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 第三曲
這微冷而黑暗的教室……
這甜蜜的讓人無法思考的空氣……
……我吻上了雪菜的唇。……
雪菜的唇緊緊貼住我的。
溫潤而嬌柔…『這就是女孩子的嘴唇啊』——像這樣，一句一般概括性的表述根本無法形容。
是隻要輕輕觸碰，就仿佛整顆心都要一點不剩的被帶走，無與倫比的感覺。
這個輕巧而生澀，熾熱而激烈的吻，在我們二人之間流轉不息，幾乎讓人忘記今夕何夕…
終於在我雙臂鬆開氣力的那一瞬，雪菜終於離開我的唇。
…………
……
月即將步入終結的那個星期六。
峰城大附屬學園祭的第二天。
是我們三人，最為靠近最為開懷，最為高興的日子。
也是…
我們三人，作為三人共同努力的，最後日子。
………
…………
星期日的晚上。
峰城大附屬學園祭幹淨漂亮毫不拖遝的結束了它的後夜祭，而現在正是節日後的寂寥感縈繞不去的時候。
我按下了某家獨棟豪宅的門鈴，這個地方距離學校大概地鐵有三站遠。
“你來幹嘛”
平日冷冰冰的冬馬又回來了……
“因為擔心啊？你兩天前還發高燒昏睡得不省人事呢”
“發高燒那是三天前的事，周四的時候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原來班委你也是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搞錯的啊”
看著視頻對講機中的冬馬，以及露出一排小白牙……
“這可是年輕女生一人居住的地方哦？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
之前可是你把我帶回家的喲……
還有，站在這裏會不會被人認為我被富婆**了……
“我這一周不是每天都來麽，何止如此，我還每天都住在這兒呢…”
“別在外麵嚷嚷這種話！要是鄰居說些空穴來風的閑話怎麽辦！”
環視四周連個人影也沒看到……
然而從對講器裏傳出的冬馬的聲音不是比我的要大多了麽。
“…我可是大晚上特意來看你的哦？請人喝杯茶是起碼禮節吧？”
“我這兒可沒有給不請自來的客人喝的茶。而且話說回來你說的那套是哪裏胡扯來的日本文化啊”
話說我可是給你發過短信了的……都是因為你不接電話……
“…你到底怎麽了啊冬馬？發生什麽事了？”
為什麽從昨天到今天，她會變得冷淡得仿佛判若兩人？
…對於我身邊的變化，她應該『還』不知道才對啊。
“『發生什麽事了』？…對你來說，當然是什麽事都沒有對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應該還不知道才對吧？
難道是小木曾……
“你還是一直以來我熟識的那個北原吧？心中對我沒有什麽奇怪的誤解，沒什麽奇怪的想法，誤差值為零的北原對吧？我想問的隻是這個”
“我……就是我啊”
難道我的變化已經達到在一個對講機的對話中能發現的地步了……
然而冬馬想問的到底是什麽，老實說我還完全搞不懂。
可是隻要她希望，我可以努力一直做曾經的那個我。
就算再遇到任何特別的日子，我也努力做那個不變的我。
“喝完茶……就給我回去哦？”
這次聲音不是從對講機裏傳出來的了……而是本人……
不知道我的這份心思她懂了還是沒懂…
不過至少，她這道南天門，總算是給我開了。
…………
冬馬從廚房中端出兩杯咖啡，遞給我一杯。
看著冬馬陷入身後的沙發……想著怎麽坦白這難以開口的事實……
“糖，放了5勺了嗎？”
我怎麽記得平常隻3放勺來著。
嘛，不管勺還是勺，其的程度也一點不變就是了。
…這個差不多要超飽和了吧，這？
“平時不久這樣嗎……？”
冬馬挑著一個眉毛看著我……
我避開她的眼神，微微抿了一口冬馬為我準備的咖啡……
然後……我的結論是……
……這也太淡了點吧…
真不打算說什麽刺激她的話，可說白了，這就是杯漆黑的白開水啊。
“最近頻繁的到我這兒來拜訪…到底找我有何貴幹”
到底該怎麽托出……
然而我並沒有準備好……
“剛剛也說了嗎，就是擔心你感冒會不會反複…”
為了不被冬馬看出破綻，我有抿了一口桌上的黑水……
“那你現在已經清楚了？我健康得很，快給我回去”
冬馬為了證明她的健康程度，還沙發中爬了出來，在地麵上蹦達了蹦達……
“我有話對你說”
就怕懦弱的自己無法把事實擠出口中……
於是在自己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把開頭吐了出來。
“…不是說喝杯茶就走麽？太小人了你！”
“不，我隻說了要你請喝茶那部分而已…話說回來你也別拿這麽小氣巴拉的論調壓人”
對話無法進行…
現在的我們，跟昨晚相互挖苦調笑，卻一點點的接近著彼此內心的兩個人，不知為何有些不同。
這種情況，難道是我變了麽……這顯然不可能。
因為，為了讓自己的心意徹底不被她察覺，我一直努力到了現在。
就算是不久之後，我們兩人之間對待彼此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可這後來的我們，也同這個瞬間並不一樣。
“那個，那什麽…你說話之前，我就隻問一句…”
此時冬馬的視線從我的身上移開了……
“啊、好…什麽話？”
難道說，那個時候我零零碎碎說了一通，心跡表露得太多，事到如今回想起來卻從各種意義上被後悔給折磨得坐立不安。
“雖然覺得你不太像…不過你該不會是那種故意說謊，看著對方著急，然後從旁觀察對方顏色變化的人吧？”
我沉默了……靜靜的思考……
“…為什麽不回答了？果然北原你就是這種人吧？那你今天來其實是為了…”
我不要聽下去！我不能聽到！
“不…隻能說我不希望做這種人吧”
雖然我回答得很遲疑，卻倒也並不是因為被她說中了什麽。
“做一個誠實的、沒有謊言沒有秘密不打小算盤的麵對他人的人，是我的理想。…這樣的回答你滿意麽？”
我不清楚冬馬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問出這個問題，所以我隻能盡力給她一個放諸四海皆準的答案。
在這被燈光裝飾下，這碩大的房間應該顯得格外溫馨……
然而……接下來的話題確實如此的……
“北原你今天，來我這裏…究竟是有事情想要對我說呢，還是…其實是有問題想要問我…？”
冬馬的聲音再次刺破了令人抓狂的寂靜……
“………是我自己的事。有些話想要說給冬馬你聽”
這是我的決斷，所以這絕不是來詢問冬馬的意見的。
比起這些，要是聽了她的話心中發生什麽動搖就更加不行了。
現在我的想法是絕對不可以再被外物所左右了。
“是、是嘛…”
從剛才開始，冬馬的手就捂在她的咖啡杯上……眼神也開始有些飄忽不定……
“那就沒問題了，隨你說。我心情要是不錯就仔細聽聽”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怕被我問起什麽東西，不過放下一樁心事後，她卻明顯的顯出一副萬事輕鬆的模樣來。
…明明我還緊張得要死，想說的話都在肚子裏積壓著凝成了一大塊鬱結。
…嘛、不過不得不說以前冬馬不是這樣的。
“說起來，今天的學園祭怎麽樣？最後一天了吧？”
“…這個嘛，挺開心的”
而且、明明是自己說要讓我開始說話的，卻又擅自挑起別的話題…
“早上到班上露了個臉，下午在大學祭裏到處轉了轉，結果連後夜祭都參加了”
“倒也真有你的，竟然因為那種騙三歲小孩的慶典而高興成這樣”
“…在後夜祭啊，發表了ＭＩＳＳ峰城大附中的結果喲”
“反正又是小木曾獨占頭籌嘍？不過像我們這個歲數的入學以後，就算想興點風也吹不起什麽浪啊”
冬馬的眼神終於回到了我的身上……
“嘛、的確你說的沒錯就是了……”
正如親誌所說，今年的重點不過隻在於『不知道雪菜會以多大的票數差領先於第二位』而已，結果完全是壓倒性的大獲全勝。
在全部有效的６８３票中，雪菜則實際上獲得了４０２票，接近總數的六成，可謂是當仁不讓的三連霸。
…嘛、不過聽到這個結果之後，雪菜卻隻是苦笑連連，而那笑容中則帶著許多無法形容的微妙成分。
但是…
“今年選舉中最有趣的還是那些無效票。那些是非的具體內容啊就是…第二天彈琴的那個姑娘、吹薩克斯的那個女孩子。小木曾雪菜背後那個樂隊裏的那個女生。換著演奏了很多把樂器的那個人、披肩直發的貝斯手、『ＷＨＩＴＥＡＬＢＵＭ』裏麵穿黑色衣服的那個。
像這麽具有獨創性的無效票，共有５９張…如果計入結果的話就是第５名”
結果公布後，親誌說的。
不管怎麽說因為選票上沒有ＣＨＥＣＫ欄，外加大家的表達方式又都如此獨具創意，對於統計的人來說，可謂是此恨綿綿卻又無比歡樂。
“恭喜你，冬馬”
“這……這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雖然嘴上說著，但臉上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一來，讓你的過人之處傳遍整個學校——這一野心也總算達成啦”
雖然這是我的一個小夢想……
“我才不管你想慶祝什麽呢。愛舉杯慶祝是你自己的事…”
“嗯…那我就舉杯啦。來啊，幹杯”
說著，我便舉起了咖啡杯，這杯已經又淡又涼幾乎已經不能喝的玩意，我卻仿佛品嚐美酒般喝了下去。
冬馬……她果然沒陪著我一起舉杯。
我一放下杯子，冬馬卻又端起杯喝了起來，仿佛是故意跟我錯開時間一樣。
…過了很久杯子都沒放下來，她應該是在等待黏在杯底的砂糖慢慢滑下。
“既然身體沒問題，冬馬你一起來就好了。我跟雪菜可是打了好多回電話了喲？”
“三個人那麽奇怪的氣氛我還是算了，更何況，我要是在場豈不是很礙事。反正你也是跟小木曾兩個人到處逛唄”
“啊…下午也一起去了大學祭”
冬馬的表情掩在了杯後，我無法看見。
“然後一起吃章魚燒，一起吃了蘋果糖？”
“嘛…還有薄餅和拉麵什麽的”
隻是偶爾瞥見她肩膀微微顫抖。
“然後再後夜祭跟小木曾一起跳舞？”
“………嗯”
不過，至少我清楚她有在認真的聽我的回答。
“是不是，還接了個臨別的吻才到我這兒來的？”
而現在，我輕輕點頭的那一幕…
也不知何時被冬馬看在了眼中。
“我對雪菜，告白了。冬馬……”
太長了…
這段前言，實在是太長了。
“雪菜她…雖然好像還不相信，不過也點頭ＯＫ了”
可是，我覺得現在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開始。
感覺每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心中湧起無比酸澀的味道。
幾乎是措手不及的，喉嚨深處一瞬就變得幹澀，為了說出上麵那番話，我幾乎咬碎了牙關。
“所以我…所以、那個、我…決定跟雪菜開始交往”
即便這樣，即便我這樣做了……
至少我對誰都沒有說謊，我對誰都是誠實的。
就在剛剛，我才發過誓啊。
………
“………原來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我已經不敢看冬馬的臉了……隻能默默看著隻剩一點點咖啡杯底。
“因為我覺得，冬馬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這跟我根本無關吧”
“怎麽會沒關係”
“你腦子裏想什麽呢…你跟小木曾這完全是自我意識過剩…”
是嗎……
“因為我希望我們三人間沒有秘密。你會覺得不快麽？會覺得我不可原諒麽？”
“…為什麽要？就因為你北原跟小木曾開始交往了，我為什麽要因為這種事而懷有那種感情？”
可冬馬的聲音卻告訴我另一個故事……
“…這就好像兩個朋友之中，有一個被疼愛得更多一樣”
“這我能有什麽辦法，我說北原你啊，本來對我們兩感情上就有根本上溫度差不是麽”
“怎麽會…”
我舔了舔不應該幹的嘴唇……
“簡單明了的事麽，而且一開始這結果就理所當然不是麽，…撇開小木曾這麽糟糕的審美眼光不談的話！”
“呐、冬馬…”
“聽夠了不必解釋了”
粗暴的打斷……
“我可從來沒把你們當朋友看過。不過是跟我從根本上不同的兩個人，用那些從根本上跟我不同的思考擅自粘上來…反正………於我、沒損失”
然而是嗎……
…………
“冬馬已經知道了……”
此時我已經走出了，冬馬家的大門……
用帶有屋內餘溫的手給雪菜打了一個電話……
然而她接電話的速度也是雷霆般的……
好似已經在等待這個電話一樣……
在我講述了全過程後……
雪菜並不相信冬馬的不是朋友論……
結果…
雪菜到最後也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從頭到尾就不肯相信
冬馬對我根本就沒有超越朋友以外的感情這種明擺著的事實。
…她對她男友的話，不相信。
嘛、也沒辦法啊。
不管怎麽說我們倆，才剛開始兩天啊。
看來從今往後，要更為加深我們彼此的羈絆。
我竟然是“那個”小木曾雪菜的男友、啊。
大概、學校的所有人…
包括兩天前的我在內，誰都沒想過事情會產生這樣的發展啊。
就在我的思緒還在這波瀾起伏的近未來預想中遊走時，不知不覺間，電車已經快到家了。
把手機放進口袋，轉而取出月票，我沒入那片將人拉回現實的人群當中。
所以…
在這裏，我盡情的做著夢，而將另一個永遠夠不到的未來，拋在了身後。
………
呐，冬馬…
我啊…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就一直喜歡你。
雖然保證過對你我沒有秘密，可這個秘密卻早就藏在心底…
以後我都不會對你抱有那種感情了，所以原諒我好麽？
原諒我好麽，冬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