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自挫矛盾
砰!
棍矛相撞,赤飛霜一擺金棍,奮力架開,劈掃間如同鬧海蛟龍,攜帶著風雷之力盡向楚煌胸腹麵門招呼。楚煌冷眼一瞟,耍開解數,光燦燦的矛尖好似蟒信吞吐,劈手交還,也不示弱。
鐺鐺鐺鐺……
兵器交鬥十數合,內蘊的靈力漸漸激蕩起來,兩人道息耗損,已經顧不得保存實力。赤飛霜賣個破綻,振翼掠空,驀地當空幾個盤轉,雪白的羽翅撲扇兩下,將身體攏住。渾身流動著一圈圈白色光暈,揚揚如一場初雪,光潔眩目,紮人的眼。
楚煌心頭驚異,暗道:“人言赤飛霜天賦異秉,想必有些不為人知的殺技,我須得小心在意,可別在陰溝裏翻了船。”
觀望之中,隻見赤飛霜一聲清叱,雙翼一展,忽剌剌大漲數倍,羽翼開合,好似巨手,肉翅下紅光暴射,無數道豔如紅霞的刀氣攢射而來。
楚煌掉轉蛇矛,忙祭定魂砂護住真身,金砂纏繞,身上頓如附著一層甲胄模樣。
刀氣及體,百試不爽的護體金砂竟被劃出道道勾痕,砂屑簌簌掉落,幾乎傷及真身。
楚煌大吃一驚,他對敵之中往往示弱行險,固然是由於藝高膽壯,‘定砂魂’堅韌有餘,靈寶難傷也是一重要因素。哪知今日先被無情碧劍削傷了手,現在又被赤飛霜‘紅霞刀氣’所破。
楚煌急挽蛇矛,飛身急退。身周白光廝繞,方圓數丈盡被赤飛霜巨翼之力籠罩,堅固如銅牆鐵壁,楚煌四處碰撞,又如何能掙得出去。
赤飛霜見‘紅霞刀氣’不過劃破楚煌金砂光鎧,也自心驚,看他衝不出‘琉璃結陣’,暗舒口氣,輕哼道:“我本命元力所化‘紅霞刀氣’、‘琉璃結陣’,擅破精元防護,能鑄無上結界,可謂是至強之矛和至堅之盾。楚煌,你已成落網之魚,還不束手乞命,更有何話說?”
楚煌冷眼一瞟,果見她雙翼微微翕合,外麵毛羽如雪,裏麵新豔如霞。源源不斷的白色光暈從羽背上遊離出來,聚合如雲,幾乎無隙可乘。裏麵則是連綿不斷的紅霞刀氣,如蠶吐絲,千纏萬結,身上金砂被劃得砂屑飄散,形容狼狽。
他離魂術大成以來,不但靈竅中如有甲衛,隨意化身,強大無匹。陰陽兩氣充溢圓轉,欲陰則陰,欲陽則陽,隱隱間已邁入地仙之境。『自在天』中也算登堂入室了。今被紅霞刀氣暗砭真身,也覺難忍。
“前有刀山,後有堅網,如何破之?”
楚煌伸手在蛇矛上一抹,金光熠熠,紫電激繞,蛇矛在手中打個盤旋,掠空而起。
“困獸猶鬥,不懼魂飛魄散嗎?”赤飛霜鳳目湛亮,就要祭起‘風雷棍’打出楚煌七竅心火。
楚煌哈哈一笑,冷聲道:“還有一式未用。”蛇矛一甩,黑雲暴漲,幻出數丈長的黑蟒妖身,昂如入海,盤如騰雲,血口一張,將‘紅霞刀氣’盡納口中,飛身向赤飛霜嘶去。
“琉璃結陣。”赤飛霜鼓起巨翼,騰騰白光微一模糊,結成一麵氣牆,堵在當麵。同時間,手中金棍一晃,化作梁柱粗一根巨杵朝黑蟒當頭砸下。
楚煌嘿然一笑,矛柄一蕩。驚叱駭人的黑蟒將身一扭,就像奔湧大海中的一朵細浪,忽然間消失無蹤。
“怎麽?”赤飛霜微微一愕,卻見被黑蟒吞沒的‘紅霞刀氣’依然激射如狂風怒嘯,方才的黑蟒來嘶眼見得又是楚煌虛晃一招。正怔愣間,刀氣砰砰打在用以阻擋黑蟒的琉璃結陣上,本命元力衝撞,赤飛霜悶哼一聲,心痛如攪,陡覺眼前一黑,駕不住雲氣,如雲雪翼收攏如初,斜斜從半空摔下。
“飛霜……。”赤尊信驚呼一聲,怎麽也沒想到原本已掌控全局的赤飛霜眨眼間便一敗塗地。
兩人懸空激鬥,離地數丈,這般直楞楞的摔下去自然決不好受。楚煌抬手打出兩道金砂,托住赤飛霜雙翼,捏個疾字訣,飛身將她攬在懷中。
赤飛霜勉力抬頭,看楚煌伸手搭救,也不如何掙拒,口中喃喃道:“至強之矛……至堅之盾……。”
楚煌見她娥眉凝起,麵頰紅赤,苦笑道:“赤小姐,你天生異秉,元力精微,若論真才實學,我確實戰你不過。今日你也隻是失利在自己元力衝撞之下,非戰之罪。我看你內腑傷得不輕,如果多為末節傷神,恐怕有礙調養。”
赤飛霜緩了一口氣血,在他胸口推了推,扇動羽翅,站開數步,明麗的臉蛋微微紅了紅,輕歎道:“楚相公神通不凡,智巧更是飛霜不及。此次略施小技,便使得飛霜自挫矛盾,一向自傲的元力殺技,幾乎害了自己性命。飛霜不是冥頑之人,此戰我輸得心服口服。”
“僥幸而已。”楚煌笑了笑,道:“赤小姐,勝了我,血影魔會應允你的要求嗎?”
赤飛霜被他問的大感赧然,一口道息走岔,輕咳了兩聲,沉思著道:“血鬱獨是開創之主,即便心有不快,料想……眼前也不會跟火……長老為難,白禺族大勢已去,稍時,血鬱獨便要封爵祭禮,南下會盟。過了這一時,我再設法為他們周旋吧。”
“赤飛霜,你敗陣辱師,還不快快退下。”赤尊信陰沉著臉,指著赤飛霜大聲喝道。赤飛霜戰敗是小,偏還為敵所救,繼爾當著兩軍陣上無數雙眼睛跟敵手熱絡攀談起來,若是血鬱獨惱羞成怒,誰能為她講情。
赤飛霜盯了楚煌一眼,悠悠一歎,展翅返回陣中。
“你沒事吧?”秦箏打量一下扛矛歸來的楚煌,綻唇一笑。
“托福,托福。”楚煌嘻嘻笑道。
“我僻居無憂穀多年,不想三族中高手輩出。赤飛霜之能,比之血影魔也不遑多讓。你能全身而退,也讓我刮目相看。”
秦箏極認真地看了楚煌一眼,欲言又止。
“怎麽?”楚煌被她看得呆了一呆。
“天快亮了呢?”秦箏搖搖頭,望著籠明的天際,悄然一歎。
韓誌公幹咳一聲,拱手上前:“大王,白禺已降,東方將白,請我王登壇聚將,獻祭蒼天。”
“不忙。”血鬱獨擺手笑道:“火弩,如今萬事俱備,你倒是說說,荒蕪神刀何在?”
“火弩?荒蕪神刀?火弩一介降卒,他跟荒蕪神刀又有什麽關係?”
血鬱獨此言一出,三族首腦群情諏諏,心頭冒出無數疑問。
看押陣前的火弩淡然一笑,默運口氣,身上繩索寸寸崩斷,兩個解卒方要將他製住,甫觸他肩膊,一股大力傳來,兩人齊齊‘哎喲’一聲,被彈得飛了出去。
火弩拍拍衣上塵土,不緊不慢地走到場中,朝血鬱獨折身拱手,“大王。”
“火弩——?你怎麽也向血影魔屈膝俯首?”雷鳴張目喝問。
“火長老,你這是做甚?”白元等首領眼麵麵相覷,也是一臉詫異。
血鬱獨嗬嗬笑道:“說吧,隻要你助本王拿回荒蕪神刀,你便是白禺王的不二人選。”
“多謝大王。”火弩對旁人的質疑充耳不聞,朝著血影魔平靜一揖。
“這個,大王,火弩有何功績?那白禺之王不是微臣的嗎?他若坐了白禺王,微臣怎麽辦?”風野料不想火弩橫刺裏殺了出來,且是直奔白禺王的位置,大急爭辯。
“我說他做得,他便做得。”血鬱獨不耐煩的伸出一個手指,按住風野腦殼一壓,風野站立不住,直楞楞的摔了個五體投地,心頭一懼,忙討好道:“是是是,大王英明。”
火弩從容一笑,道:“大王該知,荒蕪神刀原是南蠻王所佩。五百年前,天齊帝出征南荒,征發無數修行之士,血戰七十餘場,方始平定。此役南蠻王身死,荒蕪神刀被天齊帝所得,向來為其四位鎮殿將軍所掌管。殷相如病歿歸途,九王奪嫡。四將軍牽涉利害,被手握權柄的天元帝矯旨殉葬。……”
“如此說來,荒蕪神刀必是早已做了殉葬之物。他火弩何德何能,卻能獻出此刀?難不成一向自詡為明理多智的火長老卻是個摸金盜墓之徒,逾穴穿牆之輩?”風野掀眉大笑,不遺餘力的打壓火弩。
楚煌低聲道:“傳聞血影魔出身南荒幽冥森林,他急著想得那荒蕪神刀,恐怕有繼承南蠻王號令南荒之意,其誌不小。”
秦箏輕歎道:“個中周折,卻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楚煌瞅了秦箏一眼,輕笑道:“看來秦小姐也知道不少秘辛。”
秦箏似是揣有心事,黛眉微蹙,卻不接口。
火弩淡淡一笑,問道:“風長老可知那四位鎮殿將軍是誰?”
“我怎麽知道?”風野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不由心頭一動,“莫非是……。”
火弩頷首道:“不錯,正是我三族先祖,白典、白貫,赤越,韓濁浪。”
“啊——。”眾人聞言大嘩,三族久竄荒山,處境每況愈下,祖宗事業知之者已是越來越少。
“可惜——先祖沒能把那荒蕪神刀傳下來。”風野搖頭感歎。
火弩臉色沉了一沉,接道:“我四位先祖精演兵陣,術法超群。天元帝想屈殺他們,卻也沒那麽容易。先祖計議之後,便一邊調遣武士,一邊糾集族人,掛印辭爵,遁跡於荒山之中。”
“嗬——。”風野眼睛一亮,急道:“這般說來,那荒蕪神刀卻是落入三族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