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魚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陳守澤當即哆嗦了一下。
他急忙推開宋明虹追了上去,好言好語地懇求道。
“於姑娘,要不這事就真別查了,確實不是什麽光彩事。再說沙家現在對我這邊也有意見,這要是再繼續牽扯下去,隻怕將來會結成死仇啊。”
“人家兒子都死了,你還覺得不是死仇?”
於小魚頓住腳步冷冷瞥了他一眼。
本來作為納晟泉的心腹,陳守澤之前那些摸魚打諢的事於小魚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勉強過得去她都不會追究。
畢竟陳守澤手上掌著重兵,對納晟源也極為尊重。
可這場親事確實有著諸多怪異的地方。
不能不查!
於小魚是會武之人,不過短短數十步就將陳守澤甩在了後麵,除了同樣會武的花枝和汪萜珠,縣衙裏竟沒一個人能追得上她的步伐。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於小魚揚長而去……
沉默數十個呼吸後陳守澤竟然轉身就給了宋明虹一巴掌。
啪!
“這下你滿意了?之前我就和你說了,這事不能鬧、不能鬧!豔玲死了人家沙家也貼了個兒子,還有陳生也搭進去了我說什麽了沒?可你就是不消停!你以為於小魚是什麽人?我告訴你,隻要她過手的事就沒有查不清楚的,到時候你做的那些事都被擺到台麵上來,我看你臉往哪兒擱?”
“老爺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明虹何曾見過陳守澤生那麽大的氣,連忙捂著臉低聲解釋道。
見陳守澤臉色稍微和緩了一點,她又急忙拽著陳守澤的衣袖拖長了聲音說道。
“老爺你真不用怕她,我雖然喊於姑娘為五王妃,可她不是還沒和五王爺大婚麽?老爺可別忘了,這裏畢竟是平夏王朝,她一個外來的郡主又算得了什麽?我當時喊冤,隻是覺得心裏憋得慌,畢竟沙夫人對我那樣你不也沒替我出頭麽?”
“哼,你懂個屁!”
陳守澤沒好氣地甩開了她的手。
低頭間卻驀然看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頭不由又是一軟,急忙說了一句。
“小祖宗,真不是我不替你說話,你也不想想那沙夫人可是沒了兒子。是,雖然她不止一個兒子,可好歹也是人家十月懷胎養那麽大的,怎麽可能不傷心?你卻偏要去往她火頭上湊。還有於姑娘那邊也是,明明人家都已經準備要走了,你非得弄那麽一出,不是沒事找事麽?”
“可豔玲也死了啊。”
宋明虹委屈巴巴地說道。
陳守澤伸手將她額前散落的幾縷秀發都綰到了她的耳後,隨即放低聲音說道。
“你啊,我知道你不容易,大半輩子也就得了豔玲這一個女兒。但你摸著良心說說,這些年來我可有虧待過你們母女?隻要豔玲開了口,我就沒有不盡力去做的,可你卻在於姑娘麵前這般怪罪於我,我是白疼你這些年了。”
“可你不也沒把我扶正麽?今日那花枝還當著眾人說我是個小妾,她分明就是故意在欺辱我。老爺,她這裏那是沒把我放在眼裏?她分明是沒把你放在眼裏!故意當著別人下你的顏麵呢。”
“呸,你這是嫌事還不夠大麽?”
陳守澤沒好氣的啐了宋明虹一口,然後才警告道。
“祖宗哎,我可和你說了啊,這事咱們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可別再可勁往上拱火了。於姑娘我惹不起,花枝姑娘我同樣惹不起,你都不打聽打聽南越十二死士是吃素的麽?要惹她不高興,回頭人家趁夜跳進咱們屋子裏,直接就把你給哢嚓了!”
說著,陳守澤對著宋明虹的脖子比了個哢吧的手勢,當即就把宋明虹給嚇了一跳。
她不由往後退了幾步低喃道。
“不,不會這麽沒王法吧?”
“王法?你和一個死士說王法,我看你是瘋了!這事你得聽我的,千萬消停點,等於姑娘去了沙家一無所獲後肯定還會折回來問你,你到時就說是自己悲傷過度,才會胡亂攀咬,絕對不能再將此事擴大了知道不?”
麵對陳守澤的語重心長,宋明虹雖然一臉不情願卻還是悶悶的點了頭。
陳守澤總算是長長籲出一口氣來。
沙家在邊城不算是無名小戶。
正如陳守澤說的那樣,雖不是數一數二的頭等富戶,但在邊城也是能叫得上名號的人家。
至少於小魚和花枝都聽過沙家的大名。
沙家當家的名為沙定,他父親早年也在萬悅城為官,直到沙定及冠後才帶著他回了這座小邊城。
所以沙定隻能勉強算半個原住民。
倒是他的兒女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就連沙定娶的夫人也是當地有名的富戶,聽說沙夫人娘家在生意上曾經還和梁高父子有過往來。
路上,花枝沉默了半晌才輕聲說道。
“以前我在邊城賣藝時就和沙定曾打過交道,此人並不難相與,關鍵是那位沙夫人。沙夫人娘家姓吳,單名一個姝字,姑娘在查梁家案件之時想必也對這個吳家有點印象吧?那可是梁家的生意夥伴。”
“吳元龍,有點印象。”
於小魚微微思索後點頭。
當初梁家案件完結時,在鹽引處理上納晟源就用了十分折中的辦法,隻查殺人不查私鹽販賣,最後直接把人弄去了萬悅城做最後審判。
給出的理由就是別牽扯太多、太廣。
如今看來納晟源倒是極有遠見。
想了想後於小魚輕嗤出聲。
“嗬,花枝,你說這巴掌大的一個邊城,怎麽就會有那麽多大戶人家呢?以前的梁家、丁家還有柳家,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而現在的吳家還有沙家……這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會覺得這裏比王城的大戶人家都多。”
“若是亂世,這些富豪貴族們當然都願意聚在天子腳下求個庇護,可如今世道好,他們當然更願意龜縮在這邊城裏。畢竟這裏接壤三國,除了能頤養天年之外還能賺銀兩,誰會不願意呢?不過姑娘也無需太在意這些商戶,他們往來經商關係本就千絲萬縷,私下多多少少都有說不清的牽扯,這種事上不能細究。”
花枝輕聲勸道。
一旁汪萜珠豎直了耳朵插話道。
“就是,萬悅城的牛子昂不就常年在邊城麽?主子你千萬不能被這幫人牽著走,你得有你自己的主見。”
於小魚聞言淡淡瞥了她一眼。
“嗬,鐵柱姑娘你可真會說話,下次別說了。”
“主子……”
汪萜珠一頭霧水地看著於小魚,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