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危機
時光荏苒,一晃夏天結束。
這期間,蘇轍跟隊友破獲了一起重大要案,受到嘉獎,得到領導賞識,據他自己說是“前途不可限量,警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大熊跟小靜分手了,因為小靜的初戀浪子回頭,於是他這個靠譜的經濟適用男被超級不靠譜的混混給PK出局了,遂得出結論,女人都是二五眼。
小天已完全適應大學生活。事實上他的節奏更快,應付功課之餘,每天起早貪黑,做各種兼職。白露隱約覺得,他受到了某方麵的衝擊。這也怪不得他,他是大學生,周圍同學來自各階層,有小康家庭的,也有父母是高官或大款的。
而且,經濟壓力一直在他們身邊陰魂不散。
半個月前接到家裏電話,母親雨天出門摔了一跤,小腿骨折,住院吃藥花了小兩千,而且父親還一直沒斷藥,那些療效好的進口藥是筆不小支出。白露給家裏寄錢的時候,小天拿出剛領到手的一千塊,她接過時心裏不是滋味。小天卻一臉淡然道,這是他該做的,他已成年,而且是家裏唯一健壯的男子漢。
白露這一次除了動容,還有種隱隱的擔心。小天太懂事,也聰明,而且敏感,她擔心對金錢的如此急需和熱衷會影響他的學業。
然而事態也正悄然地朝她擔心的方向發展。
一個月後,也就是國慶節期間,她接到一個電話,小天同學打來的,遲疑而沉重地說:“白露姐,小天出事了。”
白露腦袋哄的一聲,好半天才恢複鎮定,聽對方說起整件事的經過。
原來小天有個大二學長頗有經濟頭腦,小天他們都很崇拜他,於是被他納入麾下。最近學長又找了個給食堂等公共場所安裝電子廣告屏的活兒,小天他們就到各個高校去拉生意。不知怎麽就跟社會上一夥做同樣差事的人發生衝突,當時隻是爭吵幾句,沒想到對方居然在他們回校途中埋伏。小天他們三個,對上七八個,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出於自衛和不忿,就動上手了。混亂之中,小天失手傷了對方其中一個,傷勢不輕,立即送到醫院,經檢查說是傷到腦組織,人昏迷著,醫生說醒了也得留後遺症,嚴重點可能終生癱瘓。
小天幾個都嚇懵了,對方聲稱要告上法庭,要想私了就得賠償傷者醫藥費以及今後生活費,張口就要二十萬。
白露太陽穴疼得激靈一下,二十萬,又是個天文數字。
據小天同學說,小天現在被他們扣著,放他和另一個同學出來籌錢,可現在正放假學校沒幾個人不說,都是學生誰都沒幾個錢,借了一圈才湊到兩千多塊。而對方隻給了一周時間。另一個同學不堪壓力借故躲回家去。
白露說,可不可以找學校幫忙出麵協調,或者報警,這事兒不能就憑他們一麵之詞。小天同學忙說不行,學校紀律超嚴,打架一律開除,而且,那夥人,好像是道上的,他們說了,要是報警的話,就要割掉小天的手指頭。
白露聽得心驚,強自鎮定下來說,帶我去見見他們。
當天下午,在醫院對麵的快餐店,白露見到了小天同學口中的那夥人。
其實也隻來了三個。
她和小天同學兩個,人數相差不多,但氣勢卻不是一個段位的。不是吃飯的時間,店裏沒有客人,也許是被這三人的煞氣給嚇跑了,幾個服務員都躲在櫥窗後麵不出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三十出頭,略瘦,短發,跟他那兩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手下形成極大反差,但是一雙眼精明世故,帶著異於常人的狠勁兒。
白露暗自舒了口氣,坐下後開門見山,“我要見我弟弟。”
男人笑了,“放心,令弟在我們那好好伺候著呢,要見他可以,把錢帶來,我立馬放人,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少。”
白露退而求其次,“我能聽聽他聲音嗎?不然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一擺手,手下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遞給白露,她接過,“喂”了一聲,那邊立即聽出,“姐?”
她壓下哽咽,“是我,小天,你怎麽樣?”
小天聲音有點啞,“姐,對不起,我闖禍了。”
“先別說這個,我問你,人真是你打傷的嗎?”白露說這話時看向那個男人,那人攤攤手,聽筒裏沉默了一下,小天有些懊惱的說:“當時我隻是為了自保,順手抄起一塊磚頭,沒想到……”
白露眼睛一閉,看來這是逃不過了。那邊小天還在說:“姐,你千萬別答應他們,大不了少根手指頭,我又沒殺人,他們還能讓我償命不成?”
掛了電話,白露略一沉吟後,開始談判:“二十萬不是小數目,我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根本拿不出來。”
男人一咧嘴笑了:“白小姐,咱今天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您可別以為我們這是敲詐。不說別的,就這重症監護室,我兄弟在那住了三天了,一天多少錢知道不?看你們是窮學生,不然這事兒沒個三五十萬解決不了。”
白露來之前,跟小天同學去了醫院,的確看到那個人躺在ICU病房,臉上扣著氧氣罩。她還特意見了主治醫生,說法跟他們大致相同。
她呼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也不能強人所難吧,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弟弟就隨你們處置,要殺要剮隨便。”
她說出這話時,明顯感覺到旁邊小天同學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那三人離開後,白露陷在座椅裏久久不能動彈。直到小天同學擔憂地叫了聲,“白露姐?”她才恍惚地抬頭,眼裏盡是紅絲。
男孩把一杯插著吸管的熱豆漿遞到她麵前,“要不喝點這個?”
白露機械地接過,愣怔了一下才啞著聲說:“謝謝”,然後吸了一口,溫熱的**滑過喉嚨順著食道流入胃部,似乎也溫暖了一下她疲憊冷卻的心。
她低頭默默地吸著豆漿,小天同學懊悔地說,“對不起。”
他很快又燃起希望,“這回少了十萬,我們就好想辦法了,我看看能不能跟家裏要點……”
不知是這一行也實行砍價,還是她那句“狠話”起了作用,對方將二十萬打了個對折,期限不變,五天後,一手交錢,一手換人。可是她心裏清楚,十萬和二十萬,對她來說並沒什麽本質差別。
走出快餐店,白露婉謝了楊闖送她回去的提議,她還挺得住,知道住處的方向,也知道該坐幾路車。小時候就常聽奶奶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躲不過,就要迎頭趕上去。
可她還是感覺到累,剛才強撐著的一股氣隨著對手和盟友的離去,就消失殆盡了。她累,而且孤單,想找個人說說話。低頭找出手機,剛按了一下就發出一聲提示音,然後就黑屏了。
沒電的真是時候。
她一抬頭,正前方有間電話亭。
投完硬幣,撥號的時候白露卻又遲疑,然後想起那句時常回響在耳旁的話,“女孩子離家在外不容易,遇上什麽麻煩可以打我電話。”她一咬牙,按下一串爛熟於心的數字。
電話響了幾聲終於通了,卻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平靜的問:“哪位?”
白露驚訝了一瞬,問:“這是蘇轍的手機嗎?”
“對啊,你是誰?”
“我,是他的一個朋友。”
“哦,他在洗澡,要不你等會兒再打來吧。”女人輕描淡寫的說。
“不,不用了。”
電話已經掛斷,白露仿佛還能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在狹小的電話亭裏無力回蕩著。她站在那發了會兒呆,然後轉身走出去。
並沒有太強烈的反應,隻是對自己說了句,白露,你真傻。
夕陽西下,映得水麵粼粼波光都是金黃色,這個城市真的很美。
白露走在大橋上,旁邊的車行道上車流如織,身邊也偶爾有行人經過,步履匆匆。如果是平時這個時間,她也會很忙,要麽在超市忙著理貨,要麽擠在公交車上盼著早點到家。
可今天,她卻像個閑人。
忽聽下方噗通一聲,她趴在護欄上往下看,是一條魚在水裏翻騰。水麵澄清,能看到那條魚半尺來長,金黃色的,尾巴靈活的擺動,無憂無慮,真讓人羨慕。
視線收回來時忽然頓住,落在貼在欄杆上的巴掌大的一張紙上。這種小廣告以前也見過,都是一笑了之。這一次她卻一字不落地通讀了一遍。
“某酒店招聘男女公關,要求年齡20-30,形象氣質佳……”最後一行字擲地有聲,“月薪3-5萬,獎金另算。”等她回過神,手已經掀起一個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她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
可是剛才那個男人最後的一句話卻在耳邊響起:“說句不中聽的,現在這社會,男人出去可能不好賺錢,這女人嘛……”男人說話時眼神在她臉上打轉,不言自明,“那點錢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這就是“命”吧?白露心裏升起這個疑問。
要做一個決定有多難?
也許隻是一念之間,也許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兩種她都占全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白露站在某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堂,心中忐忑而決絕,她是來“麵試”的。
由人引路到樓上某間辦公室,一個長得好看又不失幹練的女人坐在辦公桌後,從下至上打量她一遍,抬手示意她坐,開口第一句:“是處/女嗎?”
白露點頭。
女人簡短自我介紹,這裏什麽什麽部門的主管,然後又介紹了一下公關人員的要求和待遇,最後刷刷寫了張單子遞過來,先去做一個全身體檢,拿到結果來找她,先簽合同,包裝一下才能上崗。
白露接過,然後提出,“我有一個條件,要先預支十萬。”
女人愣了一下笑了,“來這的人都是缺錢,這個,也不是不行,”她目光在白露臉上打了個轉,“就看你值不值了。”
三天後,白露第三次出現在酒店。
昨天已經拿到體檢結果,然後被安排到美容院做了個全方位的改造,護膚,護發,修眉,修指甲,連最私密的部位也沒落下,力求完美而又不失自然。躺在按摩床上任人擺布時,她無力的想,如果自己再傻一點就好了,就不會有羞恥心,不會難過的想流淚了。
而此時,坐在化妝間裏被人在臉上任意塗抹時,她已經有了些身為一件商品該有的覺悟,此時的自己,跟超市貨架上那些洗發水衛生紙沒什麽差別,都是給人用的。可是當化妝師示意她看向鏡子時,還是深深吃了一驚。
鏡子裏的那張臉,明明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眉眼比平時更清晰生動,皮膚晶瑩剔透,但卻看不出一絲雕琢的痕跡,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美,可惜,這美麗隻是一種包裝,讓自己能賣出更好的價錢。
化妝師在一旁欣賞著自己的作品,點評道,你很適合化妝,底子好,可塑性強,今天走的是清純風,以後可以嚐試其他路線。
白露心裏苦笑,以後……
在休息室枯坐了許久,時間一到,有人將一張房卡遞給白露。
走在鋪著地毯的走廊裏,高跟鞋發出微不可聞的悶響,無形中生出一絲壓抑,頭頂是一排排璀璨的小燈,明亮的刺眼,讓人無處遁形。終於走到約定的房間門口,白露抬頭,1808。
忽然就想起了徐麗,如果她知道自己此刻要做什麽,會不會世故的吐出一個煙圈,然後露出早知如此的笑?或者輕聲問一句,你的原則呢?
白露趕緊打住,原則這個詞,早就離她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可開門時手還是一抖掉了房卡,經過的服務生看過來,眼神似是了然,讓她無地自容,開了門匆忙閃身進去。
裏麵寬闊奢華,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華麗的地毯延伸到整個房間,有一種現代化與宮廷風的完美結合。然後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色,挺拔孤傲,隻一個背影就給人強烈的衝擊感,讓本就忐忑至極的白露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待到那人轉過身,白露如遭雷擊,回過神後就要奪路而逃,可是說什麽都擰不開門把手,她疑惑的回頭,隻見那人手裏舉著一支遙控器,他把門鎖上了?!
她慌了,真的慌了,怎麽會是他?為什麽會這樣?
此刻這異常奢華的房間儼然一隻巨大的牢籠,空氣密集的從四方壓迫過來,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慌神間男人已朝她走來,風平浪靜地問:“跑什麽?”
白露不說話,他挑眉:“不滿意我這個客人?”
“客人”二字敲擊在白露耳膜上,如同重擊在心頭,她還是發不出聲,心中卻無限悲哀,這簡直是自取其辱。
男人凝視了她幾秒,淡淡吐出兩個字,“不錯。”
不知何意。
接著他抬起手,指尖碰觸到白露的臉頰時,她本能的往旁邊一躲,可他的手指還是碰到她,沿著光潔的肌膚一路向下。
白露受不了這種淩遲般的煎熬,終於開了口,“程……”又頓住,她不知道他名字。
“嗯?”
“程先生,”她艱難地說:“讓我走吧。”
程彧輕笑了一下,慢條斯理道:“我都不知道,現在小姐居然還有嫌棄客人的。那你又打算敲哪個門呢,隔壁?”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鎖骨處,摩挲著,感覺到她強行壓抑下的顫抖,他問:“怕我?”
白露勇敢地迎向他的視線,像是宣布一項重大決定:“我不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劉抽風,前麵內容全部篩了一遍,非必要的文字刪減,各章節字數也略作調整,這樣章節數就少了。
【情節人設不變,露露貓啥的都還有,不用重新看】,帶來不便,抱歉!!
明晚20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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