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什麽。柳芙蓉並不懷疑我。我有我的任務。沒事,我會來找你聊天。”文花對錦春笑了笑,還叫錦春不必擔心。

錦春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麽問,文花也不會再告訴她了,除非她自己願意。

不過,終於知道崔大哥還活在人世的消息,錦春心裏已經寬慰無比了。她走回屋裏,將椅子上放著的繡帕拿了起來,癡癡地看,自言自語:“崔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麵……”

有了這個信念,錦春看上去就不那麽悲戚了。既然文花沒告訴她崔謙益的下落,既然自己還有仇未報,錦春還是決定暫且呆在柳府。

她想速戰速決,偏偏這個時候,馬上不知好歹的,又撞在了她的槍口上。

“晌午了,你急吼吼地幹什麽?不知道我要午睡嗎?”錦春不耐地說了一聲。

“午睡?錦春,你別拿自己當奶奶看,在我眼裏,你還是和那些阿貓阿狗地一樣。”馬氏被小螺和小燕擋著,不得進去,隻得站在外麵說話,心裏是那個憋屈。

“嗬嗬……看來你心裏的怨氣還是很大呀……”錦春上前一步。

“你知道就好!我問你,這月嬌棠的例錢怎麽少了二兩銀子?是不是你摳掉了?”

“不錯。那二兩銀子是柳芙蓉在時賞了她的,如今她走了,嬌棠自然還是老老實實地拿一份月例。”

“我呸!那點錢,怎麽夠她開銷的?如今她還有了身孕,更要注重吃喝穿戴。既然柳石然叫你管家,你就該大度公平,何況嬌棠還是你的表妹子?”

馬氏更是氣憤了。她真是納悶,錦春這是哪裏來的好命?一回兩回三四回的,總是死不了,這且不算,因禍得福的,柳石然不計前嫌,竟然還讓她管家!我的爺啊,您的心真是大啊!沈錦春……她就是一個不知好歹一心想要你命的凶手啊!

馬氏進了柳府後,也鬥膽在柳石然麵前提過幾次。有關錦春的壞話,柳石然一概不愛聽,反倒叫馬氏自己掌嘴,叫她不要多事。

馬氏心裏憋屈,更是將恨都撒在了錦春身上。

“嗬嗬……表妹?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將我往死裏虐,還有臉說這些?”錦春譏諷。

“咋沒臉?除非你不認你的舅舅!”馬氏抬出過世多年懦弱的丈夫來。

“少來這一套!在我心裏,舅舅是舅舅,你是你!”錦春心裏分的清清楚楚。

“錦春!要不是你,你早餓死了凍死了!你這沒良心的,我不想和你扯這些了,反正我問心無愧!今天,你必須將嬌棠少了的二兩銀子給我補出來,否則,我和你沒完!”馬氏也發狠了。

“不添。”錦春一口拒絕。

“真的不添?”

“馬氏,你還有完沒完?若再撒潑,給你一頓板子。”

“我知道你心狠。但橫豎我今天就要討個公道。你若不給,我便將全府的下人都叫來。很快,你就會名譽掃地。”

“你以為……這招對我有用嗎?”

“你等著……我去將文花姑娘叫來,看她怎麽說。”馬氏聽了女兒的話,自以為文花和她們是一夥的。

“找我幹什麽呀?”外麵,就傳來了文花的聲音,聽得錦春也是一怔。文花撥開簾子,自顧自地走了進來。昨天,為了給姐姐麵子,石然還是辦了一桌酒席,收了文花,給了她身份。

“花姨娘,您來了……您給我評評理……”馬氏見了文花就來勁兒了。

文花一聽就皺眉:“我不喜歡別人叫我花姨娘?你要叫,還是叫我一聲文花姑娘!”她來這裏,不過是為了執行任務,探探錦春的底細,一旦任務結束,自己就要走的,隻是千不該萬不該,自己還是喝醉了酒誤了事,失了身,被柳石然上了。

這也是各花入各眼,雖然知道柳石然的人品惡劣,但莫名其妙地,文花卻也不覺得他有多麽討厭。在她看來,他不過就是情到深處人癡迷的傻子一個。

“好好,文花姑娘,難道嬌棠姨娘有孕在身,不該多得那二兩銀子嗎?”

“你問我,我哪知道?又不是我懷孕!”文花瞥了馬氏一眼,竟然說得十分輕巧,反正不幹她事。

“哎呀……”馬氏就急了,“文花姑娘,若你以後有孕了,錦春也這樣待你,你可服氣?”

“我覺得,我有孕了的話,錦春不會這樣待我。”

“什麽?”馬氏嫌惡地看了文花一眼,她怎麽胳膊肘兒往外拐?不過……興許她是故意這樣說來刺激錦春的呢?馬氏又興奮了,“那你要問錦春,可不要自作多情。”

今兒錦春就是要馬氏難堪,她怎麽折磨自己的,她也要如數地還回去。錦春朝文花走近,聲音輕輕地:“馬氏你給我聽好了,我待文花當然不同嬌棠。文花初來乍到,和我無冤無仇,我幹什麽得罪她呢?她若懷孕,我會給她十兩銀子,越多越好!”

說著,錦春又叫文花坐下。文花就坐在那兒輕輕地笑。

馬氏的臉都要氣歪了!“好啊……文花姑娘……敢情你沒聽柳夫人的話,原來是被錦春收買了呀!”馬氏被耍了,顏麵掃地,肚子裏的一腔怨氣更是沒地兒出。

“你錯了,錦春沒有收買我。隻是我不想當你的箭靶子。我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柳夫人都對我交待的清清楚楚,您老別給我添亂就行!”

文花又提醒馬氏,見了錦春得叫一聲奶奶。

馬氏就譏笑:“你怎麽不叫呢?我的文花姑娘?”

錦春就道:“她怎樣叫,不幹你事。但你倚老賣老,不懂規矩,小燕,小螺,給我甩她兩巴掌!”

“啪啪”清脆的兩聲響過,馬氏臉上又挨了耳光,這幾天,進了柳府,有事沒事地馬氏就被打耳光,弄得底下的婆子們嘰嘰咕咕笑個不停。到了晚上,那些吃酒的婆子,有說要給她起綽號,幹脆就叫“番瓜”的,有說不如叫紫茄子,更有說叫豬頭就完事了,馬氏的臉腫了不就像豬頭嗎?

這些話,幸虧沒傳到馬氏的耳朵裏去,她要知道了,指不定要和她們幹架。如今,嬌棠雖然有孕在身,但她的地位和以前相比,卻更是一落千丈,嬌棠都那樣了,馬氏更成了譏笑的對象了。

文花見馬氏摸著臉,臉上躁的恨不得鑽進地裏的樣子,就道:“你還是走了吧,別沒意思了,叫人看笑話!”

馬氏很的咬牙道:“沈錦春,你這個沒良心的壞東西!當初我就該撒泡尿淹死你!你等著,早晚你死在我手裏!”馬氏也不想遮掩了,錦春這都公開讓她沒臉了,難不成,她還得給錦春臉子不成?

“哼哼……馬氏,你出言不敬,不知悔改,我罰你來我這裏掃一個月的地,洗一個月的衣服!”

“我要不肯呢?”

“那就罰兩個月。你若不幹,我叫嬌棠過來替你。”錦春說的雲淡風輕。那些從前自己受過的苦,如今正一點一滴地還回來。

“你……”馬氏沒想錦春會來這一招。

“怎麽?你還不從?既然進了這柳府,就要聽我的吩咐。我馬上就叫人將嬌棠拉出來……”

馬氏想及嬌棠肚裏的孩子,一下又來了精神,她提醒錦春:“你別得意。等嬌棠的孩子生出來了,你就沒戲了。柳爺可以不在乎嬌棠,但不會不在乎她肚裏的孩子!”

“嗬嗬……是啊,你這話提醒了我,我就要折磨她,最好弄得她肚子裏的孩子流掉了才好!”

馬氏聽了,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你狠,你記著,你不會永遠得意的!”

“我要永遠得意幹什麽?我隻是想懲罰你這樣的惡人!這一切,都是你該得的報應!”錦春說完,就拉著文花的手,往花園裏去了。

一路無語,進了花園,文花就笑:“錦春姑娘,看起來你很恨馬氏?”

“你說呢?你都不看見了嗎?”

“想來,你以前受過她們的苦,所以……”

“我這人,一向是以德報怨,以怨報怨。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看法……”

“不,我同意。事實上,就該這麽做。不然,這世上的壞人得不到懲罰,一個個更猖狂,那還得了?”

錦春與她在一個亭子裏坐下。文花就道:“這園子很好看。我看,你在這裏呆得久了,會不會就此習慣了呢?”

錦春就搖頭,輕笑。“不會。富貴與我如浮雲?我一點不在乎。我隻想知道崔大哥的下落,我想和他團聚。我和他已經分離的太久了。”

錦春這話裏帶有無盡的酸楚,聽得文花也不禁動容。

“看來……你和那位崔大哥感情真的很深呀……”

“此生,我隻想找到他,和他在一起。他曾是我的義兄,但我經曆了這些,早不管這些世俗倫理的猜測,除了他,我不會再喜歡別人。”

此心堅硬如磐石,再不會變,亦不可變。

文花聽了,默默地想了一會,這才問:“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崔謙益會喜歡上別的女子呢?如是真的,你又怎樣?”