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
“你怎能如此壓榨我等良善百姓！”
沉寂了許久，周圍的商販驟然間爆發，漲紅了臉皮，怒吼著。
張揚並不解釋，隻是靜靜地看著。
沉默許久，轉頭，朝著身後拉貨的馬車招呼了一聲：“往前走十裏，便是劉家鎮，去那裏，找些不願被我合歡宗壓榨的百姓采買吧！”
說得很嫻熟，好像去過一樣。
可張揚……
隻是在藏書閣二樓時，在二樓的圖冊上看過。
豬籠鎮與劉家鎮相鄰。
周圍的聲音還在吵鬧，可車輦已動了起來。
所有商販頓時愕然，片刻便驚慌了！
這些貨，隻有合歡宗吃得下。
除了合歡宗，附近也並無什麽大勢力與門派，壓下這麽多貨，賣不出去，可是要爛在手中！
雖說隻值一二兩銀……
可若是就這樣賣出去，著實覺得虧得慌！
虧得心疼！
“我……我我我……我賣……”
“一兩銀，全賣！”
朱老漢最先忍不住。
這些東西，全賣出去本就隻能賣一兩銀。
若非合歡宗那些女菩薩太善，他也不會經常坑上個幾十兩金。
坑習慣了，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賣一兩銀，都覺得虧慘了！
“朱老漢，你亂喊什麽？”
“你那東西有那麽不值錢？”
周圍有聲音低吼，黑著臉怒罵。
隻要所有人都忍住了，最後還不是要買他們的貨？
朱老漢紅著臉，揮舞著手中長長的煙袋，嚇得周圍的人紛紛躲開。
“你們這群瓜皮，自己的貨，值幾個錢沒點數？髒心爛肺的東西，一兩銀子的貨賣人家幾百兩金，也不怕遭了賊！”
罵了兩句，察覺到連自己都罵進去了，朱老漢的臉皮顫抖了幾下，又點起了煙袋鍋子。
張揚隻是笑了笑，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三塊碎銀，放在朱老漢手中。
“這是三兩銀，算是賞你實誠的，日後還有蔬果，可送到合歡宗宗門，合歡宗都收了！”
朱老漢的臉皮一顫，頓時喜得幾乎要跪下！
隻掙幾次快錢，與掙一輩子錢，他還是分得清的！
這可是修煉的門派，聽說，裏麵厲害的，還能飛哩！
成仙作祖！
到時候，自己的子孫都能繼承自己的活計，往裏送蔬果！
子子孫孫皆能受惠！
周圍的商販們頓時吵鬧起來，紛紛變了臉色。
眼睜睜看著朱老漢將那些新鮮蔬果抬上車，卻憋著勁兒，就是死守著幾百金的價格不鬆口。
眼睜睜看著車隊緩緩穿過人群，朝著劉家鎮的方向走去……
還有……
朱老漢樂嗬嗬地趕著小驢車，跑得飛快，朝著那個方向追去……
“壞了……劉老漢知道劉家鎮大集在何處！”
“完了……我押了三兩銀的貨……全砸在手裏了！”
“別走，我願賣！我願賣了！”
“三兩銀子，三兩銀子便收走吧！”
有一個，便有第二個。
隻是短短的幾個時辰，張揚花了三百兩銀子，便收走了豬籠鎮裏所有的貨。
蔬果，幹貨，海鮮，醃肉，草藥……
沐清清已經瞪大了眼！
她從未下山采買，卻也知每次采買，都要大量金錢！
別說三百兩銀，每次，都需要三萬兩金！
雖說金銀對於合歡宗來說不算什麽，可終歸也是負擔！
可……
采買同樣的東西，竟隻需三百兩銀？
那之前……算什麽？
一開始聽著那些商販們報價，三百兩金包了海鮮，她還覺得正常。
可如今……沐清清坐在車裏，下意識地撥了撥自己的小耳朵。
她覺得自己像被耍的豬……
輕輕掀開門簾的一條縫隙，沐清清美眸掃過人群，落在張揚身上。
正在清點貨物的張揚驀地停滯了一下，微微蹙眉，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不遠處。
豬籠鎮邊緣，一片樹林。
“嘩啦啦……”
“呱呱呱……”
一群黑鴉振翅飛起，驚叫著。
同時傳出的，還有一陣慘叫：“死人啦……”
“死人啦……”
“全死了……全都死了啊！”
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中年男子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捆著粗布長褲的紅繩都未係上，丟在了遠處，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褲子，另一隻手瘋狂擺動。
“劉賴子？”
朱老漢愣了一下，一把攔住了劉賴子。
“你小子又搞什麽壞主意？”
提著煙袋鍋子，朱老漢狠狠地砸了劉賴子腦袋一下。
劉賴子滿臉的橫肉都耷拉下來了，臉色白得不像話，冷汗從頭頂上滾滾落下。
完全沒在意朱老漢砸他的這一下，一隻手緊緊地扒著褲頭，一隻手死死地抓著朱老漢，嘴唇哆哆嗦嗦地開口：“全……”
“全……全都是……死……死人……”
朱老漢本還想嘲諷劉賴子兩句，可……
看著劉賴子這副模樣，朱老漢的心頭也咯噔了一下。
“你……你剛才做了什麽？”朱老漢趕忙開口，轉頭看向張揚的方向，趕緊推了劉賴子一把，“快些跟這位公子說說，別漏了什麽！”
他與劉賴子雖鬧得不太愉快，可都是鄉鄰，往日頂多賺些黑心錢，從未傷天害理，碰到這種事兒，絕不想看著劉賴子被卷進去。
劉賴子也像是找到了救星般，猛地衝到張揚身前，撲通一聲便跪下，連褲頭都懶得扶了，雙手扒住張揚的腿，任由褲子掉下去。
“呼哧呼哧……”
粗重地喘息了良久，才顫抖著開口：“我……我隻是……”
“隻是憋得久了，想去尿一泡……”
“誰……誰知道……”
“咕嘟……”
說到這裏，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身子抖得，連帶著張揚的腿都被搖晃了起來。
“那林子裏……都是死人……”
腦袋深深地邁到張揚的腿間，不敢看那個方向，一隻手，指向了方才跑來的方向。
那片林子。
雖有些偏差，可確定就是在那片林子。
張揚微微蹙眉，嗅著隱隱傳來的一股尿騷味兒，輕輕抬起腿。
劉賴子慌亂地把住自己的褲子，可卻猛然間嚎哭起來！
褲子已濕了。
溫熱的感覺，還有腥臊味兒，讓他徹底承受不住了！
分開人群，張揚朝著那片樹林走去。
站在樹林入口處，腳步微微一僵。
“呼哧……呼哧……”
一雙眼眸逐漸泛紅，身子劇烈顫抖著。
樹下。
一具具屍體，全身焦黑，身子扭曲，看不清麵容！
恍惚間，張揚又回到了十年前！
站在落鴉鎮入口，看著落鴉鎮遍地的屍骸！
死狀……
極其相似！
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波動，可臉皮卻在劇烈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