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玄無奈:“你從京城回來,似乎變了不少。”
洛小小伸手撫弄幾縷散落的秀發,將長長的頭發全纏在指尖:“那你喜歡不喜歡這種改變呢?”
江上玄沉默。
洛小小惱了,賭氣道:“我以後都不吃飯了!”
江上玄隻能開口:“喜歡。”
“好吧,那我以後自然會吃飯的。至於現在嗎?除非你答應我剛才說的話!”
“......我答應你。”
“好吧,那我考慮考慮要不要喝湯。”
還要考慮?江上玄的語氣十分挫敗而且無奈:“小小......”
洛小小道:“你先告訴我,究竟是練功重要還是我重要?你說清楚了,我馬上就喝湯。”
原來是氣他隻顧練功,不知道先去看看她,給她報一聲平安。
江上玄道:“小小,我是在打坐練功的最關鍵時刻,被仇家破壞,導致真氣走岔,內傷十分嚴重。”
“嗯,在聽。”語氣十分平靜,仿似古井無波。
“我本來預計閉關半月就能恢複,來到這裏開始慢慢修養時,才發現這次內傷嚴重,而且恢複緩慢,半個月恐怕不行。”
“嗯,還在聽。”依舊是一成不變的語氣。
“如果不是找到葉鏡寒留下的內功心法,並按照心法上的記載修習調理,我今早恐怕還不能完全恢複。我說完了。”
洛小小這才坐起身,笑眯眯道:“我考慮好了,我決定喝湯。”
江上玄將手中微燙的碗遞給她:“小心燙。”
洛小小接過碗,小心的吹了幾口,咕嘟嘟灌下一大碗。江上玄從她手中接過空碗。
洛小小心滿意足道:“真好喝。”
江上玄失笑:“我的手藝很差,是你太餓了。你昨天中午就開始喊餓。”
洛小小臉微微紅了,而後道:“還有雞湯嗎?”
“有。”江上玄一邊答話,一邊走到石台前,將空碗放上去。
“給賞夕喝行嗎?她也兩頓沒吃飯了。”
“行。”江上玄又走到篝火旁坐下,離洛小小遠遠的。
“哎,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洛小小歎道。
“你怎麽會跟她成了朋友?”江上玄十分疑惑。
洛小小笑了,伸手拍拍稻草垛:“你坐過來,我就告訴你。”
江上玄道:“我還是改日去問謝雲起吧。你該休息了。”
洛小小惱了:“你不聽拉倒,等我日後嫁給方閑遠時,你可別怪我沒早告訴你!”
“什麽?你說嫁給誰?”江上玄霍然起身。他的小小,他一直看著她從豆蔻少女,長到現在這麽大的小小,他一直捧在手心裏嗬護疼愛的姑娘,怎麽能嫁給那種人?
“有問題嗎?”
“你不能嫁他!”
“是皇上下的聖旨。聖上賜婚,誰敢不從?抗旨可是殺頭的大罪!”
“你不願意的事,就算是皇帝老兒也逼不得。”江上玄冷冷挑眉,麵上又布了冰霜。
洛小小竊笑,這才是她認識的江上玄!
“你不用緊張,謝瀟華答應幫我,這一關我能過去。”
江上玄不解:“謝瀟華幫你?”
“嗯”洛小小得意道,“想不想知道怎麽回事?要不要坐過來聽?”
“好吧。”江上玄為了聽事情的來龍去脈,隻得敗下陣來。
謝瀟華因多年來四處行走,免不了會遇到些意外,趕不上投宿不得已露宿野外的情況時有發生,是以,他十分熟悉野外生存的基本技能。他很快找來一些野蘑菇,並在山壁間的樹上,找來一些鳥蛋。
待他回到山洞,江上玄早已用之前帶來的米熬了一鍋白粥。熱氣和粥香彌散在山洞裏,莫名地讓人覺得溫馨。
看到洛小小躺在草垛上,江上玄坐在她身旁,謝瀟華進去不是,出去也不是。
江上玄忙起身:“你找了吃的來?那正好,可以拿來炒菜。”
謝瀟華點點頭。
洛小小從“床”上下來:“我幫你炒菜。”
“你會嗎?”謝瀟華和江上玄同時問,一個是諷刺的口氣,一個是好笑又寵愛的語氣。
洛小小看著江上玄笑:“總要學會的不是嗎?”
江上玄失笑:“那你先去溪邊洗幹淨那些蘑菇,行不行?”
洛小小痛快的答應一聲,自石台上取來一個瓦盆,從謝瀟華手裏接過蘑菇,往山洞外去了。行至洞外,她忽然回過頭對著山洞裏的江上玄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支開我,我走了。你有什麽話,放開了對謝瀟華說好了。”
待他離去。謝瀟華便動手處理手中的鳥蛋。
江上玄對著他脊背道:“小小說你幫了她的大忙,多謝。”
謝瀟華將鳥蛋打進碗裏,用筷子打散,頭也不抬道:“應該的。”
“小小說,日後少不得還要請你演戲,再幫她一次。”
“是賞夕的主意,我已經答應了。我既然說出來,一定會做到”他看著麵前幾個瓶瓶罐罐,“哪一罐是油?”
江上玄走到石台前,盯著謝瀟華:“謝公子,能否回答在下幾個問題,然後再忙你的?”
謝瀟華將手中筷子往石台上一摔:“我大哥和賞夕兩餐飯沒吃了,你能不能先讓我做了飯再來說你的事?”
“做飯和談事不能一起嗎?”
“江上玄!要不是為了幫你,我大哥根本不會再對別人說出這裏。要不是你那麽多話,我大哥和賞夕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你現在無病無痛,又有美人相伴,當然怎麽樣都好了。可是別人沒有你現在那麽好的心情陪你聊天,你能不能閉上嘴?”
江上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原來是怪他說出真相!
謝瀟華不想再看他,自己去翻騰那些瓶瓶罐罐。
洛小小端著瓦盆穿行在蘭花叢中,清晨的陽光透過高聳的山壁,斜斜射在山穀中,她心情好的幾乎想唱歌。看到謝雲起抱著秦賞夕坐在墓碑前不遠的蘭花叢,她的心情陡然低落。還不知道賞夕該怎樣難過呢。早知道江上玄好好的,她就不吵著來這穀底了。讓賞夕晚一天知道真相也是好的。待看到秦賞夕額角發梢幾點猩紅,她丟下手中瓦盆,奔到秦謝二人麵前:“怎麽回事?賞夕受傷了?”
她俯身細看,這才看清秦賞夕隻是額角和發梢上,蹭了別人的血漬。她問:“賞夕怎麽了?昏了還是睡了?”
謝雲起聲音低緩:“她隻是累了,想休息。”說完,橫抱起秦賞夕朝山洞處走去。
洛小小心道:休息?那就是睡了?也就是沒事了?那自己還是去洗蘑菇吧,賞夕醒來就有蘑菇吃了。
謝雲起將秦賞夕平放在“床”上。她睡顏尚算安寧,隻是眼角猶有淚滴。
謝雲起伸手揩去她的淚水,又幫她擦拭額頭上的血跡。無奈血跡已幹,他幹燥的袍袖根本無法擦去。
江上玄遞了塊濕毛巾過去,謝雲起接過來:“謝謝。”態度比之謝瀟華,不知要好多少。
謝瀟華伴著“吱啦吱啦”的油聲,在鍋子裏用力鏟來鏟去,蛋都炒糊了還不停下來。不知他是存心要把蛋鏟那麽碎,還是把蛋假想成了江上玄!
謝雲起專注的幫秦賞夕擦額上和發梢上的血跡,末了,將毛巾翻了過來,輕輕替她擦拭麵頰。謝雲起似乎是想將她的容顏一點一點記在心裏,手指貼著毛巾在她麵頰上一寸一寸滑過。
她的眉毛有著女子少見的英氣俊逸,睫毛濃密彎翹,她犯愁或者動小心思的時候,手指總會習慣性的撫上眉峰,中指在眉毛間輕輕摩挲,那樣子,說不出的認真可愛。她有著秀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江南女子都少見的水嫩白皙的肌膚。那樣子,可真美。曾經,有一個如斯美好的女子,愛過他!
江上玄看著他這樣子,終是忍不住歎道:“謝雲起,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謝雲起語氣認真嚴肅:“你並沒有錯,你若不說才是錯。錯的人,是我。”
手下的人,眼角忽然跳了跳。
謝雲起忙收了手,起身退開幾步,轉過身對著山壁,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秦賞夕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山洞。江上玄倚在石台前看著她,謝瀟華正將鍋裏炒好的鳥蛋倒入粗瓷碗中,謝雲起對著牆角不知道在幹什麽。好像是,拿著毛巾在擦唇角。對了,他的嘴角好像出血了。
發現自己仍舊情不自禁的牽念謝雲起,秦賞夕忙收了心思,問江上玄:“小小呢?”
洛小小抱著蘑菇走了進來:“我在這呢。賞夕,你怎麽樣,身子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吧?”
不舒服?沒有啊。而且,在昨夜那種情形下,自己竟然睡得還不錯。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天亮。隻是,自己是什麽時候睡下的?
洛小小看秦賞夕無事,便將手裏的瓦盆遞給謝瀟華:“蘑菇洗好了,你教我怎麽炒。”一眼瞥見碗裏黑乎乎碎成渣一般的東西,她端起來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又仔細看了看,實在辨不出這是什麽東西,轉臉看看消失的鳥蛋,這才恍然大悟:“謝瀟華,你不會就把鳥蛋炒成這樣吧?大少爺就是大少爺,我還是不用你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