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任南王
楚煌走出王府,辯認一下方向,剛要使個騰雲之術,趕往城外。耳畔風聲倏動,一隻暗器如飛打來。他也不及細想,心隨意動,側身急閃,反手一探,將暗器捏在手中。低頭看時,卻是一支卦簽。兩條人影在巷角一閃即逝。
“三哥?”楚煌使個‘遁地金光術’,搖身化作一道金光,倏隱倏沒,跟了過去。
兩人也並未走遠,一個青布道袍,濃眉虎須,一個綺襦紅裙,容色端麗。正是竹穀六友中的一卦清和漣嵐。
楚煌見兩人站在巷中等候,搖著卦簽笑道:“三哥、嵐姐,別來無恙。”
一卦清收回卦簽,笑著解釋道:“楚鍾兄妹報仇心切,擅自離營,任南王生怕他們有個閃失,才讓我和五妹同來接應。不料,卻發現你也在蘭修儒府中,我和五妹不知你作何打算,未即離去,便是想見你一見。”
“楚鍾兄妹也在任廣圖營中?”楚煌微微一訝。
“是啊,”一卦清分說道:“楚鍾是荊威侯遺孤,和任南王頗有瓜葛。張無缺數度致意任南王,曉以大義,動以爵祿,任南王都舉棋不定,不敢承命。還是楚鍾兄妹藝成下山,請求任南王召集建威軍舊部,上可為天下除暴,下可以報仇雪恨。任南王才打定主意,受了黃天軍封號,興兵南下。”
“原來如此。”楚煌點頭道:“任廣圖和楚鍾兄妹對蘭修儒有些誤會,楚鍾無功而返,也全是為此。若是誤會解開,或許兩軍能免卻拚殺,闔城百姓也可少受荼毒。”
“誤會?”一卦清納悶道:“怪不得我看楚鍾臉色不善,還隻道他是未能得手之故。原來還別有因緣。”
“那你又為何在此?”漣嵐緊緊娥眉,心有疑慮。
“其實……我便是荊威侯少子。”楚煌也不願多作解釋,點到即止。
兩人齊齊一怔,顯是大感意外。一卦清輕喟道:“原來你也是向蘭修儒尋仇的。”
“黃天軍三路大軍圍城,臨安城無不破之理。蘭修儒命不久矣,是非曲直,自然要找他問個清楚。”楚煌淡淡笑道。
“我看你這是要出府而去吧。”漣嵐瞪他一眼,若無其事的道:“這次又要去往何處?”
“我四叔楚莊王率大軍駐在城外,我想去見見他。”楚煌道。
“七弟,你有所不知呀。”一卦清摸著胡子笑道:“任南王起兵之初,便知會飛熊寨盧追星、萬荻花夫婦共謀大事,楚莊王雖是拔寨而起,卻不願奉任南王號令,雙方約定,一攻寧州、一拔麗城,先到臨安城下者為主,現今任南王率輕騎先至,楚莊王遲遲未到,隻怕已是輸了。”
“如此說來,我四叔的大軍還在百裏之外,未能和韓、任兩軍合兵一處?”楚煌暗暗尋思,若是楚莊王遲而未至,全軍攻城隻怕還要拖延,對於蘭修儒的計策倒不無益處。
一卦清哈哈笑道:“楚莊王雖然未至,咱們竹穀兄弟可都在任南王軍中,你我兄弟多日未見,大哥他們也甚為懸念。今日難得相聚,七弟莫非想過門不入?”
“三哥取笑了。”楚煌微笑道:“聽聞大哥、二哥為黃天軍將兵,攻城掠地,立下不少戰功,此次攻拔麗城,更是斬將搴旗,率兵先登。任南王則為綠林豪雄,此次節製南方眾將,聲名煊赫,我也久思一見。”
“大哥,二哥如今在軍中行走,確實不比以往江湖散人了。”一卦清搖頭一笑,兩手一撥,卦筒的溜溜盤旋半空,雲氣繚繞,眨間大了數倍,他縱身一躍騎到卦筒上麵,招手道:“七弟,你上來,我載你一程。”
“如此甚好。”楚煌笑了笑,掠了上去。
“五妹,為兄先走一步了。”一卦清捏根卦簽,向著前方一指,卦銅微震了震,倏的竄入雲叢當中,聲疾勢猛,倒也穩當。漣嵐伸出一劃,靈芒閃動,禦起‘金批雕翎箭’,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空中風大,楚煌倒騎在卦筒上,正好看到漣嵐禦箭飛在半空,紅裙飄飛,宛如雲間仙子。四目相視,漣嵐大不自在,金箭微微一偏,倏的越過卦筒。一卦清也不甘人後,暗施靈力讓卦筒加速,兩人頭尾相銜較勁了兩三回,黃天軍大帳已在眼前。
漣嵐撥開雲叢,金箭一折,飛落下來。一卦清也收起卦筒,大步走進營中。
兩人都在軍中為將,雖不如順時風、財生主那般顯要,但也頗為知名,營門將校雖見他們帶了一個陌生麵孔,也不敢上前盤問。
任廣圖剛拿下麗城,因和楚莊王事先有約,便揀拔精銳,率步騎直逼臨安城下,傍晚時候,命順時風、財生主率部佯攻,觀看城上的戰守虛實,入夜才消歇下來。任廣圖發現楚鍾兄弟未有稟明,便擅自潛入城中找蘭修儒複仇,生怕有個閃失,急命一卦清和漣嵐前去接應。
他又得知楚莊王大軍未到,便好整以暇的在營中排開宴席,為諸將請功。一卦清三個回來的時候,諸將正喝的杯盤狼藉、熱火朝天。
任廣圖在主軍大帳外麵擺了數十道流水席,著兵卒殺牛宰羊,割雞烹狗,雖不精細,卻十分豐盛。
楚鍾麵色陰沉的坐在一旁,任廣圖隻道他因未能得手,心有不快,安慰了幾句,便暫將此事放下,繼續向諸將勸酒。
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將官,踉踉蹌蹌的跑到楚鍾桌前,舉起酒杯叫道:“楚將軍,來,喝一杯。”
楚鍾淡淡瞟了他一眼,知他是軍中旅帥,喚作什麽耿大誌,看了看桌上的濁酒,沒有說話。
耿大誌自顧一飲而盡,大著舌頭道:“楚將軍,你就是太心急了。勝敗乃……乃兵家常事,何必悶悶不樂。有咱們諸將在此,還怕那姓蘭的孫子多生條腿跑了不成,此事包在我老……耿身上,來日攻破了臨安城,拿住了蘭……蘭修儒,我挖了他心肝下酒,給你楚將軍出氣。”說完笑嘻嘻的看了楚鍾一眼,又斜瞅著楚齊,吞了吞舌頭,嘿然道:“楚……小姐,你真是美過天仙呀,來,跟我老耿喝……喝一杯。”說著將酒碗遞到楚齊麵前。
楚齊冷著俏臉尚未說話。楚鍾端起酒碗冷不丁的潑了他一臉,怒道:“喝,今天不喝死你,爺爺就不姓楚。”
耿大誌酒勁一醒,瞪著眼道:“姓楚的,耿大爺給你老子報仇,你他/媽別不識抬舉。”
“去你/媽/的,你是誰大爺?”楚鍾拽過他的襟領,按到桌案上,響起砰的一聲,耿大誌悶哼一聲,腦袋都木了半邊。楚鍾微微冷笑,捏開他的下巴,抓起一大壇酒灌了下去,“你個老小子,給你醒醒酒。”
“楚鍾,你給我住手。”諸將聽到動靜,一個個轉過頭來,任廣圖皺起眉頭,怒喝了一聲。“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他們拉開。”
幾個將領慌忙上前將耿大誌救下來,卻無人敢招惹楚鍾。順時風嘿笑道:“兩位今兒個都喝多了,手腳摩擦也是免不了的。來人,快把耿旅帥扶下去。”
眾人醒悟過來,連忙招了幾個兵卒過來,將耿大誌扶住,隻是楚鍾這一灌,著實又讓他喝了不少,耿大誌走了兩步,被夜風一吹,登時哇哇大吐起來。
眾將紛紛掩鼻,躲到一旁暗暗竊笑。
“任叔,小侄身體不適,先行告退。”楚鍾勉強拱了拱手,也不管任廣圖作何想法,大步衝出營帳。
“你看看這事鬧得。”三人走進營地,剛巧撞到這一幕故事,一卦清連連搖頭,大是不以為然。
“三弟,五妹,你們可回來了。”順時風瞅見三人,連忙放下杯碗,大步迎上,“七弟,你怎麽也來了?”
“大哥,我和三哥、嵐姐是在城裏碰上的。”楚煌嘻笑說道。
“哦,”順時風也不多問,招呼道:“你們還未吃晚飯吧,正好南王設了酒宴,大家一起入座。”他笑著攬住楚煌肩膀,轉身入帳。
順時風一身戎甲,披散的長發也束在頭頂,麵孔瘦削一如往日,神氣卻大有不同,濃髭雖未修飾,反更增勇武之氣。楚煌笑道:“多日不見,大哥神采是更勝往常了。”
漣嵐兩人微微偷笑,順時風尷尬一笑,“南王說為將者應有儀容儀表,我也是不得不然。”
“風將軍,這位是……”任廣圖見順時風伴著一個少年走進大帳,神情熱絡,不由心頭一動。
“南王,這是我七弟楚煌。他年輕雖輕,修為可絲毫不在我兄妹六人之下。”順時風連忙介紹道。
“原來是楚少兄,廣圖早聽東嶽卓先生提起過你,想不到今日才得麵見。”任廣圖含笑說道。他生的眉清目淡,麵孔白晳,穿一件圓領白袍,頭戴紗羅襆頭,胡須廉廉,頗有儒雅之氣。
楚煌微微一訝,想不到任廣圖如此神氣,與綠林魁首,虯髯大將的預想頗不相符,拱手笑道:“楚煌見過任南王。南王文武兼資,雄烈過人,真可謂是見麵勝似聞名也。”
“楚少兄謬讚了。”任廣圖禮讓道:“快請入座。”
“我兄弟多日未見,該當先飲幾杯。南王不必客氣。”楚煌拱手笑了笑,隨意找個位子坐下。順時風告了個罪,和一卦清、漣嵐返身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