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

山頂上篝火燃起的光芒,上下跳動著,將那張俊朗卻泛著陰沉的臉,映得猙獰無比。

歐陽騰揉著昏昏沉沉的頭,一雙眸子落在張揚身上。

月光,將張揚的身影,披上了一層柔光。

包括……

他手中的砍柴刀。

愣了片刻,歐陽騰吃吃地笑出了聲。

隻是又牽動了頭,頭疼欲裂,身子不由得搖晃了一下。

倒抽了一口涼氣,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躲藏在角落陰暗處的程飛。

那張臉……太有特色了!

想忽視都做不到!

愣了一瞬,歐陽騰眼角**一下,臉皮緊繃起來,指著程飛低吼道:“你這狗奴……”

“我說怎會突然頭暈的厲害……是你給我下了藥吧!下了什麽藥!說!”

程飛藏在陰影中的身子一顫,驚恐地擺著手,慌亂地開口道:“不……不不不……”

“不關我的事兒……”

“我……我……我沒放多少……”

“就放了一指蓋……悶倒驢……”

一指蓋悶倒驢?

看著程飛那又害怕,又老實的樣子,張揚嘴角**了一下。

悶倒驢,是奴仆私下的叫法。

山中多猛獸。

可不管多凶猛的猛獸,隻要在食物上放上半指甲蓋悶倒驢的粉末,便可讓那猛獸昏昏沉沉地睡上幾日。

這也是合歡宗發給奴仆們保命用的。

不過程飛也算為了自己,豁出命了!

張揚眼眸眯起來,看著眼前的魔劍門少主,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不知他有多強。

有沒有十大宗門的人強。

不過想想……能喝下一指蓋悶倒驢還不死,絕對是強者!

“在下張揚……雖不知你為何要殺我……”

“但……”

“我會全力以赴!”

話音落下,側過頭,看著手中砍柴刀。

那張臉,在月光下帶著凝重:“我還……不能死!”

孫千萬與路玄對視一眼,一臉茫然。

啊?

師父他……連大宗師都殺過了……

魔劍門少主,實力明顯到不了大宗師!

怎的……

師父反而要這麽悲壯了?

“嗬嗬嗬嗬……”

“勇氣?”

“哈哈哈哈哈……真是個蠢貨!”揉著自己昏昏沉沉的頭,歐陽騰臉上顫動了幾下,猛地大笑出聲。

“麵對強者的勇氣……在強者麵前……就是個……屁!”

說到這裏,喘息了幾聲,一雙眸子陰厲起來,目光抬起,看向山頂的方向,臉上的肉皮開始顫動,扭曲。

“都是些該死的東西……”

低聲咒罵著,一張臉越來越扭曲猙獰。

“該死的狐狸精自以為高高在上……她瞧不起我,竟還敢拒絕我的好意……”

“小狐狸精,就連一個笑,都不肯給我……她算什麽東西!”

“姓木的老東西,仗著我父親的名頭,自以為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大長老,還敢訓斥我……不過是三代家奴!”

“都該死!都該死!”

越說越氣,惱羞成怒,那張俊朗的臉,已完全扭曲。

沒了初來合歡宗時的氣度與風采。

轉眼,看向了張揚的方向,目光在張揚還有身後的三人身上掃過,那張臉微微**著。

似笑非笑。

“你們不該活著的……”

“雖然有些晚了,不過,也算來得及!”

咧開嘴,那身影緩緩地朝著張揚的方向走去。

腳步有些虛浮,身上卻散發出一股濃鬱的煞氣!

一張臉,帶著幾分玩味。

“能死在本少手中……也算是……”

話……還未說完。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頭。

頭……頭呢?

這是……要去哪了?

眼前的一切還在眼前滾過。

明亮的月,身後的路,暗紅色的地麵,還有……無頭的屍……

那無頭的屍體身上的衣衫,好像自己啊……

看著那無頭的屍體,感慨一聲。

無頭屍體倒下。

一個提著砍柴刀的背影,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晰。

砍柴刀,刀身斑駁,還崩了刃。

這種破刀,怎能砍得了人?

嗤笑一聲,可……眼前越來越模糊。

周圍好像越來越黑了。

歐陽騰張著嘴,想要發出聲音,可……

什麽都發不出來!

隻有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奇怪,魔劍門的少主,是從未踏入過修煉之路的嗎?”

“也對,宗門少主,哪怕是個廢人,地位也在那裏!”

胡說!

自己分明是宗師境!

盡管是初入宗師境,可卻依舊改變不了自己魔劍門第一天才的身份!

憤怒的表情,隻能化作臉上肉皮的無意識抽搐與僵硬。

直到那圓滾滾的頭顱,徹底閉上了眼睛。

張揚坐在溪邊,熟練地漿洗著手巾,一遍又一遍擦拭著砍柴刀。

孫千萬與路玄,親眼見過更加震撼的場麵,可每次看張揚那平淡無比的出手,依舊還是覺得內心震撼!

程飛……

已癱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地上的無頭屍體與那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喉嚨中,發出一陣陣咕噥聲。

“嗬……嗬……嗬……”

許久之後,才猛然間喘起了粗氣,身子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完了……完了……”

“張揚兄你完了……你殺了魔劍門少主……你殺了魔劍門少主……你完了……你完了……”

口中不斷重複著,似乎已經沒了其他能說出來的話!

張揚擦刀的動作停了一下,看向驚恐到全身顫抖的程飛,咧嘴一笑:“你也完了,是你下的藥!”

轟!

程飛張了張嘴,那張臉驟然變得木然了起來。

“是……是……是啊……”

“我……我也……”

“不對……我……我是為了救你……”

滿臉都是驚慌的程飛,竟能強撐著身子站起來,哆哆嗦嗦的看向張揚,苦著臉:“咱們倆……全完了啊!”

張揚搖頭一笑,轉身朝著茅草屋走去。

片刻……

提著一塊裹屍布,走了出來。

月光下,張揚一臉平靜地鋪平裹屍布。

將無頭屍體提上去,人頭扔上去,側著身子提起裹屍布的角,雙手交錯,輕車熟路地將裹屍布綁好。

順滑,平整,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熟練的讓人瞠目結舌。

提起裹屍布,張揚看向程飛,挑挑眉:“後山走一趟?”

程飛哆嗦了一下,呼吸顫抖著,吞咽了一下口水:“你殺人……我埋屍?”

“這……不太好吧……”

“若是被發現……”

“挖深點便發現不了,這活兒,我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