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惴惴不安地熬到下半夜,張弛實在熬不住了。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推開門就要去找於小魚,可路過院中時,他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而來的涼意。
低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張弛小心翼翼地四處又看了看才繼續往前走去。
可剛走沒兩步……
一陣幽冷陰風便貼著他的脖頸子吹了過去。
張弛心裏咯噔一下,立即站住了腳步。
他眼底浮起幾抹恐懼,抬頭再次向四周看去,當目光掃過二樓時他整個人當即石化在了原地。
那是什麽?
張弛瞳孔瞬間擴大……
隻見二樓走廊最後的那間屋外,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抹長長的黑影。
就那般晃晃悠悠地掛在房梁上隨風晃**著。
石,石蕊?
張弛心裏咯噔一下,眼中恐懼更濃。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那抹人影依舊清晰地在那裏掛著。
張弛當即通體生寒!
他張大嘴想要喊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整個人就這樣愣怔地望著二樓走廊處,雙腿發軟如同麵條一般完全使不上勁。
幾個呼吸後張弛竟是再也站不住,撲通一聲就癱坐在了地上。
嘴裏還在不住的低喃著。
“阿蕊,是你麽……我知道你死得冤,但真不是我害了你啊!你別來找我好不好?真不是我害的你,都是他們,你去找他們行不行?”
“冤有頭債有主,阿蕊你就放了我好不?我和你好歹情意相投了一場,你既然做了鬼就別再惦念我了!再說那天真不是我不救你啊,我,我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果我上去救你,弘王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當時我聽到你喊我了,可我實在沒勇氣去救你啊!阿蕊你就當我是個屁行不行,把我放了吧……我,我現在已經受到報應了……嗚,嗚,嗚……”
含糊的低喃聲到了最後竟都成了嗚咽聲。
張弛那恍如小獸哀鳴的嗚咽聲伴隨著夜風傳出很遠……
既無助又可憐。
卻聽得此際站在樹後的於小魚雙眼發紅,袖中雙手早已緊握成拳。
石蕊之死張弛果然很清楚!
雖然隻是張弛驚恐中的隻言片語,但於小魚已經能猜出了當時的大致情況。
張弛和石蕊情投意合是真。
張弛替於河做事也是真。
就連這客棧裏當時有於河請來的人也是真的!
可石蕊卻死了!
死在了旁人之手,死在了她心儀之人的懦弱中。
於小魚閉眼再睜眼,神情之中無波無瀾,可她竟連指甲掐進了手心都不自知。
深深吸了一口氣於小魚才抬頭望向了二樓處。
“花枝你先下來。”
於小魚出聲招呼道。
二樓上的那抹人影聞言微微一動,從二樓欄杆處一躍而下,竟是穿了一襲紅裙的花枝。
“姑娘,你不是說……”
花枝一邊將披散下來的長發綰到耳後,一邊不解的問道。
於小魚微微搖頭。
“後麵那些都省了,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沒必要再費那個力氣。”
說著,於小魚從樹後緩步而出,朝著癱坐在地瞪大雙眼的張弛走了過去……
“郡,郡主?”
張弛舌頭直打結。
雖然從於小魚開口時他就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可看著那緩步而來的女子,不知為什麽張弛隻覺得渾身寒意更重,就連後背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駐足在張弛麵前,於小魚低下頭定定看著他。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石蕊是怎麽死的嗎?可我剛才聽你那話,你不僅知道,還知道的十分清楚。”
說到這裏於小魚微微頓了頓,唇角竟詭異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嗬,張弛,原本我以為你對她是真心實意,哪怕你沒存著替她報仇的心思,至少也是想弄清楚真相的。但我還真沒想到,你根本就是局中人。怎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遭此大禍,是不是有一種別樣爽感?還是你內心就希望她不要活著?要不你怎麽會一直咬死了不說呢。”
於小魚聲音不徐不緩,但話語中的壓迫感十足。
張弛先是愣怔了一下,緊接著就眼珠子一轉往前跪行了兩步,也不顧男女之別竟一把抱住了於小魚的小腿。
“郡主,我剛才是被嚇壞了!事情不是你聽到的那樣,真不是!”
此際張弛哪裏還有半點從前的鎮定模樣。
於小魚抬起腳就將他踹了出去,眉眼之中滿是厭惡。
“滾!”
見張弛又想爬過來,花枝立即閃身上前攔在了於小魚的前麵。
“你要是敢再過來一步,我就把你骨頭一根根都拆下來,若不信你盡可試上一試。”
花枝挽起手袖對著張弛晃了晃拳頭。
張弛頓時動作一僵,哪裏還敢過來?
這一路上他可是被花枝特別招待過好幾次,知道眼前這如花般的女子動起手來那叫一個心狠手辣,半點都不會留情的。
他當然不敢再貿然造次。
半垂著頭,張弛的眼珠子又來回轉了好幾次,心裏依舊想著要把於小魚給糊弄過去。
可於小魚既然布下了現在這個局,又怎麽可能還會相信他的鬼話?
而且一直以來,於小魚就連他的標點符號都沒信過!
“張弛,我沒有多少耐心,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如果你還是不珍惜,那這裏……”
話說到一半,於小魚目光不由再次望向了二樓那空空****的走廊。
語氣也幽幽的。
“既然這裏是石蕊死的地方,你同她又情深義重,那麽這裏也是你最好的埋骨地。”
此話一出,張弛當即打了個哆嗦。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郡主,你不是還要和我一起去找鑰匙嗎?石蕊真不是我害死的,你不能讓我去給她償命啊。”
“人雖然不是你親手害死的,可你也逃不了幹係!”
語畢於小魚朝著花枝看了一眼,花枝當即心領神會快步上前,一把就將張弛提拎了起來。
也不等於小魚吩咐,她就左右開弓直接賞了張弛一頓大嘴巴子。
直打的張弛口鼻流血都沒停手。
暗夜中,那啪啪啪的巴掌聲顯得無比響亮。
於小魚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內心的憤恨終於逐漸平息了下去。
許久,於小魚才再次幽幽開了口。
“知道麽,石蕊是我最好的同伴,她這人疏財重義、施不望報,卻偏偏長了一雙識人不清的眼睛。她這輩子要不是遇上葉十三和你,估計也不會走到最後這一步!說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前對石蕊下手的人是誰,她又是怎麽死的?”
“郡主,我……”
啪!啪!
張弛張嘴,可未說出口的話全被花枝給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