種想要傾訴的衝動,於是他滔滔不絕的從揚州十日講起,一直到現在的情形。

“原來是這樣!”嫵媚的聲音輕聲道。她似乎沉吟了片刻,突然道:“戮仙劍,這小兄弟說的那個厲魄,是不是你當年的分身之一?”

空蕩蕩的大廳中,突然傳來一個極為雄渾的聲音,道:“教主,好像是屬下的分身。當年屬下曾留了五個分身在世上,隻是自從屬下和教主來到這仙獄之後,就失去了和那些分身們的感應。也許,這位小兄弟說的就是其中之一吧!”

“看樣子,你的分身也不怎麽樣嘛,否則連一個小小的道士都能將它收去,實在是有點丟人!”

“都是屬下平日修煉不勤,所以才令得……請教主責罰!”

“算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你那些分身脫離你本體已經多年,本事差一點也是正常。嘻嘻,不過戮仙劍侍,若此次能夠脫困,本教主要給你一次特訓!”

裴負站在一旁聽著,卻感到越發糊塗起來。

看樣子,這廳裏似乎不止一個人,而那個什麽戮仙劍侍,估計就是剛才攻擊他的四道毫光之一。那如果這樣子的話,廳內應該還有三人。

沒等裴負念頭閃過,突然間從四麵八方傳來三個錯落有致的聲音,“特訓?特訓好,特訓不錯,教主一定要狠狠的操練他一把!”

“你們三個少幸災樂禍,操練他的時候,你們也少不得要參加!”

戮仙劍侍突然道:“特訓好,特訓不錯,媽的,你們三個王八蛋落井下石,這回我看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教主!”

“不用說了,當年如果不是你們四個混蛋不好好修煉,本教主又怎麽會被困在這仙獄整整三千年?”

嫵媚的聲音有些怒意,可聽在裴負耳中,卻如同仙樂一般的好聽。一時間,他忘記了廳中還有他人,甚至連他手中春雨不停的發出顫抖也沒有覺察。

“姐姐,你的聲音真好聽!”他輕聲道。

“大膽!”四個男聲同時怒吼,令裴負立刻感到從四麵八方傳來莫名的殺氣,手中的春雨再次發出一聲悲鳴。

“你們四個混球才給我閉嘴!難道本教主的聲音不好聽嗎?”

“教主開口,如同黃鸝歌唱,猶如鸞鳳輕鳴,繞梁三日,猶自不絕……”

“絕仙,你他媽的少說兩句,你都說完了,讓我們說什麽!”

“你們四個都給我住口!”

嫵媚的聲音發出一聲怒吼,四個男聲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兄弟,你剛才叫我什麽?”

“姐姐——”裴負有些呆傻的低聲道。

“你叫我姐姐?”嫵媚聲音發出一陣大笑,“小兄弟,你可知道,就算是你那個什麽道派的祖師,估計見到我也要叫聲祖師,你居然叫我姐姐?嘻嘻,不過我喜歡,就認了你這個兄弟吧!”

“教主,這不好吧,那他不就成了我們師叔?”雄渾的男聲不滿的抗議道。

“我高興,你們有意見?”

“教主聖明,我們怎麽會有意見?誰要有意見,我們打得他魂飛魄散!”一陣令裴負渾身發冷的阿諛之詞結束後,男聲再次消失不見。

“小兄弟,你想不想見見姐姐呢?”

“當然想!”

“那好,你走進劍幕,不要理睬任何景色,隻要閉著眼睛朝前走就好!”嫵媚的聲音輕聲道。

但雄渾的男聲再次開口,道:“教主,您這是讓他送死呀。誅仙劍陣就算是大羅金仙進來,也難以逃脫,這小子最多才完成築基,連通玄都還沒有達到,他進來……”

“絕仙說得不錯,這倒是有點麻煩。”

嫵媚的聲音頓時沉默了,四個男聲立刻唧唧喳喳出謀劃策。與其說他們是在出謀劃策,倒不如說他們是在挖苦裴負,似乎在他們的口中,裴負一無是處,簡直就如同廢物一般。而那個曾幫助裴負脫險的春雨,在他們的口中,也變成了一件廢鐵。

若是平常,春雨聽到這些話語定會怒氣衝天,可在這大廳中,它除了顫抖之外,竟再也沒有半點反應。

“對了,小兄弟手裏不是有那把破刀嗎?”

“那把破刀,我一下子就可以讓它變成廢鐵,能有什麽用處?”

“廢話,你要是不出手,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可是那把破刀根本抵擋不住我們的殺氣,就算是我們不出手,它也一樣頂不住呀!”

嫵媚的聲音沉吟一下,突然柔聲道:“小兄弟,這樣吧,你把那把破刀裏麵的魔性吸取,然後再走進來,放心,有姐姐幫你護著,不會有事情的。”

裴負站在原地聽了半晌,卻覺得有點心驚肉跳。

那四個男聲言語之間所流露出的輕蔑之情,已經將他們的本事表露無遺。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就算有春雨的魔性相抗,能不能進入劍幕還是另外一說。

可是,他心裏真的很想見見那嫵媚聲音的主人,心中反覆思量,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姐姐,怎麽將魔性吸取?”

嫵媚聲音沉吟片刻,說出了一連串的口訣。裴負聽在耳中,那口訣赫然是逆轉清淨心訣,而後就變成了她口中的吞靈之術。

這種逆轉清淨心訣的方法,裴負從未試過,而道人更沒有提過此事。他沉吟一下,毅然逆轉清淨心訣,但這一次他主動吸取春雨魔性,而春雨卻毫無反應。

“破刀,你找死是不是?”雄渾男聲一聲怒吼。

裴負就覺得春雨似乎在手中微微一跳,發出一聲哀鳴。

“碎屍萬斷,讓它永世不得超生!”戮仙劍侍的聲音,似乎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味道。

“不行,我要用真火煉魔,讓它一輩子給我做牛做馬!”

“……”

四個男聲再次聒噪起來,而他們每說出一句,裴負就感到手中的春雨顫抖一下。雖然不太明白那四個男聲到底在說些什麽,可他清楚,春雨雖為凶刃,在這裏,卻是個根本就不足以一提的小角色。

他心中不由得對那嫵媚聲音的主人更加感到好奇,當下心中默默念道:“春雨,把你的魔性給我,我會保護你的!”

春雨顫抖著,發出一聲刺耳的悲嘯。

刀嘯聲中,裴負就感到一股幾乎要將他身體炸裂開來的暴虐力量,自春雨潮水般的瘋狂湧來,那魔性中蘊含的強絕殺意,令他感到萬分難受,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

裴負身形如電,撞入了黑色的劍幕之中。

劍幕之中,果然別有洞天。

裴負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就闖入了劍幕中,可是撲麵而來的是一股強猛的寒流,霎時間似乎要將他的血液凍僵。

“小兄弟,記得千萬不要睜開眼睛,閉著眼朝前走!”

嫵媚的聲音,再次回響在他的耳邊,裴負一邊逆轉清淨心訣,不斷的自春雨中吸取魔性,而另一方麵,靈智並沒有因為春雨魔性的侵入而喪失,這使得他能夠牢記著嫵媚聲音的叮囑,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冰涼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臉上,刺骨的寒流湧動在他的四周。裴負怎麽也無法理解,在這小小的劍幕之後,竟然會有如此神奇的世界。一切看似夢幻,卻又如此真實。

不過,劍幕後的寒流真的是太過強猛,猛烈到讓他漸漸的無法忍受。雖然有春雨魔性的保護,可是在這劍幕之後的奇異世界中,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裴負終於明白,為什麽那四個男聲話語間如此狂傲,如果春雨的魔性具有魔的力量,那麽在這劍幕後的主人,卻是主宰一切魔鬼的魔王!

“小兄弟,就要到了,堅持住!”寒流越發的狂猛,但就在裴負幾乎無法堅持的時候,嫵媚的聲音再次回響他的耳邊。那聲音如同一縷和煦的陽光,溫暖的護住了他的靈智,在這一縷陽光的引導下,他堅持著走了下來。

“小兄弟,再走十步,你就可以停下來!”

裴負順從的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但當他走到第九步的時候,強烈的好奇心,卻讓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四周蒼茫白雪,裴負這才發現,他竟然走在半空之中,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啊!”裴負的氣息一亂,也就在這時,狂風大作,雪花飛舞,他感到腳下一空,身體筆直的朝著深淵中墜落下去。

一抹如同金絲一般、閃爍奪目光芒的光影,從虛空中驟然出現,將裴負的身體頓時纏繞,緊跟著一股強絕的力量,隨著金絲擺動,淩空將他的身體高高拋起。

撲通一聲,裴負跌落在地,整個人被摔得昏頭昏腦,但抬眼望去,眼前卻出現了一座巍峨的宮殿。

用金碧輝煌已經無法形容這金殿的模樣,一道道祥雲繚繞,儼然是一塊洞天福地。

裴負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頗有些奇怪。春雨在他跌落地麵的刹那,已經不再向他提供任何魔性,而他體內的魔性,卻在金絲纏繞的刹那消失得一幹二淨。

嫵媚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卻帶著一點責備的口氣,輕聲道:“為什麽不聽姐姐的話,如果不是你已經快要出陣,否則連姐姐也救不了你!”

“對不起!”

“好了,小兄弟,進來吧,門開著呢!”

裴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而後將背後的包裹緊了緊,神色莊重的朝著大殿走去。當他踏上金殿台階的刹那,緊閉的大門隆隆開啟,如蘭似麝般的幽香,自殿內傳出,令裴負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大殿很空曠,正中央的、被祥雲托起的碧玉雕龍寶座上,慵懶的斜臥著一個令裴負血脈賁張的絕色佳人。

別看裴負年齡不大,但揚州佳麗自古名揚天下,所以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可是眼前這佳人容貌之秀美,卻是他生平僅見,玉頰春生,正半嗔半喜的笑望他,輕輕頷首。

而雕龍寶座下方,兩邊分坐四名形態各異的男子,各著不同衣衫,神態恭敬肅穆。

“小兄弟,歡迎來到我這通天寶殿!”女子朱唇輕啟,微笑道。

“通天寶殿?”

“不錯,小兄弟,你是我這通天寶殿三千年來的第一個客人!”

裴負這是第三次聽到女人提起三千年這個字眼,心中更加感到疑惑,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可是怎麽看,也不覺得坐在麵前的,竟然是三千歲的老妖怪。

“怎麽,小兄弟為什麽這麽看我?”

“好色!”

“不懷好意!”

“居心叵測!”

“*,每次你們都把詞說完,讓我說什麽!”

四個男人立刻開口,待三名男子說完之後,紅衣男子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怒聲吼道。

“你們四個家夥給我住口!”女人一聲嬌喝,嬌媚麵容立刻流露出無形的威壓。

四名男子你看我,我看你,頓時閉上了嘴巴。

“姐姐,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怎麽會來到這裏?”裴負見四人安靜下來,這才紅著臉低聲問道。

“這裏?嘻嘻,你進門的時候應該看到了,這裏是仙獄!”

“什麽是仙獄?”

“仙獄?當然就是關押仙人的仙門牢獄!”

裴負愣住了,對於神仙鬼怪的說法,雖然從小聽聞,而且他出身神州道派,自然對此也不陌生。隻是,他卻從沒有見過仙人,眼前這五人,莫非就是仙人不成?

“怎麽,小兄弟難道不相信我的話嗎?”

裴負搖搖頭,道:“不是不相信,是有點不太能接受。姐姐,你們是仙人?”

女人聽聞,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搖搖頭,道:“仙人,他們在我眼裏不過是狗屁,我是神,而且是眾神之王!”

“啊?”裴負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女人話中的含意,呆呆的看著她。

“小兄弟,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女人笑著一指坐在她下首的四人。

“還未請教!”

“嘻嘻,其實他們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人,最多隻能算是半個靈體。”

“靈體?”

“不錯!他們的真身其實你也見到了,就是你在九龍神火罩中見到的那四把劍!”

裴負頓時感到一陣頭昏腦脹,活生生的人被說成靈體,再加上一個見都沒有見過的九龍神火罩,這讓他有些無法理解。

“我還是從頭說吧!”女人沉吟了一下,道:“仙獄在你眼中是什麽?”

“一座白玉樓閣!”

“哼,白玉樓閣?小兄弟,在你眼中的白玉樓閣,其實就是仙家的一件寶貝,名為九龍神火罩,專門用來煉化違背天帝意誌的仙人魂魄。每逢子、午二時,九龍神火罩中火龍精魄會自動噴發神界的三昧真火,隻要被九龍神火罩籠罩起來,任何人都難逃真火焚身的厄運。”

“那你?”

“你是說為什麽我沒有事,對嗎?”女人笑著,指著那四個男人道:“如果沒有他們,我就煙消雲散,化為烏有了。”

“那他們是?”

“你們自己說吧!”

女人話音未落,紅衣男子急不可耐的站起身來,大聲道:“戮仙劍侍,靈火!”

“陷仙劍侍,靈風!”

“絕仙劍侍,靈冰!”

“誅仙劍侍,靈雲!”

四人分別報完名字,目光齊刷刷的看著裴負,等待著他的反應。

可沒有想到,裴負呆愣愣的聽完他們自報門戶之後,僅是拱了拱手,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久仰,久仰!”

“*,你小子這算是什麽反應,虧你還是道派中人,難道連我們堂堂四仙劍侍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裴負一臉尷尬之色,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在女人喝止了四劍侍的聒噪,而後對裴負笑道:“小兄弟,我和你提一件事,你就會想起他們了!”

“什麽事?”

女人沉吟了一下,輕聲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三千年前,截教與你道門的封神之戰?”

裴負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三千年的封神之戰,早就成了傳說,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曾聽人說起過那場神魔之間的戰鬥。

而封神之戰中,規模最大的一場戰鬥,莫過於最後三清道祖和原始天尊等神仙,聯手破去通天教主的誅仙陣!

“他們是誅仙劍靈?”

女人笑著點點頭,道:“看樣子小兄弟想起來了,嘻嘻,誅仙四劍靈,就是他們四個!”

“那你……”裴負似乎想起了女人的身分,吃驚的看著她,有心想要提起那四個字,可是卻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嘻嘻,我就是道門中人所說的大魔頭,截教的教主,在封神之戰前,三教弟子都要尊稱我為通天教主!”女人說著,眼中殺機頓現,大殿中霎時間悄然無聲,裴負的大腦有些遲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