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雨,越下越大。
當鋪的黑漆大門早已關閉。
少年站在雨幕,身體顫抖彎腰。
隨著麻袋被他顫抖的雙手扯開。
熟悉的粉色麻衣展露在他麵前。
麻衣如浸泡在血漿中,上麵沾滿了碎肉、骨頭渣子。
“撕拉——”
一把扯開鮮血淋漓的衣裳。
轟——
少年整個腦子炸了。
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掀開衣裳的位置。
那裏,剁肉刀上掛著兩條瞳孔粘連的血絲,刀尖下是女人的頭蓋骨!
半個頭顱!
再下麵是一堆被撕咬啃爛的肉皮,齒齦有豬的,有狗的,還有一些細密的老鼠齒印。
“啊!!!”
“李香姐——”
少年緊緊抱住半顆頭顱骨,於暴雨中嚎啕大哭。
充滿淒厲的嘶吼聲,直衝雲霄。
霹靂哢嚓——
雷鳴震天。
雨,更大了。
——
少年永遠無法忘記來到蠻荒鎮的那第一個夜晚。
娘親痛苦的嘶吼聲嚇得他動都不敢動。
在他絕望時,骨肉如柴的雙手將他推進了一個少女柔軟的懷裏。
那少女,是李香。
在他最無助最害怕的三天三夜裏,李香日夜如他生母,抱著他,哄著他,不厭其煩聽著他哭泣。
甚至用自己想到的一切方法,哄他笑,讓他從恐懼中平靜下來。
轟隆——
哢嚓——
閃電穿透烏雲,於雨幕中劈向大地。
暗灰色天際在暴雨下,越來越陰暗。
暴雨如撒豆子般,將大地砸的嘩啦啦響。
少年渾然染血,眼神呆滯無神。
他抱起大麻袋,抓起天闕黑刀,於暴雨中,向著老宅一步一步走去。
腳下踉蹌的單薄身影,在漫天雷鳴中,彰顯著即將發生的事。
“姐姐,不要怕,弟弟...帶你回家。”
整個天際隨著少年麻木的一句話,驟然再次一暗。
仿佛他腦頂上頂著的瘋狂殺意,足矣驚天。
——
地溝巷。
昏暗的爐火旁。
少年將染滿血肉的衣裳放在水井旁。
拿著木棒,一邊用力敲打,一邊將掉落的碎肉撿起,放進木盒。
足足兩個時辰。
少年才停下手。
此時沾滿血肉的麻衣上再也沒有血肉。
隻是粉色的麻衣,如今變成了血粉色。
少年沉默中,將血衣整齊疊好。
木盒一共有四層。
第一層,放著李香的血肉。
第二層,放著李香的皮。
第三層,放著李香的發絲和骨頭渣子。
血衣是少年整理好的最後一樣。
隨著血衣被他放進第四層,少年拿起天闕黑刀,無聲中,插進灶火。
黑暗的院子裏,隻剩下滋啦滋啦火焰聲,以及...瘮人的呢喃自語聲。
“姐姐,你說我是把他們紅燒好呢...還是做成人棍喂馬蜂好...”
——
重刀本無鋒。
然,少年一下又一下在火坑燃燒摩擦下,天闕黑刀兩側,漸漸露出鋒利刀刃。
一個時辰,刀刃雛形。
兩個時辰,刀刃鋒利。
三個時辰,刀刃,吹毛立斷。
月黑風高殺人夜。
今夜,少年要殺人。
“嘎吱~”
隨著老掉牙的木門聲響起,老宅的門,開了。
少年眼神冰冷,左手拎著木盒,右手抓著黑刀,雙瞳蘊著血絲,一步一步走向對麵院子。
柵欄未鎖,離老遠少年便聽到牛棚傳出的震耳鼾聲。
又喝醉了?
那豈不正好?
少年心裏露出滲人微笑。
走進牛棚,借著月光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糞地上漢子。
他不知喝了多少,連房子都走錯了,不省人事醉躺在牛糞上。
少年放下木盒,右手抓著的黑刀對著男子腳腕狠狠砍下。
五品武夫初期,別說二百多斤的黑刀,便是千斤大鼎在他手中也是輕鬆。
“啊——”
無法形容的淒厲慘叫聲猛地從地上男子口中嚎出。
還沒等他所有反應,少年第二刀舉起,狠狠落下。
“啊——”
醉倒在地的西龍在疼痛刺激下瞬間彈跳而起。
隻是,腳腕被剁掉後,他剛站起的身體在疼痛的傷口下,再次倒地打滾慘嚎。
少年第三刀,第四刀再次狠狠砍下。
他揮刀速度快如閃電,四刀加一起的時間也不過才過去兩息時間。
鮮血噴灑,濺射的少年全身都是。
醉漢翻滾身體,死死抱住被砍斷腳裸的大腿。
他臉色慘白,瘋狂求饒:“誰,你是誰,你為什麽要殺...”
話音戛然而止。
男子借助月光,看清了揮刀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他歇斯底裏,驚懼大吼:“寧,寧飛魚?你,是你?”
少年冰冷的聲音如同三冬之寒。
“我來為香兒姐祭祀,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祭奠她在天之靈。”
噗呲——
第五刀,狠狠落下。
一炷香時間後。
空曠的牛棚到處都是血肉,血漿流了一地。
少年每砍一刀心裏便默念一次,整整四百四十四刀。
南先生夢話說,四百四十四在地獄裏是極惡的代表。
他要讓西龍的靈魂永墜地獄,永遠不得超生!
此時西龍整個身體全被砍成了肉段。
腦顱、脖頸、五髒六腑、大腿骨全部如此。
血腥味衝天,少年眼神麻木上前撿起西龍頭蓋骨。
打開木盒,將它放在李香血肉中間。
蘊含著李香怨恨的血肉,會將西龍的頭骨詛咒。
這些,都是他在南先生的夢裏聽來的。
少年對一地血腥視若無聞,整理好木盒向著柵欄外走去。
屠殺一人,揮刀四百四十四。
他仿佛天生就是殺人的料,從始至終,眉頭都沒皺過一下,甚至連波動都沒有過。
隨著古刹老宅的木門嘎吱響起,少年拎著木盒走向宅院最後放。
那裏,整個古刹最陰森的地方。
傳言,古宅裏鬧鬼。
說的便是被鎖住的老院。
嘎吱——
黑刀劃過鏽鎖,打開塵封了六年的古院。
走到娘親的墓碑旁,少年揮刀入土。
不過片刻,他便挖出一個木盒大小的深坑。
點燃香火,少年跪拜在李香墓碑前,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娘親還活著時曾說,如果有一年李香死了,她便是寧家人,讓少年務必將她葬在寧家祖祠墳塚。
半炷香時間後,
生滿鐵鏽的鎖頭合並,塵封六年的老宅再次隱於黑暗。
老宅房屋內。
少年看著麵前兩個木製靈牌,淚水從眼眶滑落。
“娘,香兒姐,對不起,等我強大時,我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