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何處相逢
赤飛霜娥眉微凝,抿嘴笑道:“聽得出來是很好的話。”
“嗬嗬……”楚煌見她一洗陰霾,心中也覺高興,轉念又把‘周天雲圖’拿了出來,展在身前,仔細觀看。
“這周天雲圖瑰怪莫測,我數度想度一縷神識進去,卻都如泥牛入海,難以窺知端倪。”
“生死有命。這也是勉強不來的。……”赤飛霜輕籲口氣,玉容淡漠。
“自古雲,雲開霧散。‘周天雲圖’既是定雲之寶,非風不能驅散,八卦四象,巽風屬金,必得以金鐵之物幻起大風,待我施法一試。”
楚煌主意打定,手掌一張,化出一團旋繞紫電,迎風壯大,正是蓋世神兵‘湛龍騰霧矛’。
“去。”輕喝聲中,紫電飛旋劃作一道黑氣,猶如巨蟒夭矯,風聲呼嘯,鑽入‘周天雲圖’中去。
“如何?”
兩人定睛瞧去,卻見雲圖猛然幻出一片白光,元氣流溢,狂風驟起,坐船也跟著搖晃起來,雲圖倏的飄轉而起,祭起在半空。
“啊……”赤飛霜輕叫一聲,環抱雙臂,臉色便不太好看。
“怎麽了?”楚煌顧不得管那奇詭莫測的周天雲圖,連忙上前詢問。
“寒毒好像要發作了。”
赤飛霜哆嗦著說了一句,這片刻功夫,她的麵龐上已結了一層冰霜,眉宇間凝起一股驅之不散的青氣,瞧來甚是驚心。
楚煌急道:“我去找鳳君給你金針渡穴。”
“不必了,今天寒毒發作有些反常,鳳君未必能夠料到。她這幾日四處尋訪解毒之法,此刻隻怕遠在萬裏之外。”
赤飛霜舒展雙臂,貼著他胸口強笑道:“不礙事的,呆會兒就過去了。我好冷,你陪我一會兒吧。哪也……不要去。”
楚煌吃她緊緊抱住了,隻覺她嬌軀冰冷,頓起憐惜之意,抬頭看了看盤旋不息的周天雲圖,皺眉道:“莫非這寒毒是受了雲圖牽引,才猝然發作。好會作怪,回來吧。”正要凝定心神將‘湛龍矛’招出,雲圖中驀的攪起紅光萬丈,‘湛龍矛’化身的紫電玄蟒低吼一聲,飛竄出來,背上還聚著一團紅光,在半空卷滾不休。
紫電蟒衝出雲圖,當空一折,便隱了蹤跡。紅光中一聲鶴戾,現出一隻雄奇至極的怪鳥。
赤身青羽,朱睛白喙,狀貌如仙鶴一般,卻是僅有一足。
“畢方?……”
怪鳥失了對手,折翼息聲,當空一轉,化作一幅火赤的鎧甲,奇麗無雙,猶有鶴形。
‘周天雲圖’光彩一黯,翻卷起來,倏的射回楚煌身邊。畢方鎧幻了一幻,變作一塊血紅色的玉佩。
“這定然便是雷鳴所說的誅天鎧了。”楚煌心中大喜,抬手將玉佩吸到掌中。
“飛霜你看。”
這佩玉通體火紅,卻是一塊血玉,上麵鐫著一隻怪鳥,鶴形隻足,想來便是畢方了。
赤飛霜接過玉佩,隻覺著掌心一暖,玉佩上泛起融融紅光,倒把她身上寒毒逼退了。
楚煌鬆了口氣,喜道:“這玉佩中藏著畢方元神,假以時日,你隻需將元神煉化,不但寒蜩之毒可以消彌,還可以祭起誅天鎧,修為應該更勝往日。”
“嗯。”赤飛霜喜動顏色,俏臉上頓現光彩。四目相望,楚煌才發現兩人還模樣親昵的偎在一起,赤飛霜衣衫單薄,微一下視,便可看到內裏的春光。
楚煌輕咳一聲,正想扶她坐起,不料赤飛霜卻雙臂一緊,偎在他胸口,一臉甜蜜。
“呃。”楚煌輕撫著她漆亮如瀑的秀發,若有所思。
……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豈有此理,你們的船是怎麽開的。”
外間忽然傳來一陣吵鬧,楚煌霍然道:“糟了,可能剛才‘周天雲圖’元氣太盛,坐船受了影響,不知是否撞到別船了。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赤飛霜掠了掠發絲,站了起來。
“你?……”楚煌大感愕然,難道畢方鎧真有這般神異,連日來纏綿床榻的赤飛霜忽爾就行動自如了。
赤飛霜笑道:“我的背傷早就沒有大礙了,剛才寒毒被畢方鎧驅使一遭,我已覺得體內生機萌生,再不如往日的苟延殘息了。這幾天躺在床上,不得稍動,我困也困死了。”
“可是你……?”楚煌指了指她的衣服,這下麵可什麽都沒有。
“啊?你好討厭呀。”赤飛霜也驚覺身上隻穿了一層單衣,整了整衣襟,坐回榻邊,大感氣悶。這件金縷衣一日脫不下來,隻怕她都難以自由走動。
“嗬嗬……”楚煌心情大好,湊趣道:“現在船上人多眼雜,你若真想出去,不如再等兩個時辰,到得夜深人靜,船舷上無人往來了,你便是不穿衣服,也沒什麽打緊。”
“哼,不去便不去。”赤飛霜側了側身子,又展顏笑道:“你去看看外麵有沒要緊,莫要真的弄出人命,可也是你我的罪過。”
……
楚煌趕到船頭的時候,這裏已經聚了不少人。方才,‘周天雲圖’猝然發作,雲氣充塞帶起一陣風漩,孔琬的坐船便如脫韁之馬橫衝直撞,將上遊而來一艘大舫攔腰撞成兩斷。
孔琬一家本就身世神秘,這艘樓船雖是表麵看來沒有什麽特別,其實卻是精工打造,價值不菲。那艘舫船不及堤防,登時被撞的四分五裂。
孔琬趕到船頭,對麵的舫船已是半浸在水裏,他們又是北方的來客,多半不識水性,孔琬一邊著人搭上船板,將舫船上的客商救到大船上來,一邊招呼身邊的艄工水夫下水救人。
“剛才也不知哪裏刮來一陣怪風,船工一時失了把握,卻把迎麵的來船給撞壞了。”
孔琬眼見楚煌趕了上來,不無埋怨的道。
楚煌詢問道:“人都救起了嗎?”這會兒卻不好直承那陣怪風是自己招來的。
孔琬搖扇不語。
這時,船頭還有落水的人陸續被搭救上來,幾個身手矯健的漢子眾星拱月一般將一個錦衣男子圍在中間,那人大約在四旬左右,相貌方闊,頗有須髯,錦衣紋繡,華貴絕倫。身周那幾個背刀挎劍的漢子,也都相貌精幹,衣飾講究,分明有不俗修為在身。這幾人對周圍的人甚是警惕,心思倒不全在落水同伴身上。
這時,一個錦衣大漢快步趕了過去,湊到男子身前低聲說了句什麽,態度恭謹。那人臉色微微一變,捋了捋胡須,皺眉不語。
楚煌觀察片刻,低聲道:“這幾位商客似乎來頭不小。”
“嗯。”孔琬歎道:“這次突生變故,總是我們的不是,咱們且去問問人家損失多少,看看如何彌補。”
“理當如此。”楚煌點頭答應。
兩人走不幾步,錦衣大漢連忙迎了上來,拱手道:“不知兩位公子有何指教?”
“你們的人都救上來了嗎?我們想和貴主人略作敘談。”孔琬眉尖輕挑,心頭微感不悅。
“這……”
“赤驥,請兩位公子過來吧。”錦衣男子不理大漢心有顧慮,揚聲說道。
“是。”赤驥不敢違拗,躬身讓開道路。
錦衣男子身後尚有一個玄衫公子,一直背對眾人,眼望江心,這時,聽得錦衣男子說話,不由回過頭來。目光瞟到楚煌身上,頓時‘啊’了一聲,愕然道:“楚公子?”
“你是?……”楚煌聞聲一怔,就見那白衣公子麵如芙蓉,鬢似堆鴉,柳眉芳唇,直使天地生色。分明是易釵而弁,麗質難掩。
“哦——鹿……”
“楚公子,黑水一別,不圖和公子在此相見。”
白衣公子盈盈淺笑,敢情此姝便是黑水國的長公主鹿靜。
錦衣男子惑然道:“三妹,莫非你和這位公子認識?”
“二哥,這位便是我和你提起過的楚煌楚公子。當日,我們在奢樂島和北海群盜周旋,還是多虧了楚公子相助。”
鹿靜頷首微笑,又為楚煌引介道:“這位是我二哥鹿鴻,公子相必也有耳聞。”
“原來是黑水國的護國大將,久仰,久仰。”楚煌拱了手,又道:“這位是我朋友孔琬,乃是這艘樓船的主人。”
“幸會,幸會。”鹿氏兄妹也抱拳為禮,相互見過。
孔琬微微沉吟,“我觀賢兄妹麵有憂色,莫非還有溺水之人未曾找到?”
鹿鴻喟然一歎,“孔公子見微知著,正是小女還未得蹤跡。”
“鹿酥當時在後舷流覽江景,變起突然,大家先隻顧得就近救援,一直也不曾聽到她大聲呼救,莫非順著江水衝到下遊去了。”
鹿靜憂形於色,她對鹿酥最為愛護,這許多時都不見動靜,隻怕是凶多吉少。
孔琬沉思著道:“這一段江水並不湍急,大夥兒救援的也算及時,應該不會無聲無息的衝走吧。”
這時,船工都已疲累,在江水搜了幾圈,再不見活人蹤跡,便依次上了大船,聽得尚有一個女孩未能救起,頓時紛紛嗟歎,懸揣萬端。
楚煌觀察江水,忽爾問道:“大夥都在江麵上搜尋,可有人去那艘舫船下麵找過?”
“你是說……”鹿靜眸光一亮,也覺得大有可能。
“公子有所不知。”一個船工道:“剛才樓船攔腰撞來,舫船幾乎斷成兩截,船艙一進水,舫船便漸漸傾側,哪裏還站得住人,隻要帶口氣的都掉到水裏去呢。況且,這舫船沉重,這會兒船裏已十沉七八,想要鑽進船艙尋找,我等可是力有未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