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血玄黃
麵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天際呼嘯而過的風聲,將這沉的城池襯得更加yīn森可怖。(千^載^中^文->
青蕪小心地跟在南宮尋身後。
南宮尋正緩步走著,四顧著,腳步徘徊踟躕,似乎沒有現身後還跟著她……看到他走到一個大宅子麵前,停住腳步,猛地回過頭,青蕪忙躲到了牆根的yīn影裏。
“出來吧。”他的聲音淡淡的,擲地生寒:“堂主。”
青蕪暗暗苦笑,還以為他沒有現,看來自己在鬼帝那裏偷學的一身法完全登不上台麵啊……
她走了兩步,站了南宮尋的麵前。
“你跟著我幹什麽?”南宮尋是戴著臉罩,露出來的眼睛正盯著她,目光冷冷淡淡,完全沒有了白rì裏的恭敬。
“你這麽晚出來,堂主我不放心。”青蕪回視著他,並不閃避。
“嗬嗬……”南宮尋低低笑出聲:“爺還真選了個好堂主。”這句話被他這種語調說出來,分明就是說的反話,青蕪停了也不惱怒,微微一笑道:“這裏是你家?”
南宮尋渾身猛地一顫:“你怎地知道?”
這件事就連鬼帝也……
“別管我怎麽知道地……你是六年前。鬼歸隱之後才加入神佛堂地是吧。”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她地語氣卻是篤定地。昨晚夜觀星象之時。除了找那顆軒轅帝星之餘。她也特別用韶星識辨術分辨出了南宮尋地司命星辰——這個人是得到神佛堂主要力量地一大難題。所以她特意多花了一些心思。
算了半夜。才堪確定了方位。今夜出來之時。接著月亮地移動和昨天與今天地相對距離算出他地司命星辰原來是貪狼——這般凶戾地星星。
而家之所出。就是這幾乎已是一座空城地漳州城
這個男子。在六年前那場災難中。到底遇見了什麽
“你到底知道多少?”南宮尋看著她目光深不見底。
“這句話我也問過你,但是你沒說。”青蕪道:“如果你說給我聽,我就告訴你我怎麽知道的。”
“天下怎麽有這般便宜的生意。
”南宮尋眼裏露出無奈之意,將殺佛壇的情報都告訴她……她又不是鬼帝,就連蕭元清都比不上。
他轉過頭,看著這座巨大的房子,點點頭道:“沒錯,這裏是我家。”
這一段……他一輩子隻想塵封在心中,再也不管想起的回憶。
腳抬起來終究還是沒有邁過那道門,他霍地回轉身,穿過青蕪的身側,往回走。
“六年前,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青蕪問。
這個問題,瞬間穿透了他的胸口。
南宮尋腳步一頓語氣裏已經有幾絲yīn狠之氣:“你……不要多管閑事。”
“殺神壇壇主的事,怎麽會是閑事?”青蕪看著他,語調微微抬高:“南宮尋,你實話實說。”
“你當真以為你是堂主麽?”這句話把南宮尋逼到了絕境,他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青蕪:“現在我要殺了你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總算是說出真心話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青蕪心情竟然微微一鬆……怕的就是他一直隱忍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讓他說出來,隻會積怨越來越多最後,一不可收拾。
“殺了我你準備怎麽跟鬼帝交待?”事到如今得借助鬼帝來壓他:“而且,說鬼字牌在誰手中誰就是堂主的你……帶領殺神壇所有殺手前去救我的還是你,現在你再殺了我以前做的事豈不白做了?”
“你到底想問什麽?”南宮尋的臉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狹長的眼睛眯起,盯著她。
“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青蕪往前走了兩步,趕上他,輕聲地道:“我隻知道,你也痛恨這亂世。”
南宮尋目光一變,回過頭時,之間她已經走到了自己前麵,隻留下了一個纖弱的背影,一頭青絲垂到腰間,腰肢一握,說不出地柔弱可憐,然而她剛才說出話時的堅定和決然,卻讓南宮尋一陣恍惚。
“都已經過去啦……”雖然他不肯說,但是在這個城裏呆了七個月,能生什麽好事?
而且作為七十萬人中幾率小的可憐的那兩百幸存中的一員,有些恐怖的經曆是免不了的。
但是南宮尋所遭遇的,應該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直到走回了客棧,南宮尋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然而隔天離開漳州時,卻當著青蕪和別的四個殺手的麵,拿了一壺酒,灑在自己的舊宅麵前,目光凝重如鐵,裏麵含著微微的顫抖。
戰亂,確實將他從一個普通的習武少年逼成了一個
他……是靠著吃掉自己死去親人的肉活下來的……
這樣血腥殘酷的記憶光是想起來就讓他如受淩遲之刑一般痛苦,絕不可能說出來……
腦海裏浮現出了哥哥死的那一幕,拉著他,溘然長歎:“下輩子……但願我弟能投胎到太平盛世。”
那個看起來什麽也不懂的,才十九歲的女孩,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卻說出了那句讓他心底久久顫動的話。
“我隻知道,你也恨這亂世。”
一直以來他把自己的生看作是一個朊髒的存在,是踩著他所有親人的血肉,帶著無數亡魂從修羅地獄歸來的。
他一直恨……不知道恨什麽。
執行任務時,總有一股狠,不顧生死,手法狠辣至極,從不留情,也是憑著這股狠勁得到蕭元清的賞識,後來成為了殺神壇的壇主。
然而這條命的存在就無時不刻不提醒著他……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恨,原來是恨世!恨這顛沛流離,家破人亡的殘酷……恨這空懷著血海深仇,卻無人可報的無奈……
……
“走了。”青蕪拉著馬韁,在後麵著他。
“是。”南宮尋的聲音仍是冰冷不帶一絲感情,恭敬而疏離,看到他這個樣子,青蕪卻會心一笑……
馬蹄揚起,繼續朝京城飛奔而去。
接下來的路就要好走的多,yīn雨漸漸少了,官道越來越平整,到了北方,亂世的yīn霾之像一掃而空,處處都透出一股安寧的生機。
一路北上,到了幾個州府實在要住下之時,南宮尋都能在那個地方找到神佛堂的人,而且一般不是高官郡守,就是商賈巨富,讓青蕪吃驚不已,殺佛壇五十四個人,當真遍布神州大地不成?
然而她幾次問南宮尋要殺佛壇殺手的情報,南宮尋都很不客氣地拒絕了……
雖然上次的事過後,他對青蕪的態度有所好轉,但是還是沒有把她真心地當做堂主,和洛秋宸的聯絡,也是他來完成,不怎麽和青蕪商量。
這個青蕪自然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了,要一個人為自己效力,也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更何況,還是一個武藝高的冷血殺手。
現在她需要的就是這樣了……能隨她入京,幫她救出孫靈遠父子。
……
五月中旬,時隔了大半年,青蕪再一次,站在了京城的城門下。
和南方的慘狀比起來,這兒的繁榮安寧簡直是像虛幻的一樣……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到處都是吆喝叫賣聲,路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一路過去,人頭攢動,那傲然立在城中心的紫禁城,還是一如既往地威嚴雄偉。
一瞬間甚至有錯覺……這就是太平盛世。
幾個人稍微易裝,騙過城門口的守衛之後,潛入城裏,找到了歸鴻樓。
這裏是孫靈遠的老巢所在,青蕪在路上一直擔心會不會被查封了,遠遠地看見那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和與以前一樣火爆的生意,微微鬆了口氣。
從後門進了歸鴻樓,掌櫃的一看是她,臉上立馬浮上了狂喜之sè,將他們七人引上了樓,轉身去叫絲篁。
絲篁飛快地跑了來,看見她,喜極而泣:“青蕪……你怎麽來的這麽快?”說著,環視了一下她背後的人,看見張玄雲之時鬆了一口氣,目光在南宮尋等人身上掃過之時,卻有些遲:“這些是……”
“我……”南宮尋一臉傲sè,正要講話,已經被青蕪開口打斷了:“姐姐,他們是來幫我救你家公子的。
”
“多謝各位……”絲篁一聽,眼裏熱流湧動,對著他們抱了抱拳。
他們也隻得按著江湖規矩,抱拳行禮。
看來就算絲篁是鬼帝的徒兒,還是不知道他背後那個強大的組織……
“怎麽樣了?”來不及想許多,青蕪掏出詩簽,猶豫了一下,問道:“這……不管用麽?”
“現在義王和孫大哥還被軟禁在西郊太微居裏。”絲篁神sè焦急:“說是……勾結前明逆黨……看來皇上已經知道孫妙連的身份了……”
西郊太微居,是以前軒轅教的地方,看來京城的勢力真的已經被拔空了……
”申公公怎麽說?”她皺眉問。
“皇上看見了你拿來的詩簽。”絲篁咬了咬唇:“隻說,除非你親自去,否則孫靈遠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