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一切等他替謙益洗清了冤情再說。王相有這個能力。此事,也是一個很好的突破點。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錢太師一幹人,必須遠離大梁政治的中心。王相既然點頭了,那對謙益來說,也就沒有什麽憂慮了。

送別了恩師,這驛館也不能住了。謙益就搬去了一家旅社。剛交了碎銀,走出客棧大門,趙九兒就過來了。雖然是熱鬧的大街,但因為行走的人並沒人目睹過郡主的尊容,所以趙九兒出入很得自在。

“崔謙益!你要到哪裏去?”趙九兒一聲嬌喝。

謙益就知道,這個時候,趙九兒必然要跟著,因就轉過身來,歎了口氣,說道:“郡主!切莫要為難我!”

“我隻是來告訴你,你這樣巴巴地想進皇宮,我也願意助你!”

謙益聽了這話,眼睛又一亮,但隨即就道:“不,我不用你的幫助!”

“若我皇兄不見呢?”

“我自有法子。”

“嗬嗬……你有沒有想過,縱然你心裏有錦春,可她來了趙國,見了皇宮各處的美景,已然改了心意了呢?我皇兄萬人之上,不管是多麽鐵石心腸的女子見了他的殷勤都會動心,我想錦春也不例外!”

謙益一愣,他認為趙九兒說的也沒錯。

錦春……她真的會變心嗎?謙益不禁想起此前和錦春結拜之時,也送了錦春一件東西,不禁脫口而出:“她受了我的一塊玉佩,應該不會移情。”

“玉佩?”趙九兒愣住了。

“不錯,我與她結拜之時,她發過誓,今生不管怎樣都會將那塊玉佩保管好珍藏好的……我想,錦春應該不會負我……”這話,謙益說的很篤定。

趙九兒就皺了眉,冷笑幾聲道:“萬一……她並不如你的意呢?”

“什麽意思?”

“我是說,或許你送她的那塊玉佩她早就丟了呢?”

“我……也不知道。”謙益有些猶豫,但想要見到錦春的迫切之心,卻是半點沒變。

“崔謙益,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宮。你是大梁人,如果我皇兄知道了你的身份,隻怕會將你當做細作殺了頭!”

“那我也要去!我隻是為了錦春!”

“好!我敬你是個男人!你等等,我即刻進宮,為你傳話!”說完,趙九兒就走了。

趙九兒還沒見過錦春。待進了皇宮,見了皇兄,趙九兒就笑:“皇兄,那位美人這幾日如何?”

“皺眉不展,也不吃什麽。”提及錦春,趙稷也有些一籌莫展。此女根本不想進宮,是他強擄了來的。他看出了錦春非常關心那個香兒,於是就嚇唬錦春,說她不聽話,就將香兒送回大梁國。反正,趙稷將錦春軟禁在宮裏,就是要她回心轉意。

“皇兄,可否讓我見見她?”

“你要見她?”

“不錯,我想幫著皇兄勸勸,這個女人有點不識好歹,我必須點撥點撥她。”

“你隻需……提醒提醒,不可傷害她,切記!”

“皇兄,我知道!”其實,趙九兒的心裏也很吃驚。她將錦春的畫像獻給皇兄,一則不過是引得她動了春意,在後宮大納妃嬪,二來也是試探趙稷對錦春這樣的女人會否動心。

不想皇兄竟是動心了。趙九兒得知皇兄微服出宮,真的去了大梁尋找錦春,心裏是很激動的。她想,錦春不過一介民女,能被皇兄看上那是她的榮幸,心裏隻會感激涕零的,又哪裏會再想崔謙益。一個柳石然不足以使沈錦春動心,但皇兄就不同了。

趙九兒想和錦春說話,順便探一探她身上是否真有崔謙益說的那串碧璽。趙九兒告訴皇兄,錦春初來乍到,她會注意錦春的情緒的,也更會好好勸說與她。

趙稷將錦春安排在後宮一個叫漪芳殿的地方。地方雅致清幽,離禦花園不遠。趙九兒過了禦花園,又過了一道橋,就到了漪芳殿前。

那門口的宮女見是郡主,就進去報錦春。

錦春受了趙稷的脅迫,不得已進了後宮。隻因她若不聽話,趙稷就會將香兒送回大梁。錦春當然不會讓趙稷這麽做。可是身在深宮,看著滿園的姹紫嫣紅,錦春的心要多苦悶就有多苦悶。

崔大哥……你在哪裏?我知道,你就在趙國。如果咱們心有靈犀,你是否知道我在哪裏,而不顧一切來找我?

但錦春隻能對著晨風說著這些心事。漪芳殿裏伺候的宮女太監,明為伺候,但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來監視她的。她的一舉一動都得小心。

錦春明白趙稷隻是想讓她點頭答應。但這萬萬不能。可是……到底有什麽法子讓趙稷心甘情願地放她出去呢?

“錦春姑娘,外麵紫英郡主來了。”因為錦春決不受封,不受趙稷的任何名分,所以漪芳殿裏的宮女太監對錦春也隻是以“姑娘”稱之。

“紫英郡主?”錦春聽了,不禁看了看身邊的香兒一眼。紫英郡主是誰?她並不認識!

“回錦春姑娘,紫英郡主乃是逝去的九王爺的女兒……”一個宮女稍稍和錦春走得近一些,見她疑惑就上前稟明。

錦春聽了,也就明白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位郡主來見她,一定是受了趙稷的囑托,前來勸服她的。錦春就說不見。

她在這裏身不如死,雖然趙稷送了許多錦繡的衣裳和珠翠,但錦春一件衣服不穿,一個珠翠不戴,她還是保持了在大梁的裝飾。所謂不忘故土,不忘故人。

“姐姐,你還是見見吧。”香兒提醒。

“可是我沒心情。”錦春重重歎了口氣。

“姐姐,我們剛出了狼窩,卻又入了虎穴。想上天有意與姐姐為難。我看,今日姐姐說不見她,但明日這位郡主或許還回來。”香兒經曆了一番挫折,說話和行事和以前相比,已然有大不同了。

“你說的也是。”錦春想,若是能得這位郡主的同情,打動了她,說不定能多一些出宮的希望。於是錦春就說見。

很快,趙九兒也就進來了。錦春叫香兒先避避,她想單獨和趙九兒說說話。

趙九兒進了殿,就被一個身穿素色裙子的女子吸引住了。女子烏黑的長發,不飾朱釵,極樸素極美麗。趙九兒知道,她就是沈錦春了。她的心裏不禁湧起一點複雜的感情。不得不承認,素麵朝天的沈錦春,有一種讓人鎮定的美。見了她,趙九兒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她鎮住了心神,淡淡問錦春:“你就是沈姑娘吧?”

錦春就點頭:“正是。”

“我是趙國的郡主,我叫趙九兒,你可以叫我九兒。”趙九兒留心看了一下錦春的手腕,手腕上並無什麽碧璽之類的亮物。

“民女不敢。”錦春的態度不卑不亢。

“嗬嗬……有什麽不敢的?既然我皇兄看中了你,在我心裏,便就將你當作我的嫂子看待。”趙九兒故意和她自來熟,一邊說一邊就坐下了。

聽了她的話,錦春心裏更不舒服,連忙更正:“郡主,民女可不敢以郡主之嫂自居。還請郡主不要為難了民女。”

“沈姑娘,我知道你極有個性!不過……我皇兄看中了的人,以後你我還是會叫你一聲嫂子的。”

“不!”錦春激動了,“郡主,民女隻想早日出宮。呆在這深宮,民女隻是煎熬難耐。”

“是嗎?這又是為何?”趙九兒試探地明知故問。

“民女是大梁人,民女感激皇上的救命之恩,但民女來北趙,隻想尋到民女義兄的下落。其他,民女什麽都不想。”

“你重情重義!我皇兄知道了,反而更不會放你走了!”

“那……民女也要出去!”錦春說的斬釘截鐵。

“身在皇宮,銅牆鐵壁的,你真想走,也是插翅難飛呀!”趙九兒幽幽地歎了口氣,麵上裝作十分同情錦春的樣子。

“郡主……這些……我都知道!你……能不能幫幫我?”

趙九兒就笑:“幫你?我為何要幫你?”

“郡主!我隻想知道我那義兄崔謙益的下落!如果郡主您願意幫我,來世民女我甘願為奴為馬報答郡主……”錦春說完這話,就重重地跪下了。

“哎……你這樣幹什麽?我讓你跪了嗎?你給我起來!”趙九兒不妨,趕緊一把錦春拉起來。這個女人……看來真的癡情!

“隻求郡主答應了民女!”錦春無路可走,唯有疾病亂投醫了。

“好!我可以答應你!但要你的一樣信物為證!我也不能白幫你啊!”趙九兒假意談起了條件。

“我……我身無長物……真的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見郡主肯幫,錦春喜出望外,但一聽她要東西,錦春又十分為難。

“你再想想……你身上真的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嗎?也不是非得是銀子,其他什麽寶貝也行!”

錦春一怔,想了想,猛然間就從懷裏小心掏出了一塊碧綠的玉佩,看得趙九兒眼前不禁一亮。就是它!趙九兒寧願自己看不見它……看來,錦春是不管到哪裏,都不曾將玉佩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