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抱枕清新劑

“如果你進食完畢了,我希望我們可以開始一點正事。”不知什麽時候起,朱安已靠坐在門口的牆壁處,蒼白的臉孔上的表情回複成初見時那種冷漠疏離,斜視的目光泄露了他對所看到的無法苟同。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神情與聲音卻反而讓我放鬆了緊繃的情緒,由身體傳來的顛簸感也開始真實起來,讓我徹底脫離的迷夢的晃悠感,有一種“啊,這的確是現實,不是做夢,自己終於回到現實”的想法。

我猜想他現在思考的應該是:為什麽吸頓血要抱成這樣?實在太失貴族風範了,我辛辛苦苦**出來的安赫啊,看來要被這東方野女人糟蹋了。

越是如此臆想,臂彎中傳來少年肢體的柔軟與彈性就越發的鮮明,安赫聽到朱安的聲音之後原本想要立即鬆手起身,卻被我如同小孩子賭氣一般將這人形寵物越發抱得緊實起來。

當然,我有記得掩飾好不要露出挑釁的眼神,做人要內斂嘛。

安赫隻好吃力地轉過他那顆毛茸茸的大頭去回應他的家長大人:“朱安,你怎麽也下來了?”

“我要就目前以及接下去可能會發生的狀況對昏迷了五天的某人加以說明。”朱安的官方作派無懈可擊。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由我來說明嗎?”安赫的表情茫然到可愛十足。

“……”朱安沉默地注視了安赫三秒鍾,回答道:“上麵,太臭了。”

我花了十萬分的力氣才保持住沉默內斂的形象,沒有因為朱安糾結的眉頭笑出聲來。

的確,經他一說,我想起來剛醒時聞到的那股潮濕而難聞的氣味,後來因為安赫這個活動香水罐子的接近,因此屏蔽了臭味,法國貴族對香氣的執著追求竟然把朱安從其他地方逼了過來,看來有時候貴族習慣也不是那麽優遊的玩意兒。

想到這裏,好像鼻頭又隱約傳來了幾絲讓人不那麽愉快的味兒,我趕緊更加用力地抱住好聞又好抱的安赫,就像霸占住一隻空氣清新劑抱枕。

“——所以,我們可以開始了嗎?”朱安選擇無視我的行為,卻向我們移近了一點,應該是出於氣味上的考量。

“可以,”我笑眯眯地看著他,“請從這裏是哪裏開始解說。”

“圖盧茲的地下水道。”

“哦……”我回以不置可否的虛詞。

“圖盧茲是法國西南部比利牛斯大區的首府。”善解人意的安赫小朋友在我耳邊小小聲地同聲解說道。

“哦,難怪這麽臭,”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可是我依然不解,“可是為什麽是這裏?”

“為了逃避追捕。”更加富有活力的聲音出現在門口,附贈以門被粗魯打開的巨大碰撞聲。

一霎那,我仿佛看見了自遇見以來朱安做出最最有失體麵的動作——翻白眼。

“波努瓦,注意你的禮貌。如果不是你先開口說話,我以為你就是來追捕我們的那些北方粗魯的野獸。”如果不是朱安這番適時的解釋,我幾乎以為對方就是新出現的敵人了。

叫做波努瓦的男子聳了聳肩,露出無辜的表情:“我進來有敲門。”

那是直接撞門好不好?雖然有著這樣的感歎,三人卻瞬間達成無聲的共識——這樣子的一個人,想必無論對他進行多少質問,也隻會得到更多的辯駁而已吧。

和朱安差不多高的波努瓦有著介於淺麥色與灰色之間的皮膚, 看不出是哪個有色民族與白人的混血產物,,一頭像蠶繭薈萃的雷鬼發卷造型和像活頁筆記簿般釘有一排耳環的左耳十分招人注目,但因為深刻好看的五官排布加上十分明朗的氣息,不至於顯得太過古怪。不斷蠕動的嘴巴偶爾“啪”地一聲,吐出一個白色泡泡來,是個標準嘻哈風格的口香糖愛好青年。

我卻感動地快要哭出來了,這個,這個,這個才是現代風格與時俱進充滿親切感的時代吸血鬼嘛!從朱安到安赫,從西莫伊斯到哥妮婭再到他家的管家和仆人,一幹人等統統像還活在中世紀的移動古董!不管是西服套裝還是襯衫休閑褲又或者是希臘長袍,從長相氣質一路到舉止動作,無一不在昭顯高高在上的曆史存在感,對於新生代血族毛蟲寶寶時期的我來說簡直就是時時刻刻的刺激!

“抱歉抱歉,我隻太過期待早點看到我族新生的希望罷了。”

即時是這樣熟悉又討厭的言語,親切還是大大蓋過了反感。

“現在你看到了?”朱安冷冷地反問了一句。

“嗯……哈哈,”波努瓦傻笑著抓了幾把發卷,“好像看到一個戀童癖女魔頭。”

朱安骨節僵硬的聲音和安赫的嗆咳不止頓時令沉悶的空間活潑了許多。

摸摸安赫一頭舒服的卷毛,我試圖安慰這個掙紮脫身無效隻好以幾乎完全埋到我頸窩裏遮羞的大娃娃,要知道老是在那裏咳咳咳的話,即使不曖昧也足夠皮膚發癢的了。

“正事,朱安,說正事。”一邊還要努力說話拉回石化朱安的注意力。

他深吸了一口氣,恢複了沉靜高貴的模樣:“我們現在正使用一部微型潛艇,計劃通過地下水道、加龍河支流以及多爾多涅河以盡快的速度到達桑西山,那是我族的根本所在。”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他皺起眉來,似乎不理解我的疑問所在,“我以為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目的是回拉德爾族的城堡。”

“為什麽我們會在這裏,西莫伊斯給我們的那些人呢?”

“隻有我們三個逃出來,”朱安回答的平靜而客觀,既沒有劫後餘生的波動,也沒有其他的情緒影響,隻是像在陳述一份普通的報告,“那些下仆沒有能逃過第二輪的追擊,我和安赫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你安全轉移走。”

“那些人——全部死了?”

“應該是吧,就算當時還有幸存者,後來也會成為海妖的食物——那裏是它們的領域。洛西——”朱安的眼神陡然一變,銳利而尖刻起來,“你在想什麽?”

“你以為呢?”我報以機械式的一笑,“‘啊,真是殘酷的鬥爭,實在太可怕了’——像這樣的想法?”

“無論你怎樣想,最好盡快習慣起來,這就是血族——或者說魔物的遊戲準則,”朱安冷冽的笑容比話語更好地答複了我,“你要記住,這是西莫伊斯一開始就料想得到的結果,是尼薩亞一族願意付出的代價。”

我沉默無語地看著這黑暗的導師。

“你要記住,尼薩亞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可證明他們願與拉德爾結盟的誠意,所以將來有一天,如果你真的登上預言中的那個位子的時候,你要還以尼薩亞族足夠的回報。”

——

“那個……我想問,如果像洛西所說的那樣想有什麽不對嗎?那不是剛剛墮入黑暗的純潔美少女都會產生的正常想法嗎?”波努瓦困惑的聲音成功地打破了沉默。

朱安斜眼瞟過來:“純潔美少女?她?”

我甜蜜蜜地笑:“資深美少女,謝謝,不然我會害羞。”

安赫**一聲,做出最為正常的鑒定結論:“波努瓦,你看太多漫畫跟電視劇了。”

“嗬嗬,是嗎?有嗎?”波努瓦繼續傻笑著抓著自己的頭發。

“您的台灣腔法語實在太有特色了,波努瓦先生。”本人華麗麗地拜倒在此人肥碩的嘻哈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