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邊。
流水潺潺，涼風習習。
“劉管事受傷了？”
張揚蹙眉開口，捏著手巾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冰涼的水，滴在腿上，似乎也並未察覺。
程飛的臉上帶著些擔憂，在一旁嘀嘀咕咕道：“是啊，劉胖子昨日一天都不在。”
“我們這些奴仆找了許久都未在合歡宗尋到！”
“後來是有人半夜出去屙屎，看到了劉管事。”
“聽聞當時劉胖子半個身子都是血！那人還以為見鬼了，嚇得屙出來的屎都嘬了回去！”
聽著程飛這充斥著惡心味道的形容，張揚哭笑不得。
猶豫了片刻，張揚蹙眉，開口道：“今日呢？”
“今日劉胖子也不在，應當是在他自己的房子裏，我們去敲門，隻聽到他說將飯菜放在外麵就好，不許進來！”
“那……”張揚還想再問。
可程飛猛地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一臉慌張地開口道：“你去找劉胖子問吧，時辰到了，我得趕快去做餐食了！”
看著那倉皇朝著山頂飛奔而去的程飛，張揚沉默片刻，捏緊了手巾。
他知道，白日的餐食趕得緊。做完早餐，服侍著所有弟子們吃過之後，便要緊著時間做午間餐食了。
可程飛依舊還是在這麽緊張的時間裏，特意下山一趟為自己傳消息……
這份情誼，太重。
沉沉地壓在心頭！
回過神來，張揚猶豫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木櫃中一陣搜刮，將那些瓷瓶全都抱在懷中，朝著半山腰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半山腰的另一個方向，便是劉管事居住的茅草屋。
雖是管事，可同樣也是居住在奴仆們居住的茅草屋。
隻是與如今的張揚一般，單獨一個人住一間茅草屋，與其他奴仆的茅草屋隔開了。
秋風吹動周圍的草木，吹得沙沙作響。
站在門前，張揚猶豫半晌，門內卻傳來了聲音。
“東西放下，走吧！”
張揚怔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房屋裏。
是劉管事的聲音，很沙啞。
站在外麵，看不到裏麵，可依舊能從聲音中聽出來，很虛弱，很無力。
鼻子輕輕顫動了一下，張揚蹙眉。
門縫裏，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兒傳來！
“劉管事，您怎麽樣？”
張揚開口。
“無事，你先走吧！”
有些虛弱的聲音，似是在強裝平穩，隻是聲音中的微顫，依舊還是讓張揚捕捉到了。
抱著瓷瓶的手微微一緊。
十年來，若非劉管事暗中護著自己，自己早就沒了！
這一點，張揚心底是很清楚的！
“是誰做的？”
“如今我已是正式弟子了，一定會為您討一個公道！”張揚的臉上帶著幾分嚴肅，臉皮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嗬嗬嗬嗬……”
裏麵沉寂了許久，才終於傳出了一陣笑聲。
“好好好……有這份兒心便可了！”
“我隻是不小心自己摔了一下，無事，你走吧！”
劉管事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決然。
張揚蹙眉，沉寂了許久，才沉沉地點點頭，將那些瓷瓶一股腦地放在房門口。
“你不告訴我，我也會查！”
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張揚的臉有些陰沉。
除了落鴉鎮之事後，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難受，心底似被壓上了一座山！
在張揚走遠之後，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房門處，緩緩探出了半個身子。
看了一眼門前的那些熟悉的瓷瓶，劉管事臉上的肉擠成了一團，咧嘴笑了出來。
片刻之後，輕咳一聲，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
後邊的半個身子……猙獰無比！
完全被血液與傷痕覆蓋！
冰涼的風吹在身上，生出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小子啊……”
“老夫為了幫你，可是差點丟了半條命！”
說到這裏，那張臉顫抖了一下，很快卻露出了玩味的笑。
“不過也用不到你查！”
“查到了，那人應當也已經死了……”
“老夫的半條命……換了那人的一條命……”
“也算是值得！”
絮絮叨叨片刻，低下頭看了一眼那些瓷瓶，猶豫了一下，還是隨手一揮，那些瓷瓶，竟一瞬間消失不見！
“這小子，還給老夫玩兒感情那一套……老夫活了幾百年，什麽沒見過……”
“嘿嘿嘿嘿嘿嘿……”
最後的聲音，笑的卻很開心。
……
萬宗盟。
塔下。
一身被血染紅的道袍，已被撕扯的破爛了。
黑白摻雜的發絲，也已因血水浸染成了暗紅色。
林昊，那張老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在劇烈起伏。
起伏間，胸膛一道可怕的撕裂傷不斷擴張著。
血水順著胸膛湧動，如噴泉。
“快……快將盟主帶進去療傷！”
“都愣著做什麽！”
驚怒的聲音在塔外響起！
所有的強者全都圍了過來。
可……
看著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的萬宗盟盟主林昊，此刻這副虛弱到了極致的模樣，所有強者又全都沉默了下來。
生機都在消散！
甚至……
就連身上的氣息都變得無比微弱了！
不行了……
盟主……
不行了！
所有強者的目光恍惚。
他那麽強！
究竟是誰，才能將這位強大的存在傷成這樣？
看著胸口那一道從上至下的巨大傷痕，所有強者隻感覺頭皮發麻！
“盟主……究竟遭遇了什麽？”
有強者開口低聲詢問。
周圍所有的強者全都搖頭，沒有人清楚。
盟主去做了什麽，他們都不清楚。
隻有……
躲在人群最外圍的林天靈，整個身子都顫抖個不停！
他的嘴唇已經幹裂了，白的嚇人。
呼吸急促，身軀劇烈顫抖著！
三爺爺……
三爺爺是為了他要親自走一趟合歡宗！
可……
可為何回來是這樣的？
不可能啊！
三爺爺……不是很強嗎？
林天靈的頭腦一陣昏沉，整個人都像是在雲端一般，雙腿發軟。
“是林天靈！”
“我記得是林天靈來找盟主，而後盟主便出去了！”
“林天靈呢！”
“林天靈呢？”
周圍的聲音極其暴躁。
林天靈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滿臉都是驚恐的神色。
壓低了身子，妄圖將自己藏在人群身下！
“在這！”
“林天靈……”
“你究竟做了什麽？盟主為何變成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