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知道,危險正一步步地靠近。趙稷終究是個聰明人。他還是命人往南尋。趙稷查出錦春出宮是得到太後的傾力相助後,非常不高興,去了太後的仁壽宮,黑麵而去。

這個女子是第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可是太後卻偏偏和他唱對台戲。看來,所謂和解,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而且,太後回宮,以前一些呈觀望態度的大臣又紛紛出動,他們私下裏派出家眷進宮探望太後,務必重修以前的熱絡關係。這些,都令趙稷不可忍受。

謙益和錦春這裏正並肩而行,欣賞邊界風景,走至前方一個竹溪佳處,錦春就笑了,她指著那裏:“崔大哥,這裏的竹子很像我們渭城的。”

謙益也就看了一下,說道:“不錯,都是細長的紫竹葉。”錦春手巧,謙益曾經嚐過她用竹葉曬幹沏成的茶,不禁又道:“我想起你用竹葉製的茶了。在我心裏,那是一絕,專業的茶師也比你不上。”

想來,那段在渭城和錦春聊天敘話的生活竟是心裏最溫暖的回憶。渭城不大不小,一到春天,滿城的飛絮。夏天不熱,冬天不冷,安靜而又熱鬧,世俗而又踏實。當然,如果沒有柳石然出現的話……

“我哪裏敢跟茶師比,我不過盡我的興致。”

“就是這個興致好。”

“崔大哥,你總是誇我,弄得我真有點飄飄然了。”

“錦春,我看下竹林外有個亭子,咱們不如進去坐一坐。待有力氣了再走。”

錦春欣然同意。

二人入了亭子,就著野果子,吃一些幹娘。

錦春的臉上有沁出的細汗,謙益見了,就尋了一些幹淨的葉子與她擦拭。錦春啟唇一笑,深情而又繾綣。崔大哥的額上也有汗水,不如,自己就用袖子替他擦拭……

猛然間,一個人影從林子裏快速地走出來。此人站立在他們身後,定了一會,就冷笑一聲說道:“好一個郎情妾意啊……”

錦春一驚,聽聲音她知道是……回頭看了一下,果然是趙稷!

謙益未見過趙國的皇帝,看著錦春吃驚又害怕的樣子,也看了身後的人一眼。趙稷已經朝著錦春走來了。“錦春,你給朕回去!”

朕?莫非是……謙益知道他是誰了。不管他是皇帝,哪怕就是神仙,謙益也決計不會讓錦春離開他了。

“錦春不會走的。”

“你是誰?”趙稷看了崔謙益一眼,心裏更是惱怒。

“我是她的義兄。”謙益的表情一直很平靜。

“義兄?”趙稷聽了就狐疑地看了錦春一眼。他想起來了。錦春的確說過,她出宮就是為了找自己的義兄,和他團聚。“既然已經見過了,那你可以和朕走了。”

不知為何,趙稷看著謙益,玉樹臨風卓爾不反對風姿,心裏就在敲邊鼓。此人形貌出眾,他和錦春雖是義兄妹,但不會另有什麽兒女私情吧?這才是趙稷不放心的。

“錦春是我的義妹,我來趙國,就是為了帶她走的。她不會跟你走的。”謙益這話說的擲地有聲。

趙稷感受到了威脅,同時心裏更不悅了。“朕是趙國的皇帝,朕想怎樣就可怎樣。”

“但錦春是大梁的人。”

“你是何人?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崔謙益。”謙益坐不改姓,行不改名。

趙稷就道:“你是她的義兄那又怎樣?我喜歡錦春,如果你執意為之,朕幹脆就去你們大梁見你們的皇帝,朕不信他不敢不答應此事!”

“可是我不答應呢?皇上,還請不要為難民女。”錦春開口了,念在趙稷曾救過自己的份上,錦春也不想讓他多難堪,可也不想讓他為難自己。

“錦春,朕對你這麽好?你為什麽要背著朕去在找太後?”

“民女是不得已為之。”

謙益想不到就快要到大梁的界地了,突然又殺出一個趙國的皇帝。對方很強勢,一國之君,萬人之上,但麵對心愛的錦春,謙益哪裏會妥協退讓?

“趙國皇帝,就算你真的來大梁,也帶不走錦春的。”

“崔謙益,你真的太放肆了!朕不管你是何人,朕都要帶錦春走!如果你不是錦春的義兄,朕早將你剁成肉泥了!”

錦春真的聽不下去了。“皇上,你這種行為和一般的市井無賴有什麽區別?我不想看到我的恩人最後變成了我的仇人!所以,民女還是請皇上三思!”

“趙國皇帝,如果你執意為之,那我們就來一場男人之間的決鬥!”謙益隻能通過這樣的法子了。

“決鬥?你拿什麽和朕鬥?”

“我們比劍。”謙益看到趙稷的後背上背了一把寶劍,他則轉過身去,從竹林裏折下一段長長的葉條。

“真的要比?”

“當然。”

錦春有點吃驚,她並不知道崔大哥會劍術。其實,謙益不但會劍,還會一點輕功。之前和王相被羈絆在驛館,他就想過幹脆帶著恩師逃走。隻是用這樣的方法離開不那麽光明正大,所以王相並不答應。謙益在得一個機緣,拜一個老者為師,在他身邊習了一年的劍。

他不知道趙稷的劍術究竟有多高超,但為了錦春,他一定豁出去盡力而為。

“崔謙益,這是你說的!如果你輸了……那朕就會帶錦春離開!”

用這樣賭博的方式,其實是謙益不願的!錦春是人,又不是貨物。隻是……對方是皇帝,說不定身後還跟了兵馬。自己就一個人,若是搏鬥,定然寡不敵眾。他記得,自己劍成之後,老者曾在離開之時告訴他:“雖然隻一年,但你天賦秉異,極是聰穎。這把劍為師就送給你。以後若是有人與你比劍,天下誰人都不是你的對手。”說完,老者將一把古劍送給了他。

謙益知道師父乃雲遊四方之人,苦留也留不住,隻得接受了他的贈劍。此劍乃春秋時期的一位劍術大家打製,青銅鑄造,削鐵如泥,寒光凜然。

謙益是在老家薊州養傷時偶遇老者的。每至黃昏時分,謙益就會去後山見老者,跟隨他習劍。後來去了都城,又拜在王相身邊,之後又回渭城,謙益就將這把劍藏在了府衙後麵的一棵梧桐樹下。不過就算用竹條,謙益拿在手裏也是運用自如。

“怎麽個比法?你說!”趙稷假裝大度。

“很簡單,如果你的劍觸到了我的頸脖,就算我輸了。反之亦然。”

趙稷就點點頭。他覺得崔謙益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他是趙國的皇帝,劍術曾得過好幾位世間高人的指點。崔謙益一定是他的手下敗將,不出三招,他就能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錦春聽了,卻是十分擔心。“崔大哥……你要小心……”錦春不懂劍術,崔大哥手上拿的是枝條,趙稷拿的卻是把真劍。崔大哥如何能敵得過呢?

她的擔憂,俱都落入崔謙益的眼中。謙益溫柔地對著錦春笑了笑,輕輕說道:“錦春,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拿你作賭,其實是褻瀆你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會贏的,我會帶你走的。”

“崔大哥……”錦春聽了連連搖頭,“我不要你決鬥!”她覺得,趙稷一旦不高興了,真的會殺了崔大哥的。

趙稷聽了,心裏吃醋不已,他哼了一聲:“錦春,我不會殺了你義兄的,我隻是想讓他認輸而已。”

“出招吧!”趙稷不想磨嘰了。對付這種不自量力的井底之蛙何須磨嘰?

“好。”謙益也點了頭,手拿枝條,往後退一步,身形竟是如此敏捷。這看得錦春更是一愣。崔謙益的心裏充滿了後悔。他本可以帶著錦春施展輕功回大梁的。隻是那樣的話,他需將錦春摟在懷中或是背伏在背上行走數日,雖然二人心意相通,但謙益還是不想那麽做。有朝一日,若是能和錦春結為夫妻,他才會盡極男女之事。看著崔謙益的身手如此矯健,趙稷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看劍!”趙稷一招長虹貫日,拔出長劍,運足丹田氣,想直接將劍抵住謙益的脖子。

謙益早有準備,他用枝條拂了拂,輕輕一招遮天蔽日就化解開了。錦春雖然不懂武動,但還是能看出,這一次是崔大哥贏了。

趙稷十分惱怒,他看出來了,崔謙益揮舞枝條的手勢舉重若輕,像是受過真人的嫡傳。他有些緊張,覺得自己太多大意了。

“皇上,這是第二招了。”謙益提醒。如果這一招謙益再贏的話,那麽他就會帶著錦春走了,“皇上,你可要願賭服輸!”

“廢話!”趙稷不想在錦春麵前丟麵子,他還是認為第一次是因為疏忽大意,第二招第三招就不會了。

“那皇上是同意了?”

“你贏了,朕自然會放你們走。但沒有這個可能。”

“皇上,那可說不定!看招!”

謙益又一招海底撈月,從腳尖運足氣力,枝條又下而上,柔韌剛直,趙稷的利劍竟是不能將它折為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