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四千字大章,求收藏!第三更依舊10點發出……)

在從梁月郡通往萬淵城的叢林中,張岩、馬衝、雪氏姐弟以及中途加入的夏兮薇也算是一個小隊了。

雖不曾歃血為盟,但彼此已心照不宣容納了對方的存在,默契大抵從那時開始。

直至今日,曆經歲月五十載,這支小隊的人員複有聚首於炎火劍崖,當可稱得上相見歡。

相見歡,重逢之後的唏噓慨然。

談話一宿,飲酒十壇。

酒不醉人,那氤氳而起的熾熱情緒卻已讓人醉。

大醉不覺曉,恨不能大醉大夢三千年。

但終究還要麵對現實冉冉升起的曙光,和曙光傾瀉而下後,堆滿未來生活的瑣屑之事。

是故,當這一夜的歡飲暢聊,言笑晏晏就在這舉杯的手中、開口的嘴邊悄悄流逝後,天已破曉。

破曉之時,有人乘冷冽山風而至。

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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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稀露。

炎火劍崖四萬零二百一十三名弟子已屹立於崖岸之側吐納真陽。

還是那座僻靜的大殿,還是那些人,甚至連坐著的位置和椅子都沒有變化。

隻不過多了一個人。

青衣的到來,就像一個戰火點燃的訊號,亦或者像一個取經歸來的解惑者。

他——

坐在張岩的下方。

張岩看到青衣,在掃一眼大殿內的其他人,心裏再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忽然發現,似乎青衣才是眾人中最重要的一個人物。

他終究耐不住心中那股別樣的刺激感,第一次調侃起青衣,問道:“這裏都是化神後階的劍修,隻有你是化神中階。我才發現,原來比你厲害的還有那麽多。也才發現,你似乎並不像一個有資格踏入此地的人物啊。”

聞言,小蔡大師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臉。

衡衝橘子皮似的老臉皺成了一團。

夏易川和寧蘇對視了一眼,輕輕端起了桌上的香茗。

花清鉞表情更奇怪,似笑非笑,像一個隻會眯著眼打瞌睡的老狐狸。

這些表情可謂一閃即逝,但還是被張岩一絲不露地盡收眼底,心裏不禁一涼,似乎又弄巧成拙了……

青衣的目光冷冷望來,慣常麵無表情的他唇邊泛起一絲譏誚之色,他的目光甚至不再縹緲無一物,反而有了一絲憐憫。

對,就是憐憫。

張岩被這目光注視著,怎會體察不出?

“一,比我厲害的不多;二,如果我沒資格踏入此地,你呢;三,其實我早在百年前已經是化身後期。所以你說的話全部都是廢話,一點也不好笑。”半響後,青衣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如呼嘯於寒冬臘月的凜凜大風。

張岩赧然,很不能接受青衣幹脆直接的赤裸裸打臉行為,他兀自硬撐著,嘀咕道:“比你厲害的的確不多,但在這大殿裏除了我,恐怕都你你厲害那麽一丁點……”

青衣想了想,伸出三根指頭,說道:“我起碼可以殺死一個胖子,一個瘦子,還有……”

張岩望了望小蔡大師和衡衝,見兩人對此話沒一丁點的反應,顯然默認了。那青衣說的就是真的了,那另一個是誰?

他好奇道:“還有誰?”

青衣卻不說了。

這時,坐在夏易川旁邊的寧蘇雍容一笑,輕聲道:“還有我。”

張岩心中一凜,徹底信服了青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青衣竟然……如此厲害!

夏易川輕輕咳了一下,把眾人的目光收攏過來,這才沉吟道:“既然青衣已經回來,想必此事已經有個結果,我等還是先聽青衣說完,再行做出決斷。”

花清鉞笑吟吟道:“正當如此。”

小蔡大師也溫和笑道:“嗯,那就先聽青衣的。”

衡衝咕噥道:“希望會是個好消息……”

而冷鋒雙目半闔半開,狀似養神,沒有反對,顯然也默許了。

終於開始了……

張岩心中輕輕一歎,正襟危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青衣身上。

青衣見此,沉吟了一番,直接開口道:“那地方無法逾越的天塹,差不多已經有了解決辦法。”

眾人目光一亮。

衡衝急急道:“什麽是差不多?那解決方法又是什麽?”

青衣瞥了他一眼,淡漠道:“閉嘴!”

衡衝一愣,隨即撓撓鳥窩似的蓬發,嘴裏嘀咕著別人聽不甚清楚的碎碎念。

張岩見此,不禁更確定,這廝的確是打不過青衣的……

青衣突然扭過頭,盯著張岩,問道:“你身上有天地靈寶?”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刷地聚在張岩身上,眼神頗多詫異,似乎他們從沒想到,這個元嬰階小子竟懷有如此重寶!

他們身為五大勢力的最巔峰劍修,自然知道,哪怕是在自家勢力中,天地靈寶也才僅僅擁有一件而已,還都是鎮派之寶。除了小蔡大師手中的天地靈寶級別的玄黃錘,他們真不知道這萬劍界還有別的天地靈寶了……

但青衣的話落入張岩耳中,卻無異於一聲悶雷,硬是駭得他心神大亂,他來不及思索其緣由。

便聽青衣再次冷冷道:“你的天地靈寶還專門克製魔修?”

張岩這下腦海徹底空白起來,青衣所指必然是自己的靈寶金蓮無異!

他怎麽知道的?

張岩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竭力思索在萬劍界祭用靈寶金蓮的場景,幾乎一刹那便想出了原因。

在青鳶村的時候,張岩曾和一名叫做鬼叱的瓊花劍府元嬰階劍修作戰,當時由於張岩才金丹中期的修為,根本不是鬼叱的對手,所以才不得已動用了靈寶金蓮。

這是張岩在萬劍界第一次動用靈寶金蓮,也僅僅隻有這一次,問題必然就出在這裏。當時他身邊之人除了馬衝,還是雪氏姐弟,雪氏姐弟的母親蔡容,還有……

雪冷山!

張岩腦海一震,幾乎一刹那便想清楚了其中關鍵。

雪冷山和青衣是舊識,而雪冷山和自己一樣皆來自荒古大陸,他能判斷出自己用的是天地靈寶,當然就能把這則消息告訴青衣。

可是,雪冷山又如何知道自己的靈寶金蓮專門克製魔修呢?

莫非……

想想青衣和小蔡大師、衡衝三人口中不經意提起過魔修,張岩心中大致認定,雪冷山也必然知道魔修,否則絕不會作出如此判斷!

想通了這一切,張岩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青衣姍姍而來,莫非之前就是去見雪冷山去了?

想起青衣剛才提及的無法逾越的天塹已經解決,再聯係到眼前青衣詢問自己天地靈寶的事情……

張岩腦海中刹那間抓住一個關鍵點,終於確定一件事情,青衣等人所圖,必然在森羅劍獄之內!

其實,他很早就猜到這點,但當時畢竟不敢肯定,也沒料到一個森羅劍獄竟能讓五州最巔峰劍修全體出動,所以才未敢妄下論斷。

“想明白了?”青衣的聲音傳入耳畔。

張岩悚然自沉思中驚醒,這才發現,幾乎所有人得目光都極為炙熱地望著自己,那目光就像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張岩不禁大奇,這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可不知道,在他沉思的時候,因為青衣一句“專門克製魔修”,卻讓在座之人的心徹底震驚了。

天地靈寶已經足夠恐怖了,還附帶上專門克製魔修這一屬性,簡直……簡直就是變態啊!

在座的無一不是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怎能不知道這一屬性對此行的助益呢?甚至在他們心中,所圖之事有多了兩成的保證!

兩成?

在那恐怖的地方,已經是個奢侈的數字!

想明白了?

張岩自嘲一笑,搖搖頭。

青衣冷冷道:“最起碼你終於知道要去什麽地方了吧?”

“森羅劍獄。”

“不錯。”

青衣立起身子,緩緩踱步至衡衝身前,眸子裏爆發出蕭殺之極的殺意,輕聲道,“你最好別試圖搶奪什麽,我不希望彼此連朋友都做不了。”

衡衝一怔,訕訕笑道:“你這……冰疙瘩,我哪裏有,我衡衝才不會搶一個小輩的東西的。”

張岩心中一寒,不禁朝衡衝望去,卻見這麻杆似的枯瘦老頭眼觀鼻鼻觀心地不動不搖了。

“那就好。”青衣冷冷一哼,轉身走回。

他沉吟了一下,一掃眾人,說道:“張岩手中的天地靈寶很重要,關鍵是落入我們誰手中,也發揮不出一成的威力,搶了也無用。”這話很直白,等於把在座之人的心思都挑破了。

氣氛一時變得極為壓抑。

許久夏易川才麵無表情道:“我同意。”

寧蘇嫣然笑道:“張岩是我家兮薇的朋友,我等本就拿自己晚輩來看他,豈有搶他寶物的道理?”

花清鉞笑吟吟望著張岩,說道:“哈,小兄弟好生了得,作為大哥的,當然不會搶你的東西,相反……”

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淡淡道:“誰若敢這麽做,我可不會饒了他!”

花清鉞是青衣也無把握製服的人之一,他看似笑吟吟的話,落在眾人耳中,皆自心中一凜。

這家夥什麽時候成這小子的大哥了?

尤其是寧蘇,她的臉色更為奇怪,她更開口把張岩劃為晚輩一級,卻不料花清鉞成了張岩大哥,而他花清鉞又和他們同輩而交,似乎……輩分有點亂了啊。

大哥?

張岩也是愕然之極,不過見他朝自己暗暗眨了一下眼睛,隻好在心中嘀咕,叫了兩聲小兄弟,就成自己大哥了,這天下還有這等便宜之事?

小蔡大師嘻嘻笑道:“我從來都沒這麽想過,也自然不會去做,要知道,胖子我可是最愛交朋友的,多了小兄弟一個朋友,乃人生之一大快事啊。”

而此時,在整個過程中眼睛半闔半開似乎睡著的冷鋒,霍然睜開雙眼,他隻說了六個字,卻字字含煞。

“誰敢搶,我殺誰!”

此時,眼觀鼻鼻觀心的衡衝再忍不住了,苦惱道:“你們這些家夥,不就為了在那裏多一絲依仗?哼,既然如此,我也這麽認為,誰動了那小子,我不但殺人,還把和他有幹係的都屠上一遍!”

這話……大致也說出了彼此心中所想。

眾人互視一眼,齊聲冷斥:“閉嘴!”

衡衝見自己惹了眾怒,撇撇嘴,再次眼觀鼻鼻觀心……

形勢發展,跌宕起伏。

張岩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人人爭相搶要的香餑餑,就看自己樂意不樂意了。

當然,他還未發懵到如此程度,知道這一切大抵來自自己體內的靈寶金蓮。

不得不感慨,在任何地方,有所依仗才是王道啊~

這一切都是青衣於一句話促成,繼而引發的一連串效應,雖然青衣的聲音如同他的麵貌一般慣常的冰冷,但張岩卻知道,若說在座之人對自己的維護之意最真實的,當是青衣。

也隻青衣一人!

其實,直到現在,這場談話還未曾涉及到太多對於張岩而言屬於秘辛的東西,但此時的他倒覺得,若照此發展下去,哪怕自己還對此懵然無知,但起碼再不用過多擔心自己的性命會在某個時刻突然遭到背後一擊了。

他絕對不願看到當年餘滿堂信誓旦旦之後出爾反爾的背後一掌,再次出現。所以,他在心中很慎重地選擇了不過多關心,而非不關心這樣一字之差謬以千裏的字眼。

森羅劍獄之行,似乎充滿了詭譎色彩……

張岩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他還要帶著白洛和柳諾萱一同離開萬劍界,而離開之地似乎就在森羅劍獄啊……

他突然開口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青衣似乎也被這個問題搞得一怔,隨口答道:“按計劃,七天後。”

張岩立起身子說道:“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冷鑽河畔。”

“做什麽?”

“接兩個朋友。”

青衣想了想,也立起身子,說道:“我陪你。”

“我也去!”

其他人幾乎同時站起身子,幾乎異口同聲。

張岩摸摸鼻子,苦笑道:“似乎我又沒了選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