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棠心裏是一萬個不服。
“陸管家,你這是要給她送去不成?”嬌棠的心裏,嫉恨的隻咬牙。
陸放觀察嬌棠的神色,慢悠悠地道:“不,我剛從錦春姑娘那裏回來。”
“怎麽說?”嬌棠一下來了精神。
“錦春姑娘沒要,因此我又拿回來了。”陸放故意將緞子橫放,好讓嬌棠看清緞裏的花紋。
“哎呀,還是鳳凰穿花的,真好看!”嬌棠的手覆在緞麵上,眼裏眷眷的,就是不舍得放下。陸放看出來了,就笑:“嬌棠姑娘也很喜歡?”
“廢話!是女人都喜歡。這錦春是鐵打的不成?哎呀,多好看多柔滑!就像是摸在粉嫩的豆腐皮兒上!”
“喜歡,嬌棠姑娘可以去問我們公子要呀。據我所知,姑娘和我家公子,也是朋友。”陸放說的不動聲色。
嬌棠聽了就挑眉:“那是當然。”她邪心一動,幹脆一把將陸放手裏的緞子奪了過來,抱在自己懷裏。“陸管家啊,既然錦春不要,那你不如送了我。反正,柳公子也不知道。”
嬌棠笑嘻嘻的,就是想撿這個便宜。
豈料,陸放一聲不吭地卻又將緞子奪回來。“嬌棠姑娘,這可不好。緞子是我家公子親自囑咐送給錦春姑娘的。我再轉送給你,我家公子知道了,豈不要責怪我?不可不可。”
嬌棠就不滿意了。“不就是一點緞子嗎?你不說,還有誰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況,柳公子會親自去問錦春姑娘,到時豈不露餡?”
“錦春錦春,我真不知她有哪裏好?弄得柳石然失魂落魄的,還有那個堂堂的知府大人!”嬌棠憤恨地罵了一句。
陸放的心裏,即刻警惕起來。
“你說誰?”
“崔謙益崔大人啊!他打著和錦春結拜兄妹的幌子,接近錦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不過是他們男盜女娼,想在一塊苟且要的名頭。這孤男寡女的,沒事就結拜成兄妹,真的好閑啊!”嬌棠更是啐了一口。要不是這個崔謙益,至於她家會中落嗎?崔謙益長得不凡,看著的確讓人心動。但她唐嬌棠是有恨報恨,有情報情,隻要和沈錦春扯上一點關係,便也是她的仇人。
陸放聽了,著實吃了一驚。他知道柳石然,但唯獨沒想到崔謙益。
崔謙益……竟然也喜歡錦春?有這個可能嗎?關於錦春打官司等事,陸放也聽說了一些。其中,她多受崔謙益照拂,這渭城大街小巷也都知道。
想來若對錦春無意,這崔謙益也不會如此行事吧?
“陸管家,你怎麽了?”見陸放不說話了,嬌棠疑惑就問。
“我沒怎麽。”陸放趕緊將思緒拉回來。
“那這錦緞?”嬌棠還想據為己有。
陸放就道:“嬌棠姑娘,你若真喜歡,莫如就去問我們公子要。我們公子對女人向來大方,你不一試,又怎麽知道行不行呢?”
嬌棠覺得陸放的話,輕慢了她。因此就想生氣,但又覺得陸放是在鼓勵她。沒錯,她不一門心地想引石然上鉤,這不主動,卻是不行呀。
當然,她本來還想保持一點矜持的。她覺得娘說的那些關於男人的伎倆,一點用處都沒有。至少對柳石然沒用。她覺得,該自己想法子。
“陸管家,我不如就拿了。好不好的,先斬後奏後,我再來府上找你們公子,我要親自向他賠罪。”嬌棠又笑盈盈的。
陸放也就點頭。“嬌棠姑娘,這綢緞我可以給你,但你可一定要來。”陸放主動告訴嬌棠:柳石然喜歡女子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梳什麽發髻。喜歡吃什麽點心,喝什麽茶。
嬌棠一聽,恍然大悟,接過綢緞,更是喜滋滋地謝過陸放。“陸管家,你這樣幫我,以後我一定記你的情。”
陸放聽了,也就笑笑,看著嬌棠抱著綢緞扭著腰肢一搖一晃地出了巷子。
嬌棠回了家,馬氏見了,就問這綢緞的緣由,嬌棠自然也就說了。馬氏就戳著女兒的腦瓜子,說她不該這樣貪便宜。
嬌棠就噘嘴:“我說,娘啊,你說的這些,女兒我懂!但如今世道不同了,現在這女的,隻要敢追男的,那就隔層紗一樣容易的,你教我的那些,隻怕要害的我在家裏做老姑娘!”
嬌棠像得了高人指點一般,根本不將馬氏教誨的那些放在心上。馬氏就歎:“可你和那柳公子的交情,還沒到這上頭!”
“這又有什麽?沒交情,我去攀交情呀!我吃過飯,就去那柳公子府上,提前請罪,我想他壓根也不在乎這些個。錦春不要的,我收下了,也沒叫柳公子麵上過不去呀!”
“嬌棠,你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他那是給錦春的,你在裏頭摻和,我看他會不高興!”馬氏嘴裏冷哼了一聲。
“哎呀,我還不信了!我就拿了這綢緞,我不信柳公子真會跟我過不去!”嬌棠見母親輕慢,嘴裏也越發狠起來了。飯也不吃,另換了件衣裳,又擦了胭脂水粉,拿著手絹子,真的就去找柳石然了。
馬氏在後阻攔不及,嘴裏也就念了句:“阿彌陀佛,觀音菩薩在上,保佑我女兒事事順利吧,回頭,我就給您老人家上香。”
話說,這都過了晌午了,馬氏在院門前兒,左等右等的,也不見女兒回來。礙於麵子,她也不想去柳府。想了想,馬氏忽然想去見一個人。誰?錦春哪!嘿嘿……自打藥罐兒跟著她回去了,這麽長時間了,她也沒再見著錦春,馬氏的心裏頭就想見見她。
說走就走,馬氏知道錦春的住地不遠,不過過一個巷子,走一道長街,也就到了。
當錦春一邊紡紗,一邊黯然神傷時,就聽見院門響。藥罐兒機靈,趕緊過去開門。她以為是崔謙益崔大人。不想一拉開門上的銅環,就看見立在門外的馬氏,藥罐兒看著馬氏那張馬臉,本能地還是感到害怕。
“夫人……”藥罐兒的聲音結結巴巴的。
錦春也就聽見了。她抬了頭,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看著門口。
“錦春,今兒個,我是特意來看你的。”馬氏瞪了藥罐兒一眼,這丫頭,像是吹氣球一般,身子越發圓滾起來,從前的幹癟棗子不見了,現在的藥罐兒像是地裏長的香瓜。
馬氏說著,將手裏的籃子遞給藥罐兒,籃子裏擺了一些自家後院結的葡萄。馬氏知道錦春愛吃這個。
錦春過來了,就淡淡道:“費心了。隻是我不愛吃這個了。還請拿回去吧。”錦春說的是大實話。小時候,她的確愛吃葡萄。馬氏後院子裏,長得好大的一棵葡萄樹。錦春愛吃,但馬氏偏不讓。縱然有得,也無非是壞的改了味的。如此一來,錦春以為葡萄就這個味,也就不吃了。待長大了,離開馬氏,單個住了,錦春偶爾也去街上買串葡萄,過過嘴癮,但一想起小時候的遭遇,錦春就不想吃了。
“哎呀,錦春,你別和我客氣呀。雖然咱們分開住了,但我永遠是你的舅母。”
馬氏自來熟是看著她的院子,以前,這裏被她收作賭場用,地方是亂七八糟的。但現在錦春住下了,養了雞,種了花草蔬菜,看起來像那麽回事。尤其是藥罐兒跟著她,跑前跑後的,真像是一個小姐了。
馬氏就撇撇嘴,這都恨那崔謙益。“錦春,我來了,也不見你叫我一聲舅母,可見,你我卻是生分了。”馬氏自顧自地就在錦春院前的凳子上坐下了。
錦春就在心裏歎氣。“你我如今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想,這些你該記得。”她當然知道,馬氏過來,一定是有事情,多半就是為柳石然的事。
“我……我記得?哈哈……”馬氏就拍著腿兒一笑,說道,“錦春,我看你年紀小,但心思重。之前的事兒我早忘了,萬事和為貴嘛!今兒我來,就是心裏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說說家常。”
“是嗎?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你如今還是有什麽好說的。”錦春重生了一回,因早看見馬氏和嬌棠的醜陋,心早就灰了。她到底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馬氏見錦春開口了,以為她打開了話匣子,更得意地笑:“錦春哪,再怎樣你也是我的外甥女兒。我哪裏希望你不好的?我這幾天,連著做了幾個噩夢,都是關於你的。想著你也不容易,所以到來要看看。還有藥罐兒,說來也是我養大的。我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隻可惜,我的好,你們瞧不出來。”
馬氏說著,還自憐自愛地歎息了一聲。錦春見她臉皮這般厚,也就問:“那你來,到底想和我說什麽?單和我聊天?我想你也不是那麽閑空。”
“聰明!”馬氏就一拍大腿,“錦春啊,我呀,還是替柳石然柳公子說媒來的。”馬氏有自己的心思。她知道錦春不願,如此走了明路,得了錦春的原話,也好去柳府交差。她收柳石然的東西收的不少了,沒辦成事,心裏也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