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謝雲起的話,謝瀟華隻覺得腦袋裏嗡一聲作響。大哥也太瞧得起他了!他深吸兩口氣,伸手指向謝雲起:“你你你你........”卻終究是沒發作出來,轉身走了。直到行入院中,他還在道:“一百萬兩一套嫁衣!謝雲起,杜思平對杜幼萱比你對我,可大方多了!”早知道過來會給自己攬活幹,就不來了。

翌日下午。謝瀟華來到太平村。

秦賞夕正偕同江芷容在田間地頭散步。不遠處,是葉氏父女的衣冠塚。

謝瀟華到來後,三人便湊在一起聊天說話。

秦賞夕看謝瀟華愁眉苦臉,待問清原委後,她道:“謝家找不到配得起那套嫁衣的珍寶?”

謝瀟華道:“怎麽可能?我今天去庫裏查過,單單桂圓大的黑東珠就有八十三粒。”

東珠已然是寶中之寶,稀世奇珍,更遑論黑東珠了。夜明珠固然罕見難尋,黑東珠同樣難得,黑東珠配夜明珠,也算可以了。

秦賞夕道:“你打算用黑東珠給她做飾品?”

謝瀟華卻道:“不打算。黑東珠很貴的,她才出價六十萬兩。我打算把這套飾品的成本控製在十萬兩。”他倒是不將這個視為機密,至少在賞夕麵前,不當這是秘密,信口而出。

秦賞夕樂了:“你倒是會宰人!”

“什麽叫我會宰人?我不用費腦子幫她設計圖樣嗎?”

“那你打算怎麽做?”秦賞夕十分好奇這套嫁衣若配合首飾,穿戴起來是何等效果,“一百萬兩的嫁衣啊,夠買下來‘木蘭庭’了。真夠奢侈的!”

謝瀟華深表同意:“是啊,也不知道擺的什麽譜!杜家雖然富甲一方,但總比不過謝家。我哥娶袖袖的時候,夠鋪張了,那套嫁衣也才一萬兩!她這一件,頂袖袖一百件!我懷疑杜家的家產,至少有一成得給她做了嫁妝!”

秦賞夕真相掐死他,他就不能不在自己麵前提起謝雲起嗎?她轉過話題,催促道:“快說說,你到底打算怎麽做呢?”

“怎麽做?過來你這裏歇會,回去熬夜趕工,畫一套首飾樣子,然後交給國色銀樓的人盡快做。脖子裏給她弄個赤金鑲東珠的瓔珞圈,我說的是白珍珠,不是黑的。在弄上一掛東珠串成的大項鏈。手臂上用純金打造一套鐲子,什麽喜鵲登梅,什麽龍鳳呈祥的樣式,全往上用,一共弄它個十六對共三十二隻金鐲子。鳳冠也用純金打造,也是純金鑲東珠,給他鑲上大小十幾粒東珠。耳環戒指全弄成金鑲玉的,還要用羊脂白玉。很容易就搞定了。”

秦賞夕聽了後道:“聽來,光那一套純金鐲子,加上那個金鳳冠,也值不少錢了。再加上耗費的東珠和羊脂白玉,倒是也夠花費的了。可是我聽你說的,感覺做不出來什麽好東西啊。太倉促了吧?那麽好的用料,隨隨便便畫個樣子就讓人去做,暴殄天物啊?”

謝瀟華卻道:“她要一個月做完,我哪有時間給她好好設計樣式?再說,款式太新穎,銀樓要重新鑄造模具的。這些都需要時間!一個月根本不夠。銀樓的師父有得累了。”

“可你總不能全按照時下流行的款式來吧?杜幼萱一定氣死了。國色銀樓的招牌也被你砸了!”

謝瀟華道:“所以,也不能太不花心思。總得跟國色銀樓現有的首飾樣式有出入,但也不能有太大出入,必須稍加改動現有的模子就能用。杜幼萱不懂得金器的鑄造方式,所以信口開出一個月的期限。”

“但是你大哥懂啊,難道你大哥不會同她講清楚,然後拒絕嗎?”

“我懷疑我大哥是存心的!這下我再也不能亂折騰了,每天就盯著這套首飾,保證順利完成就行了。”

秦賞夕不知不覺間又提到謝雲起,想起那個男人,心裏就莫名的酸澀。她忙逼著自己去想別的:“鳳冠上鑲的都是東珠?這比後冠都貴重!一百萬兩的嫁衣,新娘子真要是穿了出去,得引來多少人的覬覦?有人暗中盜取是好的,我懷疑到時候會有江洋大盜來強取豪奪。別再喜事變喪事吧?”

謝瀟華道:“你這話,可千萬別對外人說,萬一傳到杜幼萱耳朵裏,她再懷疑你咒她!”

“我又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謝瀟華忽然壓低聲音,表情十分神秘,張嘴說出來的話卻是:“其實,我跟你是一樣的想法!”

一句話,逗得三人都樂了。

江芷容道:“那套嫁衣你們可得放好,萬一不小心透漏出口風,有人去謝家偷嫁衣就不好了。那可值四十萬兩銀子呢!”

謝瀟華道:“這個你放心。那套紅嫁衣就收在我大哥房中。我就不信,有什麽賊人能從我大哥手裏偷到東西。他可是日夜不睡覺的!”

秦賞夕聞聽此言,心裏莫名的不痛快!他的房間裏,竟然悉心收存了別的女子的紅嫁衣!

謝瀟華察覺自己失言,本想勸慰秦賞夕,可一張口卻是:“賞夕,你分明是還想著我大哥。那你為什麽不能同他言歸於好呢?”

想起謝雲起做的事,秦賞夕的手指扣入肉掌中:“換了你,你會嗎?”

謝瀟華一時無語,沉默片刻,這才道:“算了算了,我們不要說這個了。我是想著,接下來一個月,都不能來看你了,原本是想好好聚一聚的。”

秦賞夕道:“不說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回院子裏吧,該吃飯了。吃完飯,你也該回去了。”

是夜。謝瀟華回到城裏,暗中潛入望江樓。

他先是來到謝懷遠的房間處,以食指蘸了唾液,化開紙窗,向裏偷瞧。

謝懷遠此際正坐在桌前看手中書卷。

謝瀟華偷偷將手中迷香插入剛才他撥弄出的窟窿中,不一會,謝懷遠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謝懷遠身子倒在桌上時,發出沉悶的“咚”一聲想,手落出不慎推倒燭台,發出響動。

旁邊屋中的李臻立刻自床上翻身而起,他剛起身,謝瀟華便已閃身而入。

李臻奇道:“是你?”

謝瀟華對他笑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但是不方便讓我二哥聽見。我大哥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私下跟你談此事,不如由我代勞好了。”

李臻仍是不放心,下床去了謝懷遠房中。看到窗子上的迷香和沉睡中的謝懷遠,這才確信謝懷遠並無大礙。隻是,如此下三濫的伎倆,謝瀟華竟然也用?

謝瀟華也隨他進了謝懷遠的房間,看他用那種眼神看自己,於是道:“你不用奇怪。我又不是江洋大盜更不是什麽采花賊,沒研究過這種事。更高明的手段,我不會!”

李臻奇道:“你究竟要跟我說什麽?”

謝瀟華道:“我想跟你說關於你妹妹的事,我想,我們還是將我二哥安置好,然後去你房中說比較合適!”

“我妹妹?我已經找到她了!”

“找到了?”

“不錯。”

“李大俠,我想我們有必要借一步說話了。”

二人將謝懷遠在床上放平,又給他拉過被子蓋上,這便離開,來到李臻房中。

謝瀟華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李臻,最後道:“我大哥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卻苦於找不到和你獨坐的機會。畢竟,他還在禁足。楚城盯著他舉動的人多了去了。我這個做弟弟的,隻好代勞了。”謝雲起敢在京中亂走,那是故意給謝懷遠找麻煩,可若在楚城也不避著人,那就純屬給自己找麻煩了。

李臻卻道:“前些日子,謝懷遠帶來一個姑娘見我。那位姑娘手中確實有那個石雕美人,也有一模一樣的包袱,就連身上的疤痕所在位置都一模一樣,隻是多年的顛沛流離,讓她染了一身的病。我們兄妹見過之後,謝懷遠便將妹妹安置到一處清幽居所,命人給她治病,還派人悉心照料。隻需一二年,妹妹的身體,便可恢複十之八九,與常人大致無二。”

謝瀟華道:“以謝懷遠的能耐,找個腿上有疤的女孩子不是什麽難事。至於團素的包袱,早就被謝懷遠派人拿走了。”

李臻撥了撥燈芯,讓燭火更亮了些。他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謝懷遠一個說法,你一個說法,我該信誰好呢?我也算和你大哥推心置腹過,可你大哥一樣隱瞞了我,不然為何直到現在,我才從你口中聽到這件事?而我怎知,你口中說的就是實話?”

謝瀟華道:“我的確沒有證據證明我說的是實話,我大哥也沒有。他早料到,若沒有憑證,單憑一麵之詞,你不太可能相信他。這也是他遲遲未暗中找你,告知你實情的原因。不過,我同他的性子不大一樣。我想事情沒有他那麽複雜,做一個決定,也很少左思右想深謀遠慮。我也並不覺得,必須要有了證據才能告訴你實情。當然,是信我還是信我二哥,你自己決定!”

李臻卻問道:“你既然說你家府上的丫鬟團素才是我妹妹。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團素為何突然離開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