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背光而來的葉十三後背上橫七豎八地背了數十把刀。
逆光看去,這家夥活像是插滿了劍的刺蝟。
讓人無法直視。
於小魚也驚呆了,她眼睛直勾勾看著葉十三身後的刀。
“這,就是你說的妥了?”
“可不就是嘛,我看你們都跟著去了馬家,我就跳出去讓藥工把切刀給我。可他們手裏的切刀是真多啊,左一把、右一把的,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全帶了回來。”
“小可兒,弄死這貨!”
於小魚以手捂額極為無語地說道。
一旁,已經默默擦幹了身上茶漬的安拓也搖了搖頭。
他沉聲向納晟源說道。
“五爺,不管有沒有物證,馬家父子殺人肯定是跑不了的。不過……”
“有話直說。”
納晟源決定無視葉十三。
得了納晟源的準許,納晟源衝著花枝拱手問道。
“我乃安戰弘之父安拓,想同花枝姑娘打聽一下我兒目前情形。”
“安伯父有禮了,我雖認識安公子,但與他並不熟。”
聞言於小魚眸光微閃。
記得在客棧的時候,花枝提及安戰弘時可不是這樣疏離的口氣。
明明相熟卻不肯說?
於小魚心裏當即有了譜。
她衝著蠢蠢欲動的衛可使了個眼色,讓小蘿莉把那個礙眼的逗比給弄出去。
隨即,於小魚才眉眼彎彎地向安拓說道。
“此事安城主不必著急,現在審案呢,等回頭你可以向花枝姑娘細細詢問,我相信她必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花枝姑娘你說是麽?”
於小魚最後這句話是對花枝說的。
花枝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她臉上笑意不減。
“於姑娘說的極是,花枝在這裏謝謝姑娘了!”
短短兩句話,兩人便已探了彼此虛實。
兩人像是把那日的不愉快都忘了一般,於小魚用花枝原話去試探花枝,花枝也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
這種話語旁人或許不明白,但納晟源又怎麽可能不懂?
他唇角向一邊斜斜勾起。
“馬掌櫃,還是不想說麽?”
“小民冤枉啊!”
馬掌櫃高聲喊冤,重重磕了個響頭後才繼續說道。
“不是小民不肯說,而是事情太過詭異了,說出來王爺也不一定肯信。”
“那日小民沒同意藍鳥要求,也給替指了明路,可他執意不肯走。眼看他要鬧將起來,小民隻能將夥計們都打發出去了,可等小民安排好夥計再回來時,藍鳥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如何不對勁?”
納晟源沉聲問道。
馬掌櫃一五一十地回道。
“他雙眼發直、眼神呆滯,說話顛三倒四,一會兒說他是來平夏拿城池的,一會兒又說他要在南越君臨天下。王爺明鑒,這些話小民哪裏還敢繼續聽下去?便伸手去捂他的嘴。但奇怪的是他身體竟僵硬無比,小民剛碰到他,他就伏在了切藥的案板上,這個時候……”
說到這裏,馬掌櫃不由望向了馬闖。
看著馬闖那近乎絕望的目光,馬掌櫃閉眼再睜眼,眸底已然有了決斷。
“這時馬闖正巧來了鋪子裏,他見趴在案板上的是藍鳥,便拿起藥杵打了過去……小民想攔都沒攔住啊。”
“爹!”
馬闖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馬掌櫃,眼中全是驚懼。
“爹你怎麽可以冤枉我?明明是你說的機會難得,他既打過我,便讓我打回去的。爹,我還這麽年輕,你不可以推我出去送死啊。”
說到後麵,馬闖聲音裏滿是哭腔。
馬掌櫃卻是一臉痛色地說道。
“兒啊,不是爹不肯救你,隻是這些年你已經走上了邪途,爹不能眼睜睜看著你一條道走到黑啊!”
“可我就輕輕一下,怎麽可能是我打死的呢?是你,是你弄死的他!我去之時他就不會動了,你不僅用切刀剁了他的手指,還讓我和你一起上山拋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去打他那一下!”
馬闖指著馬掌櫃控訴道。
馬掌櫃也喊了起來。
“我沒有,我沒剁他手指!明明是發現你殺人後,我嚇得把切刀掉了下去,才會令他斷指的!”
馬家父子這番互咬的話落在眾人耳中,眾人哪裏還會不明白當時發生的事?
藍鳥因為花枝的話,去了藥材鋪要求馬掌櫃替他斷指,以便他回去同花枝表真心。
可人到了鋪子以後卻出了意外,不明不明就暈在了切藥的案板上。
也不應該說暈。
指不定是中了什麽奇怪的毒藥或幻術。
可這個時候和他有仇的馬闖卻來了藥材鋪裏。
於是在馬掌櫃慫恿下,為了報複的馬闖拿起藥杵打了藍鳥後腦勺一下。
偏偏這一下便把藍鳥送上了西天。
錢仵作驗屍結果裏藍鳥就是因為後腦勺上的擊打傷才死亡的。
至於斷指……
於小魚倒是很相信馬掌櫃喊出來的那話。
畢竟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會失手掉落東西很正常。
但就算是這樣,這父子二人的行為也很惡劣了。
一丘之貉,都不冤枉!
案件至此已經基本明朗,唯一還存疑的地方便是藍鳥為什麽會出現那樣的詭異狀況?
於小魚若有所思地望向花枝。
花枝卻朝她微微一笑,眼神波瀾不驚。
於小魚心頭一動,剛想說什麽卻見平沐匆匆跑了進來。
他手裏高舉著一件物事。
“王爺,我們發現了這個。”
平沐一邊將東西呈給納晟源,一邊沉聲解釋著。
“這是在案板下的縫隙裏發現的,若不是挪動案板,我們也看不到。”
“嗯。”
納晟源輕輕嗯了一聲,將手裏那疊得整整齊齊的小紙片打開。
“你看過了沒?”
“回王爺,已經看了,才趕著送了過來。”
平沐說這話時,目光明明不偏不倚的誰也沒去看,可於小魚卻敏感地發現他眼角餘光飛快掃了眼納晟源對麵的安拓一眼。
於小魚心底一沉。
卻見納晟源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安拓。
“上麵說戒指隻是信物,你無需過分擔心。”
“信物?”
安拓急忙將紙接了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過去。
他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
“原來竟是這樣!好,幸好。”
雖然納晟源和安拓表情都十分輕鬆,但於小魚心裏的那股子不安又冒了出來。
看看地上跪著的馬家父子,她隱約覺得事情才剛剛開始。
果然,下一秒於小魚就聽到安拓在問納晟源。
“五爺,既是如此,弘兒暫且不用回來了吧?”
“安戰弘得回來。”
沒等納晟源說話,於小魚就飛快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