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你聽見了嗎?”

顧凜輕聲在林葉耳邊嘀咕。

“念慈說板凳娘的屍體在地窖!”

林葉沒有說話。

若是板凳娘的屍體在地窖,那她的魂魄呢?

按理這種枉死之人應該有些怨氣。

可她在高家辨識許久,並沒有發現半分怨氣的蹤影。

像這種當麵是人,背後連鬼都不如的人,怎會沒有半分怨氣?

難道跟張子揚一樣,被人抽去了靈魂?

板凳跌跌撞撞的撞開房門,朝耳房後方的地窖而去。

嘴裏大聲念叨著老娘。

昏暗的房間中,念慈默默的流淚的麵容在林葉心間揮之不去。

堵的難受,又找不到疏解的方法。

她之前決定要將另外一半錢給楊芬芳讓她舉辦私塾,就是想讓女子自靈魂深處有抵抗意識。

抵抗什麽呢?

若是讓她們抵抗這個吃人的封建社會,是決計不可能的。

可也能拯救自己於水火。

若是念慈當初發現板凳娘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選擇和離會怎麽樣?

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借種”屈辱?

也就不會走向殺人這條道路了吧?

可是,在這個朝代,女性覺醒是何其之難。

不知看了多長時間,顧凜就這樣站在林葉身邊默默的陪著她。

秋風瑟瑟,人心冰涼。

念慈緩緩抬起腳步,朝院落中走來。

她緩緩注視著板凳的身影,直到他從地窖中拉出一副骷髏出來。

“念慈,你的心是什麽做的?”

一句話,便將念慈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

看到這,林葉心中便有了決斷。

壞透的瓜秧怎麽會結出好果子來!

翌日,林葉便在客棧聽到了動靜。

“聽說了嗎?”

“板凳娘找到了,竟然死在了地窖!”

“啊?她不是跟人跑了嗎?”

議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林葉不想聽,可奈何擋不住聲音一個勁兒的往她耳朵裏鑽。

“聽說當時是路過廢棄的地窖,被摔了進去。”

“板凳今早哭喊著,若是當時將地窖掀個徹底,他娘落得如此下場!”

“哎,板凳娘不容易,好不容易要享福了,竟然就這麽死了!”

顧凜轉頭看了眼林葉,但見她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葉,這板凳還算是個男人!”

林葉卻不這樣認為。

“心中一旦紮了刺,即使被扒出來,那也得帶出鮮血淋漓的血肉。”

“粉飾太平終究不是完全之法!”

至於念慈以後怎麽選擇,全看她自己。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幾人午間退了房間,便趕著馬車朝江南盛景而去。

前路未知,許玉兒又將盤纏抓的緊,無奈林葉便隻能效仿同行,在沿路支起了攤位。

看著布條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碩大的“算命”二字,林葉唇角**的厲害。

罪魁禍首還在沾沾自喜。

“小叔,我寫的不錯吧!”

“這些天,得了姑姑的教誨,我的字可算的上是突飛猛進!”

方桌是臨時用木板拚湊而來的,筆墨是拿的顧禹同用剩下的。

甚至那紙張都是顧禹同寫廢的紙。

這些物件緊緊的擠在一處,真像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老伯,算命看麵相,樣樣精通,您要不要來上一卦?”

路上的老頭兒,看顧凜就像是看神經病。

“顧凜,你跟禹同回馬車中繼續練字。”

算命講究緣法,怎可這般強買強賣。

想她這樣的身份,為了那些俗物拋頭露麵實屬不易。

今日顧凜這麽一喊,她便覺得自己更加一文不值。

林葉搖頭失笑。

隨遇而安,來到這裏,還有什麽身份可言。

左右不過是保護顧凜,讓他這一生順遂平安罷了。

至於她的宿命,走一步講一步了!

“咳咳,姑娘這可真能算命?”

一名蒙麵女子小心謹慎的湊近攤位,眼眸中滿是警惕。

她身著雲色織錦,頭上並沒有帶首飾。

身量氣度明顯不是普通人。

她沒有帶隨從,簡簡單單。

加上如此神色,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

“唔,能算命。”

“姑娘是想算哪方麵的?”

女子見林葉搭話,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左右觀望了一番。

“我想看看,我有沒有那富貴命!”

“富貴命?何為富貴命?”林葉微微揚聲。

“姑娘雖然穿著簡單,可看起來卻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人。”

“生逢亂世,平平安安便算是富貴命,你還想要怎樣的富貴命?”

聽得她的語氣似在說教,女子登時不滿起來。

“我出錢讓你算命,你便算,旁的不用多問。”

脾氣還不小!

林葉不置可否,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她用手指撚起麵前的廢紙,翻過麵來,推至女子麵前。

“隨意寫個字!”

見林葉終於像了些樣,女子便拿起右手旁有些發毛的毛筆寫了起來。

似乎在嫌棄毛筆,她眼中閃過鄙夷之色,忍住心中的不快,迅速在之上畫了個“一”字。

這個“一”並不是古代的“壹”字,就是代表個“橫”罷了。

登時,無名的怒氣從心中竄起,林葉迅速收起紙。

“既然姑娘無心算命,咱們也不用再浪費時間。”

“慢走,不送!”

這沿路哪還有什麽氣勢而言?

女子也惱了,從凳子上站起來,一個不察差點摔倒。

“江湖術士罷了!”

待女子走後,林葉的麵色依然鐵青。

顧凜氣的大罵,“這什麽人呐,居然惹咱們的老祖宗!”

“禹同,下次見了她,一定要上去咬她兩口。”

顧禹同一臉憤恨,“我不光咬她,還要狠狠的罵她一頓。”

“讓她敢惹姑姑生氣!”

見林葉的麵色沒有絲毫的好轉,顧凜便來到了林葉麵前。

“這個女子鼠目寸光,不知道你的手段,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就她這般鼠輩,定是有哭鼻子的時候。”

“林葉,你不會就這樣被她氣到了吧?”

忽而,顧凜又換上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林葉,你就這樣啊?”

突然間,一絲若有似無的感覺驚起林葉。

有些似曾相識。

好像有個人也喜歡用這個口氣問她。

“林葉,你就這點能耐啊?”

“林葉,虧你這麽厲害,怎麽被氣哭了?”

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