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雨已停,仿佛老天爺都稟住了呼吸。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輕飄飄的落在了富貴莊園,莊園沒有任何聲音,連一隻貓一隻狗都不見。

路燈早已在吳燦的命令下關閉,天黑得像墨汁一般。

一陣冷風吹過,蔥鬱的樹林裏,有微微的樹葉“嘩嘩”響過,落地的黑影激出一身冷汗,已從腰間掏出了斧頭,明晃晃的精鋼斧頭在黑夜中沒發現半點反光,因為無光可反。過了片刻,發現這是場虛驚聲,他才噓出一口驚氣,然後朝後向揮揮手,示意安全。

十餘道黑影輕得像幽靈一樣,從富貴莊園外麵的樹梢上躥出,落地,再次飛出,轉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夜空裏,唯有一股股殺氣從角落裏溢出。

吳燦站在窗戶後麵,冷眼掃一下敵人的數量和武功層次,心中已便有了計較,覺得這些人的武功雖高,但對自己不會造成任何威脅,自己不使用修真功法,憑著強悍如八品法器的身體,極快的速度,已處於不敗之地,白天擊殺斷魂雙斧時,靠的就是速度,令人防不勝防的速度。

“萬法皆破,唯快不破!”吳燦在心中冷笑一聲,年幼的身影已從窗戶跳出,在落地的同時,他已令無傷寶衣幻化出一個蒙麵黑布,隻露出兩隻眼睛,深邃無邊的眼睛。

吳燦早讓命劉富貴和、保鏢、傭人們藏了起來,由欲鬼媚兒在那裏看守著,除非有修真高手出麵,不然媚兒那邊就是安全的。

“報仇,是一段血腥之路,今天就當是演練吧。幸好我對修真沒興趣,如若不然,光是作的殺孽都會把我劈成渣滓!唉,還是修夢好啊,可我今天才修煉到層窺視夢境,想要用夢攻擊敵人,還差的遠呢。”吳燦心中胡亂的想著,已跟在某個黑影刺客的身後,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發出輕微的嘎嘣聲。

黑影刺客猛然轉身,一斧頭就劈了過去,心想這矮個子敵人想跟蹤自己,輕功還差的遠,看他瘦小的身材,準抵不住自己一下子,殺掉他,或許能引出富貴莊園裏的那位先天高手吧!

明晃晃的斧頭離吳燦的腦袋還有一寸的時候,斧頭就劈不下去了,黑影刺客心中一沉,覺得事情大大的不妙,因為他看到吳燦的小小右手握住了斧柄,那有千斤之勢的一招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破解了。

“你的功力太弱,進入後天化境還沒幾天吧?可惜了。”吳燦盯著黑影刺客的眼睛說了一句,空著的右拳緩緩打在刺客的心窩上,而這拳在刺客的眼中卻快如流星,流星綻放了最後的燦爛,最終化為黑暗,像富貴莊園裏的夜色一樣漆黑。

黑影刺客倒下了,斧頭和身體同時倒地,發出“鏘鏘”和“撲通”的聲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林子裏彌漫。

附近的兩名刺客愕然轉頭,飛速朝事發地點掠去,驚疑不安的看了半天,也未找到可疑的東西,正當他們要離開時,卻發現了地上的那片血漬,是那個剛死掉刺客吐出的鮮血。

“不好,敵人故意打草驚蛇,我們……”其中一個刺客還未說完,就見天空飛下一個手持斧頭的瘦小黑影,斧影如電,當頭落下。

“把自己比喻為蛇,還真是新鮮呢!呃,我的意思是新鮮的死蛇……”吳燦一斧砸死一個刺客,再殺另一個刺客時,那人終於使展出爐火純青的斧技,腦袋一偏,手中斧頭迎了上去。

“鏘”的一聲,火花四射,地上的泥沙被震得倒飛而起,像渾濁的珍珠一樣,占滿了方圓十多米,地上的那具屍體也被震得四分五殘,碎裂的器官跟著飛起,詭異而淒慘。

一高一矮,兩道黑影同時後退,兩人一招硬拚,身影已相隔十米。

吳燦盯著黑影刺客顫抖的握斧手臂,故作驚詫的說道:“啊,你也是先天高手?為什麽要入我富貴莊園刺殺?”

那被震得手臂發麻的刺客本來還沒害怕吳燦,但一聽說他也是個先天高手,心中一想,兩人的境界差不多,那還怕什麽,若是殺掉這個瘦小的家夥,當堂主的哥哥一定會給自己記大功的。

心念至此,黑影刺客豪情大增,粗著嗓子喝道:“廢話少說,要殺你自然有殺你的理由,你記好了,本大爺名叫程仁初,做鬼之後你不要怨恨你家大爺。”

“嗬嗬,你的武功雖高,但你們哥哥程仁傑不該派你來做刺客,你稍微光明磊落一點,而且話也太多了。”吳燦笑著躲開他的三連斧,然後叮叮當當的一陣硬拚,兵器相撞的聲音驚動了莊園裏的其他刺客,剩餘的人漸漸朝這裏靠攏。

硬拚十幾斧頭之後,吳燦的虎口也有點發麻,心想自己畢竟是個假金丹期的,若不是有甲禦宗的白玉娘為自己煉製一副強悍的身體,自己早就累趴下了。

程仁初更是不堪,他是先天高手,速度和力量都是一流的,武技也十分高強,他本想使展絕妙的招數,可是吳燦卻有意硬拚,自己怎麽躲都躲不開硬拚的命運,自己的胳膊早就麻木不堪,甚至連握斧的力氣都快沒了,若是不改變這種狀態,自己手中的斧頭遲早會被碰飛。

“很好,刺客已經分散靠攏了,打草驚蛇的棍子也該扔了。”吳燦說著,身體避開程仁初的一記殺著,手中斧頭狠狠朝他的兵器砸去,這斧頭的力量是剛才的兩倍,甚至還用了一點點五行元素中的金係能量。

“砰鏘!”一聲震耳的巨響傳出,程仁初的虎口乍然崩裂,五根手指血肉模糊,隻連著一層皮,而那柄巨大的斧頭卻飛向一個剛剛趕來的刺客腦袋。

剛趕來的刺客大驚,刹不住飛奔之勢,隻得在半空中使展“鐵板橋”的腰上功夫,那柄斧頭貼著鼻尖擦過,他還沒得來及慶幸,吳燦手中的斧頭也扔了出去,目標還是這個可憐的刺客。

這人的硬功夫也很厲害,身子雖在半空,但覺得憑借自己的雙腿,應該能踢開這飛來的斧頭。“嗖”的一聲,斧頭快點有點離譜,瞬間就到了他的身邊,若是不躲,以他這個姿勢,正好被腰斬,於是他報著一拚的心態,真氣灌達雙腿,狠狠踢向斧身。

這人的武功也不是吹的,踢是踢到了斧身,隻是“啪!啪!”兩聲脆響之後,他的兩退齊膝而斷,露出森森白骨,鮮血噴灑的同時,他的身體也重重的摔進泥水裏。

程仁初沒有運氣欣賞這出精彩而血腥的武鬥戲,因為在那人斷腿慘叫的時候,他也麵臨生命的威脅。吳燦趁他半邊身子都震麻的時候,一步躥到他麵前,化拳為掌,切斬他的咽喉。

“這小子果然好厲害,不愧是先天高手,今天和他拚了。”程仁初被打急了,已有拚死也要幹掉吳燦的想法,見他一掌斬來,他也不躲,完好的左手同時出拳,擊向吳燦的心窩。

“喀!”“砰!”兩道奇怪的**碰撞聲同時傳來,吳燦手掌斬中程仁初咽喉的時候,程仁初的拳頭也正好打中吳燦的心窩。

程仁初翻著死魚眼,像爛泥一般倒下。吳燦被沙包一樣,被打進樹林深處。

那斷腿的刺客突然大叫:“程二爺死啦,目標人物也受了重傷,逃進林子裏了,快追。”說完,他急速在腿上點了幾下,止住了噴湧不停的鮮血,然後他也昏了過去。

其實吳燦和程仁初最後一次硬拚,看到的刺客不止斷腿人一個,不等斷腿人說完,就有幾個貪功的後天高手湧進了漆黑的林子深處,那像魔鬼巨口的林子深處。

隻可惜沒人在程仁初的屍體上查看幾眼,若是查得仔細,就會發現他打吳燦那拳的左手已經完全碎掉,連手腕都碎成了血汙肉沫,因為吳燦的身體就算不使用無傷寶衣,也不是人人能打的,打他的身體,無異於打一塊比鈦合金還結實千百倍的東西。

追進去六個後天化境的刺客,但過了老半天,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就像肉包子打狗一樣,沒有了蹤影。至此,進入富貴莊園的刺客已經三死一傷六失蹤,坐陣指揮的執法堂堂主程仁傑知道事情非常不妙,報著最後一絲希望,對身後的一個親信說道:“你進林子看一眼,有什麽不妥,立馬撤退,順道把受傷的老七帶回來。”

“是,屬下遵命。”他身後的刺客應了一聲,身影一閃,已落到樹林邊緣,抽出綁在腿上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進入樹林。

血腥,刺鼻的血腥,他覺得這個樹林就是一頭吃人的怪獸,血腥味正是由它嘴裏發出的。三十年的殺人經驗告訴他,此去非常危險,甚至沒有一絲活的希望,這是直覺,純粹的殺手直覺。這種直覺一向很準,但礙於堂主的命令,他皺皺眉頭,一咬牙,鑽進了漆黑的樹林,然後此生再也沒有出來過。

當你認為某人是凶猛的老虎時,他可能是隻唬人的紙老虎;當你認為某人是頭受傷的野豬時,他又突然變成了一噬人猛虎。這種錯誤的感覺很可憐,也很可怕,可現在的程仁傑卻隻覺得很可悲。一生大戰上百回,這是次輸得這麽窩囊,連敵人長什麽樣,是哪個門派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敵人是用什麽方法殺掉的這些高手。自己帶來的高手可不是普通人,都是自幼修習古武技的人,對上軍隊裏的特種兵,也能以一敵百,可進了富貴莊園,就隻有被殺的份。

可這次的敵人……真的很可怕!

程仁傑站在別墅樓頂,麵無人色的打開了通訊器,要對幫主報告這一切,並告訴幫主,這個敵人斧頭幫暫時惹不起。

剛接通,斧頭幫幫主就迫不急待的喊道:“執法堂主,成功了嗎?”

“屬下有負幫主的厚望,屬下的人失敗了,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斷……”程仁傑正想說還有一個斷腿的老七,但他突然發現,林中的老七也剛斷了生機,才悲痛的改口道,“隻剩屬下一個了,其他的兄弟全部陣亡!”

幫主程小鳳驚叫道:“什麽?怎麽會這樣?敵人是何門何派,有多少人?查,給我查清楚,敢殺我們斧頭幫的人,咱們和他沒完!什麽?隻再現一個敵人?不好,果然被盧長老猜中了,這人的武功果然超乎想像,你現在趕緊回來,安全。”

“已經晚了,那人出現了。”程仁傑盯著從林子裏走出的吳燦,他露出解脫的笑容,既然這人出現,一定不會讓自己離開,幸好能在臨死之前看他一眼,也不枉來此一趟,他急忙對著通訊器說道,“幫主,我把此人的外觀描述一下,請您記勞,或許以後對幫中的其他兄弟有些用途。他麵戴著黑布,看不清模樣,留一頭黑色長發,齊腰,自然散開,眼神深邃冷酷,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體型偏瘦,殺了我們這麽多人,現在一點也不顯得累,似乎沒費吹灰之力,我看不出他的功力深淺。”

“仁傑堂主,你是我們斧頭幫名列前五的先天高手,難道在這人麵前,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我現在以幫主的身份命令你,無論花什麽代價,你都要逃回來,哪怕暴露總壇的位置也無妨……噢等等,盧長老回來了,他請了一個修真者高手,哈哈,這回你有救了。”

“什麽?修真者?是哪個門派的高人?”程仁傑本是死灰般的眼神突地亮了起來,剛才本是放棄了抵抗,現在卻有了無限的奮鬥希望,隻要再堅持片刻,自己人請的修真者就到了。

有活命的希望時,沒人願意去死,慘遭失敗的程仁傑也不例外。他故意喊出“修真者”三字,目的就是恐嚇吳燦,讓他知難而退,免得在修真者來之前就殺掉自己。

幫主程小鳳似乎明白程仁傑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沒錯,是修真者,宋家的,咱們果然沒有投錯人,為他們辦事時遇到了硬釘子,他們果然派修真者出麵幫忙。”

程仁傑看到吳燦聽到修真者三字時,果然停住了腳步,特別是聽到通迅器中的修真者出處時,更是神色大變,於是他來了信心,更大聲的說道:“好,我等宋家的修真者,回去再向幫主詳細稟報。”

吳燦的臉色是變了,因為他聽到了那個修真者來自宋家,而且這名修真者馬上就到富貴莊園,不過他並不是嚇的,而是激動和興奮,英俊的麵孔有些猙獰,那是接近仇家的快感,被宋玉京謀害十三年之後,這是次接近宋家的重要人物。

他識海裏的夢魘魔君卻擔心的道:“小子,別興奮過了頭,你知道來的修真者是哪種境界?以你的能耐,對方來一個元嬰期的倒還無所謂,若是來個出竅期的,恐怕你就吃不消了。”

吳燦信心十足的說道:“不怕,有媚兒在附近呢,若真打不過,就召媚兒來幫忙,雖然她剛入鬼王境界,對付普通的元嬰期、出竅期都不在話下,再說我也想試試媚兒的能力有多高呢,想知道她的鬼王初期境界相當於修真者的哪種境界?”

夢魘魔君嘟噥道:“修煉的不是一種功法,是沒法比的,具體人對具體事,不過,你小心點總沒錯,你死了不當緊,別把我連累了,眼看我就要找到合適的寄宿體了。”

“知道了,你就在識海裏好好睡覺吧。”吳燦說著,又朝前繼續走,來到別墅樓房前的五十米外,微微仰頭,盯著蒙麵狀態的程仁傑。

程仁傑以為來了修真者當靠山,就可以在吳燦麵前耀武揚威了,居高臨下的乜他一眼,冷聲喝道:“你是何人,又出自何門何派,膽敢殺我斧頭幫的弟兄,真是不知死活,還不快快報上名來?若是答得老夫滿意,過會我請修士前輩給你一個痛快死法!”

吳燦笑了起來,冷酷而明亮的眼睛微微彎起,用那稍稍改變的童音說道:“混黑道的很狂,但沒見過狂到這份上的蠢貨,剛才還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怎麽轉眼之間就威風起來了?有修真者幫忙就了不起啦?嗬嗬,那你又是否知道,你現在站的是什麽地方?都殺到我的富貴莊園來了,還在這裏亂吠亂叫,真是太好笑了。”

程仁傑驚愕的叫道:“什麽?這是你的富貴莊園?不是那個暴發戶劉富貴的?”

他心中卻暗道:“怪不得,我們事前調查過那個胖子,他明明無權無勢,本以為他是個軟柿子好捏,那曾想遇到了這個硬骨頭,而且硬得出奇,似乎還不怕修真者,把斧頭幫的精銳損失三分之一,也未傷到他的一根汗毛,這人的背後若是再有一個強大的勢力,那豈不是……天哪,難道我們的情報錯到這種地步?我回去應該稟報幫主,把情報堂的堂主立馬撤換掉,有那種人在情報堂,總有一天會把我們整個幫派引上絕路!”

“用腳指頭想想也該知道,一個暴發戶能請到我這樣身份高貴的護衛嗎?”吳燦盡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故弄玄虛,把斧頭幫引入歧途,讓敵人看不清富貴莊園的真麵目,以後不敢輕易對富貴莊園下手,這樣以來,劉富貴暫時就安全了,至少在敵人查清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前是這樣的。

程仁傑突地一扭頭,像在聽人的無聲誤導一樣,然後不再畏縮,反而勇敢的譏笑道:“哈哈,你的身份高貴?哼哼,恕老夫眼拙,沒看出閣下高貴在何處,從頭至尾都蒙著黑布,像賊一樣,談何……”

在程仁傑扭頭的時候,吳燦的耳朵一顫,感覺到了空氣中的傳音聲波的震動,似乎聽到了一些什麽,然後他將計就計,憤怒的打斷程仁傑的譏笑,吼叫道:“你才像賊,今天本少要讓你知道什麽叫作高貴的拳頭!”

說完,吳燦雙腿微微一彎,用力向上彈跳,嗖的一聲,像炮彈一樣射向樓頂的程仁傑,並向他舉起了“高貴的拳頭”。

程仁傑微微色變,又聽到某人的隱秘傳音,方才鎮定,悶著嗓子喊道:“狗屁高貴的拳頭,有種你來啊,老夫讓你嚐嚐‘勇敢的斧頭’,讓你知道,斧頭幫不是好惹的!”

彈指之間,吳燦的拳頭已逼近程仁傑的腦袋,這簡單的一拳,似乎包涵著天地至理,化繁為簡,一招足矣。程仁傑臉色變了幾變,知道自己終不是這人的對手,若是沒有修真者在旁邊指揮著,自己恐怕連這一拳都接不住,同樣是“先天至境”的高手,差別咋就這麽大呢?

正在此時,一股冷澈心肺的狂風在吳燦麵前刮過,漆黑的夜空閃過一抹詭異的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蠟丸一樣的銀光迎見見漲,變成一把古樸長劍,刺向吳燦的心髒。

吳燦腳尖一斜,側身滾倒在樓頂上,險險避過飛劍的偷襲,然後失聲驚呼道:“你們果然有修真者,可是,修真者有規定,不能傷害我們普通人的,我隻是一個先天級別的古武者,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聽到吳燦的叫喊聲,程仁傑長噓一口驚氣,心想自己太看重這家夥了,原來也是一個膽小鬼,不怕修真者原來是因為這個虛設的規定,而不是有強大的本領和後台。

隻是程仁傑和藏在暗處的修真者都不知道,吳燦正在扮豬,隻為吃掉潛在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