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小嘟嘴:“就你聰明想得多!”
秦賞夕攤手:“謝瀟華要是真對你不好,你有事的時候,會想起找他幫忙?他有事的時候,你會想著去看他?”
看她二人說個沒完,靈岫和茗池更急了“小姐,天真的很晚了。”“該走了小姐!”
洛小小訓斥道:“這麽沒規矩?沒看本小姐正跟人說話嗎?”
秦賞夕勸道:“好了好了,快些走吧,一會靈岫和茗池該急哭了!”
洛小小這才不情不願,依依不舍的告辭走了。邊走邊暗中嘀咕:他對我的好跟對你的好,很明顯不一樣。至於到底哪裏不一樣,她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
謝瀟華回到家中時,已是三更天。他一路慢慢溜達,閑晃至紅袖居。不出所料,謝雲起還沒睡,此刻,他正站在窗前對著半空一輪明月發呆。
謝瀟華見此情形,半是戲謔半是認真,慢聲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一邊吟著,腳步便已踱入院中。
謝雲起上身微微探出窗外:“去哪裏了?這麽晚才回來?”
“太平村,韓月蟬家。”
“不止吧?”如果隻去那裏,用得著這麽晚才回來?
謝瀟華不答話,反問:“懷遠回來了,為何不告訴我?”
“覺得沒有必要。”
豈有此理,謝瀟華臉色有些不好看,每次都當他是個礙手礙腳的人,什麽事也不用他做,什麽事也不讓他知道。這次他偏要弄清楚:“他回來幹什麽?”
“處理一些事。他當初將謝家鹽場的秘密告訴了方閑遠,如今方閑遠跟洛家聯係越來越密切,他怕紙包不住火。方閑遠早晚會知道,洛之允並不知道謝家鹽場的秘密。他是想辦法封口來的。”今日送走杜幼萱後,他特地去望江樓尋謝懷遠,將他的真實來意,問了個清楚。
“這麽說,方閑遠很快也會回來楚城?否則懷遠何必急著趕回來?”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謝雲起離開窗前,回身走向屋子中央:“進來,給你看樣東西。”
謝瀟華心中好奇,輕飄飄掠入屋中,一揮手,燃起屋內的梅狀燭台。
謝雲起從臥房內抱出一方描金繡鳳的紅緞盒,那盒子很大,約莫三尺長,二尺寬,半尺厚,但是看起來似乎十分輕巧。
謝雲起將錦盒放在遠離燭火的地方,解開係錦盒的粉紅緞帶,打開上方盒蓋,將疊放於其中的一套紅豔豔的女子衣衫捧出來。
那是一套女子嫁衣,由天靖國千金難求的珍珠蠶絲織就,全套衣服皆是金線縫綴,外衣領上以兩顆龍眼大小光華奪目的珍珠點綴,在燭光晦暗之處,兩顆夜明珠隱隱泛光,一看便知是上好夜明珠。裙身繡的是穿花蝴蝶樣式,花葉上的點點露珠乃是透明水晶石點綴而成。整套衣衫用料華貴,做工精致,款式富麗堂皇,卻不見俗豔之感。
謝瀟華嘖嘖歎道:“真是好大的手筆,光這兩顆夜明珠,少說也值個三十萬兩。這紅蓋頭、紅繡鞋、紅嫁衣一套下來,單單所用的珍珠蠶絲,也要再破費個上萬兩。這繡工乃是卓州楊家針法。卓州楊家人丁單薄,如今會這種針法和繡工的,世上僅有五人。請他們當中任意一人做女紅,沒有個萬兒八千兩,那可是請不動的。更莫說是縫製一套如此繁複華美的嫁衣!”
謝雲起點點頭道:“不錯,這套嫁衣全套下來,足足要花費四十萬兩!”
謝瀟華鄙夷道:“還真奢侈!什麽人這麽鋪陳浪費?比你娶袖袖的時候,手筆大多了。”真是太能造了!不過他懷疑謝雲起當時是因為時間不夠,如果謝雲起有足夠的時間,估計更能造!
謝雲起道:“杜幼萱!”
“那姑娘要嫁人了?”
“不知道,她帶過來給我,我也沒多問。”
“她把她的嫁衣給你?”
“不,準確的說,是給你。”
“給我?她什麽意思?當初想嫁你不成,又來禍害我?”謝瀟華開始自危。
“你見過有大姑娘親自拿著嫁衣上門求親的嗎?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那她要幹什麽?”
“她請你幫她打造鳳冠和全套的首飾,用料必須是謝家成色最好的純金、珍珠、玉器。翡翠瑪瑙之類的就不用了。打造出來的首飾,務必要與這身新嫁衣相得益彰。她開價六十萬兩,時間是一個月!”謝雲起說得悠閑自得。
“她腦子有病吧?她憑什麽讓我給她打造首飾?我又沒做過這麽昂貴的東西!而且還要配得上這身嫁衣,時間還隻有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夠幹什麽?他連圖樣恐怕都還沒畫完呢。倉促而就,能有什麽好東西?再說,他還沒同意呢。他做首飾,都是隨心所欲,從來不曾受人指使過。
“杜姑娘說了,你既然能將銀、銅、木、劣質玉的發釵首飾做得那麽漂亮,就有本事將質地上好的首飾做得更漂亮。你盡力吧。”
“我憑什麽管她?我才不管!”
“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了!她不是預付訂金,而是六十萬兩全額付清!”
“你腦子也有病吧?我同意了嗎?”
“她知道你不同意,所以直接找的我。她認為,隻要我接手了這單生意,你沒道理不同意!”
“大哥,你有那麽缺錢嗎?為了六十萬兩,你就把我給賣了?”
“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錢,瀟華,你體諒下吧。”
“我的老天爺,我的灶王爺,我的土地爺啊,你謝雲起敢說自己缺錢?你不怕天打雷劈?”
“是真的缺錢。蓼州一帶出現洪災,朝廷的賑款遲遲未撥下來。好像是說,為了加強邊關的軍事防守。南疆一帶最近有些不穩定。國庫裏的銀子,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如果真打起來,恐怕連軍費都不夠。想必朝廷很快就要在各地富豪中募捐了。但是目前,我能動用的周轉銀兩,不過六十萬,太少了。如今這時節,我可沒有那麽多大米給人家。家裏的古董玉器什麽的,幾年前就被我造光了。所以,隻能靠你了。”別人或許給個三五千兩即可心安。他即使給六十萬兩,也是於心有愧!
謝瀟華恍然大悟:“感情謝雲起和方閑遠都是來楚城要錢來了。你剛才說南疆不穩是什麽意思?莫非天靖國四周,還有哪個國家敢跟天靖國叫板?他們不怕天靖國封了兩國邊關貿易,不給他們絲綢、茶葉、瓷器?即使他們不要這些也可以生存,難道就不怕我們連鹽都不給他們?”
謝雲起搖搖頭:“不清楚,不過,若真有哪個國家敢向我天靖國挑釁,那他們至少也需要有製鹽技術才行。否則,僅憑這一點,天靖國就可以將他們吃得死死的。有了製鹽技術,還要養得兵強馬壯,不然的話,依然沒有勝算。”
“真是不知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天靖國的國力,不去主動找麻煩,那些人就自求多福吧,竟然還敢鬧事!”
謝雲起沉吟道:“我懷疑,是有人將製鹽技術泄露給南疆各國了。他們本就比天靖國生活困苦,每年還要向天靖國繳納歲貢,自然心有不甘!”
“將製鹽技術泄露出去?不會吧?”
天靖國的製鹽技術掌握在官府和十八大鹽場場主手裏。每家鹽場的場主,為防利益受損,都有嚴格的程序來控製製鹽過程,怕的就是技術泄露出去。不隻是為了自身的錢財利益,哪怕隻是為了保命,他們也不得不這麽做。按照天靖國的律法,一旦有哪家場主將製鹽的秘密隨意公諸於眾,必獲重罪。就連謝祖父當年,也是曆盡千辛萬苦,才學來的製鹽技巧。若是有鹽商膽敢將製鹽的秘密泄露給他國,那就是通敵叛國,必獲株連九族之罪。曾經,有一個很奇怪很少見的姓氏,擁有天靖國第六大鹽場。因為場主意圖將製鹽秘密泄露給他國,被株連九族,使此姓氏就此滅絕。十八大鹽場場主及其家人子嗣和場中重要管事,一般而言,根本拿不到出關文牒,無法走出天靖國國境。即使遊遍天下的謝瀟華,也隻能靠造假,或者高價買別人的通關文牒出境。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後,還不敢告訴別人自己離開過天靖國,否則謝家會有大麻煩。即使從車月國帶回來的兩匹寶馬,他也絕口不提那是玄白雙騎。偶爾被明眼人識穿,他也是騙人說,是在邊境處,通過當地商人,因緣巧合下花天價購買而來。就這,他還被謝雲起於無人處好一通教訓,怪他不該帶回那兩匹馬。如今竟有人將製鹽技術泄露出去?這怎麽可能?
謝雲起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懷遠那裏都不清楚,更何況我。總之,我們早做打算就是。”
謝瀟華歎口氣:“既然你都開口了,我少不得要接了這宗惱人的活計了。我的天啊,這可叫我一個月後,拿什麽給杜幼萱?”
謝雲起繼續慢悠悠施壓:“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不然一個月後,我們要返還雙倍的錢給杜幼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